《序章》新增的手书至此结束。楮语确认了好几遍,没有看见其他新内容。

    没想到,这位创造心法的始祖镜君,竟是这般性子的妙人。

    第一卷的第二章《丹元子步天歌》和第二卷《句陈篇》都没有增新,而楮语早已倒背如流,因此便先行跳过,翻开今日开启的新卷。

    此卷名为《杓篇:玉衡》。

    其内有十四篇功法,涵盖了二十八星宿近半的星宿。

    最先的是两道基础法术。

    『注火术』:控火之术。燃星成火。一重起火,二重御火……

    『烬尘术』:幻术。大火有余烬如尘。一重掩藏气息,隐匿踪迹……

    楮语只扫了眼,在心中记下,暂不急着修习,继续往下径直翻开了自己的主星功法《心宿篇》。

    其内只有一道法术——

    『洗心术』:燃火洗心。可以除去瞬间内的所有心念……

    才看了开头几个字,整本心法突然从她面前消失,识海天地倏忽被漫无边际的黑暗取代。

    楮语失去了意识。

    -

    “师妹?”

    似乎有人在喊她。

    楮语猛然清醒,睁开眼来。

    “师妹醒啦!”是樊师兄兴奋的声音。

    而后便围上来一群人头。

    楮语坐起身来。

    那群人头又乌泱泱散开。

    “……”楮语扫了圈,不仅有太微五位弟子,第七剑和崇远也在。

    几人神色各异,除了崇远之外似乎每个人都憋了什么话在嘴里。

    “小师妹你可是筑基了?”第七剑径直打破这奇怪的氛围。

    楮语欲开口,忽觉喉间有些涩然,似是许久不曾说话,便点头回应。

    崇远轻宣佛号:“恭喜道友。”

    第七剑大笑一声:“果不其然。”

    祝枝含笑:“你可闹了不小的动静啊……”

    识海之中只有长夜,楮语满心尽是修习引星术,并不觉时间流逝。

    原来自天舟起航那时起至今,她已入定了整整七天。明日天舟就回到玄洲了,因此祝枝刚刚用洗心术将她唤醒。

    七日内,她修习引星术,疯狂引辰宿之力入体,太微门这边摘星楼积聚的辰宿之力浓郁得都泛出了星芒,整整七日摘星楼星芒无数闪烁不断,真如天星低垂被人摘落一般。

    而她筑基之时正是今夜,那一瞬间漫天星光尽落在她一人身上,以她为中心绽开一圈百丈方圆的星华。

    现下整座天舟上的人,都知道太微门的这名新弟子是一位不世天才。

    北斗峰一众气氛低沉。

    “七日筑基。小师妹此番少不了闻名十四洲了。”第七剑笑道。

    “北斗峰的那位被称之为天才的‘小商君’当年一月筑基,北斗峰主便广发名帖昭告十四洲,轰动一时。如今师妹你身负旧伤自行修习才用了七日,比他可厉害太多了!”樊师兄激动地走来走去。

    楮语虽觉这“七日”的说法是有道理的,但仍开口道明原委:“我两年前就入道了,只不过堪堪练气便受了重伤,星子碎尽了。”

    几位师兄倒吸一口冷气。

    周师兄问道:“星子碎尽?那如何修习,连引星术都施展不了,这和灵修刚开窍就被废了灵根有什么区别?”

    “没错。”祝枝接道,“引星术是我们的入门功法,无法施展引星术便没有星韵,没有星韵更无法进行其他任何法术的修习,何来修炼之谈?你刚练气便重伤,这两年自然就是相当于没有修炼。”

    “因此呀,相信自己。你真的是我七日筑基的天才师妹!”

    “祝枝道友所言不虚。”崇远颔首。

    众人又聊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各自散去了。

    楮语入定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这会醒过来,倒是感觉到疲惫了。像是卧床许久的病人一朝乘风跑了几十里,有用力过度的感觉。

    她的性子本也不急,就决定今夜先作休息。

    楮语便走到月台上,倚栏而立。

    夜色已深,天舟行驶在归虚云海中,周遭除了云海还是云海,没有什么别的景色,倒还不如天舟内夜景秀丽壮美。

    今日应当是六月之末,楮语长望夜空,找到了一颗极为明亮的红色大星。

    所谓“三星中央色最深”,这颗色最深的星周围连了两颗亮度稍逊的星,正组成了她的主星——商星。

    最明亮的这颗红色大星,又被唤作“大火”。

    这些都是师父在人间洲陆喝醉的时候同楮语说的。

    师父的主星是“昴星”,冬日可观。可惜如今正夏,是无法得见了。

    忽然一道光划过天际闯入视野,楮语极目望去,那光泛着铁青,还似裹挟人影。

    心中瞬时生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下一瞬,这道光忽然改了个方向,径直朝楮语而来!

    楮语毫不犹豫地退入房内,指尖已泛起金光,注火术的法诀清晰在脑。

    “砰!”

    这道光砸在了楮语房间外的月台上。

    “嘶——”有人声响起,是叫痛的声音。

    楮语已经看清。原来砸在月台上的这道光,是一把极为普通的铁剑。伴随铁剑一同砸下来的,是一位玄衣少年。

    不是那位胡搅蛮缠的应姓少年。

    他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楮语可见他身量高挑,肩宽腰窄身形线条极好。

    “抱歉抱歉。”少年捂着眼睛站起来,连忙道歉。他落地之前看到这里是太微门的摘星楼,大抵知道这是那位新入门的天才女弟子。

    见他这般动作,楮语对他倒是先有了点好感:“道友不必遮眼,我无碍。你还好吗?”

    “我没事。”少年闻言才放下手,循声看向楮语。

    楮语正觉得少年声音耳熟,便听得他道:“原来是你。”

    “嗯?”楮语疑惑。

    少年拍了拍身上的微尘,站直了身:“天舟起航前夜,有一尾小赤蛟偷了道友的玉。”

    原来是他。

    那夜喝得有点恍惚,她又被小赤蛟吸引了注意力,没看清他的模样。现下才得见。

    今夜虽为朔月,但天舟飞得极高,因此月华依然。

    月光描绘出少年脸上精致的轮廓,叫人可以得见他生得极好。明明是在夜里,他却似乎散发着一股如新日般蓬勃的朝气,身姿笔挺,神采奕奕。

    见楮语没继续说话,少年猜想她大概是忘了后面的事,便自述:“我名邭沉。是昆仑的新弟子。”

    楮语低声:“句陈?”

    “啊。”邭沉似乎想到了什么,旋即笑道:“是的,句陈,就是和你们一样的星星。”

    楮语闻言,嘴角扬起抹极浅的弧度,看了眼地上的剑:“道友这是?”

    邭沉忙将它捡起,略显羞惭:“我方才在练习御剑,有些生疏且过于莽撞,不小心就摔到道友这了。无意冒犯,实在抱歉。”

    楮语默了默。曾听祝枝道,御剑一般是灵修金丹弟子才可以修习掌握的法术。眼前这位堪堪练气,竟如此大胆开始练习御剑?且见他方才在空中那般来去,分明练得还可以。

    不过楮语面上依然不露声色,也无意多问。

    “无碍。”楮语走出屋去,与邭沉并立在月台,泠泠轻声,“那夜多谢道友。”

    “举手之劳。”邭沉挥挥手。

    而后二人便无言。

    楮语虚虚倚在木栏边,漫无目的地望了眼四周,目光还是落到夜空诸星。

    片刻后,邭沉打破静默:“不知楮语道友的星宿是哪一座?”

    自己未曾报名,句陈却能叫出来,楮语倒也不觉意外。想她这七日闹出的动静,名字传开也是情理之中。

    因由对他印象还不错,楮语便觉得并无不可,启唇,声音微凉有如夜风:“商星。最亮的那颗红色大星和它周围的两颗。”

    邭沉抬头,循言望去,几乎一眼就看到了楮语的商星,立时道:“找到了!”

    楮语听着,低声笑了。

    邭沉便向她问起来周边各星分别是什么。楮语本就爱这些,此时又觉心情不错,便一一为他道来,还补充了许多师父曾给她讲过的相关传说趣闻。

    一夜欢谈,天色渐亮之时,邭沉才告辞离去,并与楮语说了他的“邭沉”二字并非“句陈”。

    楮语回房浅睡了会儿。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楮语向外望去,舟外云海渐稀,隐约可见重重山廓。

    想必是将要到玄洲了。

    没一会儿,云雾散尽,似是因筑基的缘故,她凝神感去,隐约能听见极远处天舟外的潮声。

    祝枝几人上来找楮语时,她已收拾妥当。

    一阵摇晃之后,伴随沉闷的巨响,天舟泊定。

    众人带楮语御器飞往原先登舟的地方。太微门几人来的算迟,已有许多宗门弟子侯在此处了。

    甫一落地,华山弟子和禅宗弟子先上来与楮语道贺,其他各宗门之人也纷纷围上来。

    太微门几人忙着回应,好一会儿才结束。

    楮语刚静下来,一旁又传来观留裕那熟悉的语气和声音:“楮语道友。”

    楮语觉得甚是奇怪,自己虽不是很讨厌此人,但也不该有什么好感,可他甫一靠近,她便觉得莫名的亲近。

    既然闻声,楮语亦侧过身微一颔首,以作回应。

    观留裕今日没有展开折扇,而是将它合拢在掌心,笑容也似乎比先前显得真实些许:“七日筑基,世所未有。恭喜道友。”

    “多谢。”楮语答。

    观留裕身后的一对少年男女此刻也都看着楮语,少年的神色比较冷硬,眼中有不加掩饰的不屈与不悦;少女则显得比较拘谨克制,看向楮语的目光中多是艳羡。

    见到楮语目光转来,少年傲气地转开视线,少女则有些惊讶,而后冲楮语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楮语亦报以淡淡一笑。太微门几人提到过,这少年应当是闻人语,少女是温折。也是两位天资出众的新人。

    天舟落下玉阶,便打开了结界。

    “云上万宝节,期与楮语道友再会。”观留裕含笑留下一句话,而后走到一旁,与凌绛一同携昆仑和北斗峰弟子步下玉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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