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呜——喵!”
有什么东西在揉蹭她的脸。
楮语睁开眼,对上了一双碧绿的眸子。是乌云。
见着楮语终于醒来,它立即喵呜喵呜地叫个不停。
楮语微生疑惑,抬手抚眉翻身坐起,视线中立时落入一大片墨色。
她动作一滞,凝眸看去——
满床满地满屋的墨色!
楮语停在眉梢的指尖动了下,手腕一翻,摸起耳后一把头发往身前撩,身侧一片墨色便随着她的动作浮动起来……
脑中有什么飞快一闪,不近舟的声音紧跟着浮出:“师妹是羡慕我发长吗?”
楮语看着自己一夜之间长得堆满一地的头发,唇齿微张,舌尖重重抵了抵上颚犬牙。
而后抿唇,阖牙,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
不、近、舟。
“少君!”斛初大惊一声,呆愣在原地。她面前是逶迤出屋外的厚重发尾,甚至还在以肉眼可察的速度继续生长着。
她瞪着杏眼抬头,看到这满地长发的主人——她的少君坐在床上淡淡向她投来一眼,问道:“有剪子吗?”
斛初忙回过神来,跑回山腰的小屋,剪子只有一把,她又将什么匕首、菜刀之类凡锋利的器物均塞进乾坤袋带上山顶去。
一盏茶后,主从二人加一只乌云,齐齐陷入沉默。
这头发,但剪一下,立刻以成倍速度重新生长,再割一刀,长得更快……
楮语垂睫,燃火去烧,于是它长得便如烧得一般快!
不动它时,它的长势才渐渐慢下来。
半晌,楮语向斛初要了根发带。
她抬手将发尽拢掌间,挽了个如昆仑剑修弟子一般极其简单的类似于太极髻的发髻,引发带穿过玄字环再将发髻绕束起来,而后伸手将满地的长发一捞,附星韵于其上,以引星术将其尽数塞进玄字环中。
斛初惊叹地看着自家少君一番动作,又就着她不甚佳的脸色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夸词咽了下去。
也得亏少君的储物法宝是枚墨玉指环,若如自己一样是个乾坤袋,那……就是不知这一夜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楮语沉着一双眸子,难得地浮出了深藏的少女脾性。
她自小随师父在人间洲陆算是锦衣玉食,到莱洲又与簇云楼的美人姐姐们住在一起,人生十七年,从未挽过一次这般丑……简陋的发型。
却也不过几息,她便恢复惯常的静色。
只是今晨没有再先修炼淬室守星术,而是在列宿峰一处平崖上修炼奔雷术劈了整整半个时辰,遍地尽是交错的雷痕。
申时有一个时辰的灵植课在钧天官邀月谷,楮语回屋修炼到未时三刻后休息了一刻,而后动身前往,正巧可以顺道寻游畏秋。
他与不近舟同为钧天官亲传弟子,或许能帮到她一些。至于几位师叔,楮语不可能拿这种事情去叨扰他们。
邀月谷比钧天官广场还要阔大许多,遍地皆是楮语说不上来的奇被灵植。一路过去,只认识谷中心那一棵巨大的公孙树。孟秋时节,公孙树已是满枝金黄的叶,树下也落了许多。
不少弟子到的比楮语早,纷纷向楮语投来略显讶异的目光。
巧的是,游畏秋就是灵植课的授课师兄。
与其他这些练气筑基弟子相比,他与楮语自然更熟悉几分,甫一见到楮语,便挑眉笑起来,作惊讶道:“小师妹这是刚去昆仑练剑回来呢?”
原来十四洲除了昆仑剑修,确实极少有女修束这般发型。若嫌发髻繁琐,更多的是将其直接扎成一束垂下。
楮语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散课之后,才单独上去与他道出缘由与罪魁祸首,自然,其他的情节尽数隐去不言。
游畏秋意味不明地看了她半晌,才道:“这是不近……大师兄的主星角宿的功法‘天见春’,可以控制万物生长。而诸天二十八星宿之中,与之相对的是虚宿的功法‘不恕秋’。”
“但是——”他拉长了音顿了一顿,神情复杂,“不恕秋是使万物凋零,你这……也不好吧。”
楮语没什么神色变化,闻言至此,便启唇欲告辞。
游畏秋又道:“大师兄如今是元婴之境,宗门内只有几位师叔的修为在他之上,若有哪位师叔点亮了辅星官角宿,倒也是可以为师妹解术的。不过,以我的经验,此术约莫持续个六七日就会自行消散了,届时师妹的头发便能恢复正常。”
楮语眉梢微挑,似是听到了什么偏僻的重点,嘴上仍道:“多谢师兄解惑。”如此,便决定先不管它,等个六七日再说。
将将告辞离开之时,又被游畏秋叫住。
游畏秋的笑容颇有些不自然,问道:“师妹觉得那秋鹿白味道如何?”
楮语默了默,半晌,问道:“是二师兄的酒?”
游畏秋顾左右而言他:“送与师妹自然是师妹的酒。只是这秋鹿白于公孙树下珍藏百年,仅有三壶,师妹可以一定要小气点喝,莫便宜了他人……”
虽然心疼,但他自然也不会开口要回来,只能这般道两句,至少让师妹知道这是他的心血……
二人至此作别。
自邀月谷回列宿峰要路过钧天官广场,楮语又被人叫住。
是与祝枝一同去莱洲的于师兄。楮语这倒有些不知他为何而来。
于师兄快步朝她走来,开门见山道:“祝师姐方才课上提到师妹昨日与秦越师弟在斗法台上有所较量,而秦越师弟向来仰慕月离师叔,人尽皆知他十分想拜入苍天官。不知师妹可知此月月底宗门有九野小试,小试排名前十六位的弟子可以邀同境界的亲传弟子问峰斗?”
楮语颔首,答道:“多谢师兄关照,我已知晓。问峰斗若输了将让出亲传弟子的身份,而秦越应当会邀我问峰斗。”
“嗐,若不是祝师姐提及,我都不知道。”于师兄道,“秦越师弟的主星与我相同,我便自作主张来寻师妹,不知师妹需不需要与我对练一番?”
闻言至此,楮语心下已了然。
她记得清楚,众人唤祝枝唤的是“祝枝师姐”,而这“祝师姐”,想必仅指祝锦一人。
好一个“提及”,全程不主动出面,便既给了于师兄与自己这位新晋亲传交好的机会,又给了自己熟悉未来对手功法的机会。
楮语浮起浅笑,温声施礼道谢:“我确需要,多谢师兄关照,那便有劳师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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