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迒心花怒放离开燕王府。
燕王已经同意向李相举荐,让他去山东老家诸城,任一方县令。
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至于堂兄李炯,也获得了想要的结果。
作为一名精通经济庶务的户部官员,他有机会出任河北转运副使兼屯田使,作为河北边军的后勤系统官员之一,官升一级。
当然,王霖只是举荐,能不能胜任和获任,还要看吏部的考评。
至于王仲山父女,也就是与李清照混了个脸熟,搭上了线。
以王仲山的本意是直接想将王芸留在李清照身边。
但李清照很不喜他这般送女攀附的行为,直接拒绝。
在返回王家的马车上,王仲山眸光热切道:“芸儿,你若是能……”
王芸面色哀伤道:“父亲,女儿已婚秦氏,虽寡居在家,却也不能不要脸面,父亲今儿让女儿来燕王府,已经让女儿颜面无存,难道还要逼着女儿卖身求荣么?”
“况,王霖乃女儿杀夫仇人,父亲岂能逼女儿以身侍仇?”
王仲山冷笑:“胡扯!什么杀夫之仇?那秦桧从逆,是为国贼,他当日在朝堂之上,企图谋害国之良臣,才被燕王仗剑而诛!”
王仲山虽然一心攀附燕王,但他这么说也不能说是错的。
王芸泪流满面,心中幽怨道:父亲一门心思攀附人家,可在人家心里,你又算什么?
却听王仲山又道:“若当日让秦桧等贼人得逞,害了燕王,那么,今日金人入侵,又将有谁挺身而出,力挽狂澜?你我父女都要沦为亡国奴了。”
王芸俏面含泪,却是一怔。
父亲这话似乎又有些道理……
“你与那秦桧成婚一载,难道还要为他守一辈子活寡?再说秦家家徒四壁书侵坐,若非为父资助,你早饿死,连守寡都守不住!”王仲山又训斥道。
王芸垂泪低头,无言以对。
与此同时,在反向而行的另外一辆马车上,李迒李炯兄弟正在交谈。
“迒弟,没想到清照妹妹居然与燕王有此缘分,看他情形,待清照甚好,如今我们李家,将要因清照而光耀门楣了。”李炯道。
“姐曾与我书信一封,说起她嫁与燕王一事。那首君生我未生我生君不老,我看了都流泪,姐这一生能遇上良人,我心里欢喜得紧。”
李炯有些羡慕得望着李迒,有王霖在,李迒就算是快木头,都会前途无量。
而他虽也是堂兄,但堂兄与亲弟之间,还是有些差别的。
李迒又道:“兄长,今日我看舅父所为,似有献女攀附的意思,这实在是让人不齿。”
李炯笑笑,却没敢多言。
秦桧死在王霖手上,他新婚妻子又被其父着急忙慌得要送上王霖的床……这种事,实在太有画面感,他只能在心里想想。
那王氏如此美貌颜色,京中不知多少贵人看中她,想要纳为小妾,都碍于王家,谁知王霖见了会不会动心,也难保。
自古大能者有大欲,莫不如是。
李炯心道,听说兵部尚书崔世成的大儿子就是觊觎王芸美色的其中之一,但此番若是王家攀上了燕王,怕崔家也不敢再打什么鬼主意了吧?
且说王家父女回到王家。
秦桧死后不久,因为失去了生活来源,王芸只能被接回娘家独居。
他这个王氏并非那个三槐堂王氏,虽也出过宰相,也属高门,但到了王仲山这一辈,已经没落了。
王仲山为京中从七品的小官,他将攀附燕王视为王家重振的捷径。
刚进门不久,就有下人来报,说兵部尚书崔世成之子崔凯来访。
王仲山闻言就有些尴尬。
宋朝的兵部与前朝大不同。
宋朝的兵部,是传统的尚书省六部之一,在经历了唐朝和五代之后,其职权逐渐衰弱,只掌管厢军名籍和民兵。
兵权归于枢密院,后又直接划分为三衙,权分三制。
但即便如此,兵部尚书仍然属于朝中大员。
显贵之一。
所以,当京中有权贵看中女儿王芸颜色,试图纳为小妾时,王仲山思来想去,还是选择了崔凯。
实际他已经与崔凯会过一面,收了人家一万钱的礼。
虽然没有明说,但也相当于聘礼了。
但王芸却激烈排斥。
无他,因为崔凯是京中出了名的浪荡纨绔,花间浪子,其实也属正常,东京权贵子弟就没几个不浪荡好色的,多崔凯一个不多,少崔凯一个也不少。
可问题的关键是,此人不但好女色,还好龙阳。
据说还有豢养美人作为肛狗的怪癖。
闻名东京。
王芸岂能不惧?
但过去王仲山贪恋崔家权势,可如今,与燕王一比,崔家就不算什么了。
所以他就生出了反悔之意。
故,他在王家正厅再见崔凯,就直接严词拒绝,要退还崔家财物。
可崔凯是什么人,见王仲山居然出尔反尔,立时就翻脸闹将起来,当众扇了王仲山一记耳光,扬长而去。
并撂下狠话说,三日后来接王芸过门。
王芸在后堂听闻这个,痛哭流涕几乎晕厥过去。
她即为父亲的卖女求荣感觉心灰意冷,也为未来被崔家强娶而心生胆寒。
那崔家子就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自己一个寡妇嫁过去,那还不是任由他肆意顽弄,没几天就折腾死了。
……
而在此时,金国使团已经抵达京师。
完颜通、张孝纯、耶律空为首,百余护军。
完颜通是金国宗室。
张孝纯是燕云归顺的汉臣,需要强调的是,非此刻太原知府的张孝纯,无非重名而已。
耶律空则是契丹人。
金人灭辽,投诚的辽人不计其数,当然也有汉人。
岳飞派数千兵马沿途押运监视金人入京。
这一路上,完颜通心神越加凝重。
他从未见过像伏虎军这般的军队。
他横穿河北至河南,竟然亲眼见宋军帮助农人耕种,河北各州正在疯狂补种一种名叫什么土豆的东西。
而各地宋人百姓房舍、村寨的修缮,也时能见到宋军的身影。
军队非但对百姓秋毫无犯,还无偿帮地方战后重建。
完颜通虽有些愕然,却也渐渐明白,这样一支军队怕是会得到宋国民众的全力支持。
金人想要战胜这样的军队,怕是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而若是契丹军队也如这般,金人前番灭辽,哪有那么容易。
“将军,《史记·项羽本纪》上说:吾入关,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库,而待将军。淮阴侯列传也云韩信:大王之入武关,秋豪无所害,除秦苛法,与秦民约法三章耳,秦民无不欲得大王王秦者。”
“此军马如此,怕是我军劲敌!撼山易,撼伏虎军难也!”张孝纯在马上感慨道。
完颜通默然不语。
金国停战议和使团进京。
从通玄门而入的完颜通等人,眼见宽阔的东京官道两侧宋军威风凛凛,列队两侧,刀枪如林,倒也并不在意。
但秋风萧瑟中,满城黄叶飞舞,街道两侧围观的大宋百姓,眸光中透射出的仇恨却如如雨利刃,盯得金人浑身冷汗,毛骨悚然。
作为外交对等,大宋储君赵构在宗泽和关胜及部分朝臣的陪同下,在枢密院的正堂上接见了金人。
果然不出王霖的意料,金人提出了五项条件:
第一,索要金五百万、银五千万,绢帛各百万匹,雪花盐、白糖各十万斤,作为战争赔款。
第二,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
第三,派宗室亲王、宰相入金国,作为人质。将宋帝亲女和亲金国,嫁完颜宗翰为妾。选宋女一千,入金为婢。
赵构听了,一时无语。
这哪里是战败后的求和,而分明还是强索赔款,羞辱大宋来了!
宗泽勃然大怒道:“汝金人何其狂妄哉?如今汝金兵大败,侵我国土,屠戮我子民,还要我大宋各地赔款,真乃欺人太甚!”
在场宋朝官员无不怒形于色。
其实赔款献女倒也不算什么,过去宋国向辽人赔款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割让太原、中山和河间,这可是要了大宋的命脉了。
完颜通朝张孝纯投过一眼。
张孝纯轻笑一声:“宗相不必动怒,且容某道来。”
“诸位,我军与宋国交战,互有胜败,此乃兵家常事,何足道哉?”
“宋国所依赖者,无非伏虎军,但据某所知,王霖军马不过区区十万,而我大金可举国为战;
皇帝令旗之下,数百万大金子民上马皆可战,如今我大金在辽境屯兵数十万,还有契丹降兵数十万,若要大举南下,宋国可敌乎?”
“我大金诚心议和停战,之所以索要赔款,乃是我大金数万勇士死在宋土,我朝需要抚恤家眷。
若宋国不肯予以赔款,那我大金必将举国一心,同仇敌忾,举兵再来。”
“宋国西军被我大金兵马围困太原,若此刻,我大金再举兵二十万南下,单凭贵国燕王麾下兵马,可挡一时,绝挡不了长久。
故,某以为,宋国当停战议和。否则,契丹人就是前车之鉴。”
张孝纯轻蔑扫脸色越来越苍白的一干宋臣一眼,轻描淡写拱手道。
在场宋官,除宗泽依旧怒不可额之外,其余人一概心生畏惧。
是啊,金人如此势大,光凭一个王霖,能挡得住吗?
赵构环视身边众臣,见众人均有退让之色。
他突然想起了王霖之前关于“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不称臣、不纳贡”的铮铮誓言,心中就起了一股血气。
赵构缓缓起身,冷然道:“我大宋绝不割地赔款,献女苟安!不必谈了,请尔等北归,告诉那完颜宗望,要战便来战,我大宋千万子民,当死战尔!”
赵构话音一落,宗泽目光透亮,好个储君!
燕王教的好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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