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了一会儿射箭后,简鸣又带她去了另一处场地。
这里摆着许多稻草人和木头桩子,场子一侧的架子上放置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想来是练习冷兵器的地方。
简臻走到兵器架旁,看着那些刀锋冷冽的刀枪剑戟以及它们三四指粗的身子,抿了抿嘴。
接着点点头道:“嗯,一看就知道不是我能提得起来的东西。”
很快,简鸣就变戏法似的给她拎来了一柄短剑和一些别的东西。
他带着简臻走到一个稻草人前,将一应物品陈列在了旁边。
都是选的对她来说比较趁手的兵器。
有短剑,也有长剑,另外还备了一个匕首和一把十来寸长的短刀。
“选一个吧。”
她惊奇地看着这些东西,一一拿起来掂量了一下后,选了短剑。
“这要怎么练?”她试着挥舞了几下,然后刺在了稻草人上。
然而她的剑没借到巧力,只没进了一个剑尖。
她求助似的望着简鸣,而他却并没有像之前那样上手,只安慰道:“姐姐不必心急。”
说完他从旁边的武器架上取了一柄偃月刀,道:“刀剑本就锋利,故而没有门槛,但要想精进却需要无数的练习与钻研,这些有我和侍卫们钻研就够了。今天带姐姐来主要是想让你冲着这稻草木杆发泄一下,随意劈砍便可。”
然后他将那长柄刀挥舞起来,冲着那稻草人的身上或砍或劈,动作干净利落,力度狠绝,招招致命。
这是简臻未曾见过的简鸣。
平日里他也常常练习,但并无击打的目标,简臻便也看不出效果,只觉得他身姿矫健、动作里又充满了力量感。
而此时此刻,看着逐渐零落的稻草人,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实力。
正想着,那稻草人上部伸出来的碗口粗的木杆便被他一刀砍下,在切口处荡起了一层薄薄的烟尘。
简鸣终于停了下来,收起了刚刚凶狠锐利的眼神,一脸乖顺地看着她。
简臻意会,忙拊掌夸赞了一番。
接着,他细细讲解了一些使用刀剑的小技巧,简臻听得很认真,心无旁骛,因此学得也快,用剑的方式很快变得有模有样了。
练到兴处,她换了那柄短刀,冲着新的稻草人一顿砍杀。
因为没有外人在,简臻也就不在乎形象了,嘴里顺应力气的释放而低喊着。
声、力迸发的同时,心中的各种思虑和愁闷也就都被一并发泄了出来。
将简鸣备的所有的武器过了一遍后,简臻顿觉身体舒泰,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笑意。
“这地方可真是不错,阿鸣,谢谢你带我来这儿,我很开心。”
简臻的脸颊上因为运动而泛起了健康的红晕,整个人都变得更加鲜活起来。
看她这样,简鸣自然也是开心的。
他认真道:“姐姐,我希望你往后不要太压抑自己,更不要伤害自己。剑要永远朝向别人,而不是自己。”
话音未落,简臻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她握着匕首,眼神坚硬而绝望。
“好。”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从演武场出来以后,简臻就吩咐人给自己的院里也立了个裹了厚重稻草的木桩,把简鸣给她挑选的刀剑都陈列在了院里。
第二天她特意起了个大早出来活动筋骨。
简鸣比她起得还早些,已经绕着府邸跑了一溜够了,此时正在院里练功,一招一式都相当有力而狠辣,绝无多余的动作。
简臻这边也不甘落后,拿了把剑对着那木桩或刺或劈。
然而没一会她就泄了气,比起昨天还带着些烦闷的发泄,这一大早反倒没那么多的气需要撒,没练几下就觉得没意思了。
简臻和那木桩面对面站着,心想,还是得找个师傅教教才行啊,不然这发泄全无章法,吃力不讨好,也没个练的方向。
“姐姐?”
简鸣从墙头探出一截来,问道:“怎么不练了?是昨天练多了身上不舒服?”
“我觉得我缺个师傅!”她举起剑来大声道。
没等她解释,简鸣就蹬蹬蹬跑到她的院里来了。
知道她的意思后,他笑道:“不必特地请师傅,姐姐又不是要系统的练习这些,所以只要学些基本的招式和使力的方式即可,我来教你。”
不远处,彭年啧啧道:“瞧瞧,孔雀开屏喽~刚刚我在那边儿还奇怪呢,少爷什么时候还在早上练过那套硬功夫?原来不是给自己练的呀……”
绣萍端着一些温水、毛巾搁在石桌上道:“不得不说,他们两个站一起可真是相称呀!世上恐怕再难找出这样的两个人了。”
这样练了十来天以后,简臻明显有了长进,几样兵器在她手里的杀伤力都更大了。
她将扎进稻草人的匕首拔了出来,很是开心。
自从练习这些之后,她头痛的频率就少了很多,每天晚上也都能一觉睡到天亮了。
“郡主,信息口来人了。”
简臻一回头,将那人招呼了过来。
“什么事?”
“郡主,丹桑族街头的讲师已经开始出现引导的情况了,他们跟一些中毒颇深的民间信徒讲所谓的‘深层内涵’,但明显是意有所指,最糟的是人们对此态度很狂热。另外,从山庄那边还得到一个消息……”
那人左顾右盼,一副警惕的样子,然后继续道:“那个长老,似乎说什么……要播撒‘火种’。”
简臻头上好似遭了一记闷雷。
尽管不知道具体的含义,但光是听到“火种”这个名字,就足够让人警醒了。
下意识的,她又回想起了桥芷,想起那夜看到的地狱般的景象,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郡主!?”
“没事。”她抬手挡住了绣萍的搀扶,继续问那人道:“桥芷的消息还被封锁着?”
“对,本身地方就偏僻,现在又被官员层层封锁,所以消息很难传到京城来。”
说完消息,简臻就挥手让他退下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她突然转身将匕首深深扎进了稻草人的胸膛。
她也顾不上换衣裳了,直接去了隔壁院子找简鸣商量。
“京中被孔宥延和傅霭搅和得一团乱,我们不能再等了。太子等不得,京中的百姓也等不得,必须马上破了这局势。”
“姐姐要怎么做?”
简臻接过他递来的脸帕擦了擦汗,道:“关键还是那张名单。不求多,只求精,我们的目标是贺之烈这条大鱼,别的鱼儿可以适当少些……”
“好。”
“可是……皇二如今真会信我超过信那个贺之烈吗?我们让人做的一些手脚和证据,未必能直接致他于死地。”
她喃喃自语道:“眼下并非最好的时机。那么……时机究竟什么时候到?”
她没有多等,把当日的大致事宜安排妥当之后,先去了惠王府拜见。
当她看到那个面颊凹陷,身体孱弱的男人时,着实吓了一跳,好险才没有惊叫出声来。
随意寒暄了几句后,孔炽就拉着她走出了惠王的寝殿。
“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孔炽看着地面,眼神疲惫。
“我也管不住他,自打染上阿芙蓉以后,就再也停不下来了,不给他他就发狂,甚至是自己扇自己耳光!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但,还是应该控制些用量才是……这些阿芙蓉哪儿来的?”
他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道:“都是外面进贡的,要么派人从宫里拿,要么直接从民间商贩那儿买,唉,一个看不住就被他钻了空子,我也不可能每天时时刻刻看着他……”
毕竟是别人的家事,简臻也不好插嘴说什么了。
“臻臻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还是只来看看我爹?”
简臻看了看左右,他立刻会意,挥退了众人。
“琰甫哥哥,陛下病倒以后……你有见过他吗?”
“我看一直都是荣喜在忙前忙后地照顾着,但他们也什么都不肯说,太医也说陛下不能见风,我自然也难见一面,不过……之前曾在门缝里远远见陛下起身过。”
她勉强放下心来,又问:“那那个长老呢?你了解多少?”
只见孔炽一脸惊讶道:“我以为你做了特使以后,跟他们接触应该挺多才是。”
她摇了摇头:“我根本没和他说过话。”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地站着,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问完了自己的问题后,简臻也就没什么好待的了,干脆往府门的方向走去。
两人一路无言。
而就在她走出前厅后,孔炽忽然拉住了她。
“臻臻,”他眼神中满是真切的担忧,“千万不要行差踏错。”
静默了一会儿后,她回头问道:“什么叫行差踏错?”
她的眼神深邃,直击灵魂,孔炽都被她盯得一怔。
“自然是……保重性命要紧。”
然而简臻声音冷淡,敛眉道:“我们都是自身难保,就不要给对方建议了。”
说完,她抽出手腕,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简鸣很快按照简臻的要求给出了好几版的名单,她综合各方的消息,从中挑出了一份。
“现在我们只差一个契机,一个让皇二全然不会怀疑的契机……”
她有些出神地烧着被放弃的名单,一边道:“要么让他冲动,冲动到不分缘由地轻信这份名单;要么,就让他冷静,冷静地自己‘找到’这份名单,然后无可选择地遵从这个‘事实’。”
简鸣莫名地感受到了一丝危机,一丝系在简臻身上的危机。
“姐姐,不如再等等太子那边的消息,或许我们可以靠外界的一些刺激让皇二着急。”
“嗯……”
虽然嘴上嗯了一声,但简臻并没有点头,仍旧是沉思。
他便知道,这个答案并不能令她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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