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微信的滴滴声打破沉默,郑洪奕再次发过来信息:“你在哪儿,我现在过去找你,好吗?”
焦择脸阴沉得可怕,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
周文良抓住手机想拿回来,对方紧紧握住,他抬头迎视焦择逼人的视线,声音变冷:“放手!”
焦择手掌不由自主地松开,周文良用力一抽,手机划过焦择的手掌。焦择突然觉得心一空,就像曾经他珍视无比的东西,被轻轻抽出他的生命。
焦择看着他,阴沉着脸不吭声。
周文良没有搭理焦择,他看了郑洪奕的信息,费劲地转动被酒精麻痹宕机的脑子,最后回了两个字:“明天跟你解释清楚。”
郑洪奕再次打电话过来,周文良挂断。
周文良揉揉自己的眼睛,他几乎已经无法思考,今晚这诡异的一切,到底是不是梦?
如果是真的,那郑洪奕的告白,他只能明天当面跟他道歉。
“为什么答应?”
头顶传来的声音让周文良动作停止。
一只手猛地将周文良的脸抬起,温热的触感从唇传来。焦择吻住周文良,恶狠狠地、带着惩罚的意味。周文良被迫接受他的吻,脖子拉出犹如天鹅般脆弱而诱人的线条。
周文良想逃开,但牢牢地被固定住,周文良生气想说话,焦择趁机顶开他的唇,在里面攻城掠地。他用力挣扎,却推不开对方牢笼一样的拥抱。
渐渐地,气愤趋于暧昧,周文良深藏着的对某个人的渴望冲破牢笼,酒精的麻痹让他遵于本能。
手机从他的手中滑轮,被挤入床缝里,他随着焦择的动作仰躺而下,任由自己随身上的人沉浮。
第二天
阳光穿过透明玻璃,洒落在米黄色地板上,饭菜的香味从门缝钻进卧室。
周文良被一阵铃声吵醒,他闭着眼拿起手机接听,郑奕的声音如同隔着很远又似乎很近:
“我在门口!”声音很是愤怒。
周文良愣住,听这声音,就隔着一道门。
周文良忙起身,随即被下半身的酸痛刺得一激灵。昨晚发生的一切潮水一样涌入脑海。
周文良忽然意识到空气中弥漫着香菇炖鸡的味道,这是他大学时期很喜欢的菜,门外传出两个男人的争吵声,周文良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跟谁。
他咬牙起身,胡乱穿上睡衣睡裤,艰难、缓慢地走出去。
焦择听到脚步声回过头,见他一瘸一拐的样子微挑了挑眉,说:“我昨晚没克制好。”随后冲着门外拎着早餐石化状的郑洪奕点点头:“他今天得吃清淡点,我去看看汤好了没有。”
焦择穿着的名贵衬衫有些凌乱,胡乱扣了几颗扣子,好像刚起床胡乱穿好的衣服。他好整以暇的整理好衣袖,矜持地微微一笑,转身往厨房走去。
郑洪奕:“……”
周文良闭了闭眼睛,艰难地走到郑奕面前,深吸口气:“郑洪奕……”
郑洪奕视线往下移动,落在在他的脖颈处,周文良这才意识到什么,将衣袖往上拢。
郑洪奕眼神灰暗,他嘴唇微翕:“我来得不是时候。”
周文良沉默了许久,才说:“郑洪奕,我很抱歉,昨晚……我喝醉了,回错了信息。”
郑奕咬牙切齿:“那他是谁?你也看错了?”
周文良哑口无言,他沉默了许久也只能回答:“对不起。”
这算什么事?酒精误事。
郑奕握住他的肩膀:“你知不知道我高兴得整晚睡不着,一大早我就来找你,我担心我打扰你睡觉,一直在门外等……”
周文良抬头望着他,眼眸有着令郑洪奕难过的坦然:“郑洪奕,昨晚的事情我郑重向你道歉,我昨晚确实喝醉回错了信息,抱歉!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们不可能了,昨晚的事情你忘了吧。”
郑奕颤抖着嘴唇,许久,他声音变得柔软:“没关系……,我……我需要时间静一静。你跟他是意外对吗?你……你先处理你的事情,下次我们约个时间好好聊一聊,行吗?”
他的语气中带着祈求,周文良有些无言以对。
他想拒绝,但这件事情确实错在他,现在的情形也不适合说太多:“下次我再跟你道歉。”
郑奕扯动嘴角,僵硬地转身走了。
焦择不知何时已从厨房走出来,他抱臂在一旁将两人的对话听得八九不离十,冷冷注视着郑奕离开的方向。
周文良没有看他,用下巴指指门口:“滚。”
焦择身体一僵。
周文良冷冷盯着门口,焦择张嘴,说不出一个字。
两人沉默着,却并没有看向彼此,最后焦择败下阵来。
木门关闭的声音轻轻传来,房间里重归沉寂。
周文良强忍身体的不适,慢慢走向饭桌。
客厅弥漫小鸡炖蘑菇的香味,盛好的饭菜在桌子上还冒着热气。
小鸡炖蘑菇,它好香。
这是周文良很喜欢的一道菜,他是孤儿,这道菜他小时候很少能吃到的,浓郁的香味曾经让他垂涎欲滴,以至于长大后怎么吃都吃不够。后来他爱上了一个人,他热衷于给他做这道菜。六年前这个人出国,他好像忽然对这道菜没有了那股热爱,甚至有些避之唯恐不及。
六年前,好像就在昨天。
周文良慢慢在桌边坐下,回忆如同海浪一般向他拍打过来。
周文良与焦择真正意义上的认识,是在六年前一个雨夜。
2012年3月13日。
焦择撑着雨伞从一家蛋糕店前走过。经过时他忍不住向蛋糕店内看了一眼,店内灯光温暖,精致的蛋糕如同一个个美好的祝福陈列在架子上,买下一个蛋糕,就好像会获得一份祝福。
五岁以前,他深深迷恋于各种卡通蛋糕,直到他知道母亲因他难产而死,他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忌日。他从此害怕过生日,也就没有再庆祝过生日。
他的生日,是3月13日,也就是今天。
他今天从墓地回来,暂时不想回到无人的公寓,想找个地方坐一坐,兜兜转转,路过许多蛋糕店,城市里的蛋糕店真多。
余光撇到一个青年,约莫不到二十。他也站在橱窗外盯着蛋糕。
他没有撑伞,绵密的细雨交织在他身侧,格外引人注意。青年似有所感地扭头,一张清秀的脸,灯光注释着他,落雨环绕,那情景仿佛一张油画。
见青年回头,焦择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那青年抬步走入蛋糕店内。
电话铃响起,焦择举伞走向旁边咖啡馆接电话。
焦择接完电话出来,青年已买好蛋糕,正站在蛋糕门口等车。青年淋了些雨,嘴唇有些苍白,手指勾着个四寸小蛋糕。
四目相对,让焦择没想到的是,对方开口了:“……焦择?”
焦择微愣,道:“你是?”
青年唇边有淡淡的笑,礼貌但疏离:“周文良,q大,金融系,607,你的舍友。”
如此流利且详细的信息,让焦择不得不信服,对方的确跟他一个寝室,好吧,名义上。
现在已经大二,但这是两人第一次正式地对话,在此之前焦择对周文良毫无印象,因为他极少出现在学校,虽然有宿舍床位,但住外面。
当时周文良是在等出租车,焦择看看他手里的蛋糕,看看表,指针已经指向九点多,这时候过生日好像比较晚:“赶车吗?”
周文良摇头:“没事。”
焦择瞧着周文良一脸淡然,好像一点不着急的样子,忽然一个想法升了起来:“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周文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表情有了一丝裂痕,他看着雨幕的眼眸往下低,似乎不太想回答,但又似乎无所谓隐瞒什么,许久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答:“嗯”
今天也是他生日啊。
焦择瞧着他有些不开心的脸,心中有股奇怪的触动,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说话间雨越下越大,没有要停的意思。周文良看着变大的雨势,频频看手机,看来出租车一时半会儿约不到。
焦择此刻想走,又觉得不妥,把伞递给他:“伞给你,我车在附近,很快到住处了。”
周文良:“不用。”
焦择:“你打车到学校门口,还要走段距离才到宿舍吧。”
周文良皱眉,他刚刚淋过雨,不介意变成落汤鸡,只是手里提着蛋糕,蛋糕要是淋雨,就坏了。但是因此让对面的人淋雨,也有些离谱,他们根本没什么交情。
“这样,”焦择缓缓开口:“反正我闲着,我开车送你回学校。”
焦择见他有些不太想答应的样子,补充道:“你要觉得不好意思,要不这样,你到学校再给我钱,算打车。”
周文良一愣,虽然不清楚焦择家里情况,但焦择肯定不差钱。周文良不理解对方这忽如其来的热心肠,但人家愿意帮忙,这样的雨天,周文良也没理由拒绝:“那就麻烦你了。”
焦择撑伞进入雨幕,很快一辆黑色兰博基尼停在周文良面前,车床落下,露出焦择那张开学排队时让女同学尖叫的脸。
周文良记得开学报道,这个一身贵气的青年不紧不慢走向宿舍,引起一片惊呼,但他目不斜视,将简单得过分的个人物品放好后,对宿舍另外三个人点点头算打招呼,就走了。再也没回过宿舍。
周文良打赌焦择肯定不认识他的三个“室友”,他冷漠,又高傲,所以懒得搭理他们这些以后不会产生交集的“室友”。
果然,这次相遇,焦择一点儿不知道他是谁。
但似乎也没有印象中的不好相处。
黑色车辆划开雨幕,雨越来越大,雨水如小溪一样从车顶落下。
车在校园外停下,打开车门,哗哗地雨声涌入耳内。
焦择对周文良说:“伞你拿走。”
周文良问:“车上还有其它伞吗?”
焦择沉默了一下,回答:“有。”
他短暂的沉默让周文良猜车上应该没有其它伞。周文良没说话。
焦择侧过脸:“我开车用不着。”
对方都这么说了,再推辞有点矫情。周文良下车打好伞,转身的瞬间他迟疑了,回了下头,两人四目相对。
焦择忽然说:“既然都到这儿了,我……顺便给你庆祝生日?”
雨声里,有某种信息在潮湿的雨夜里弥漫。
周文良与焦择互相凝视,周文良缓缓点头。
宿舍很黑,其它室友都不在,估计很晚才回来,周文良知道这一点,今天才决定拿蛋糕回来。
周文良在一个四方桌上打开包装盒,自己戴好寿星帽,坐下来闭上眼睛打算走个过场。
焦择饶有兴致地看着,忍不住出声:“不点蜡烛吗?”
周文良微皱眉,但没有反驳,从包装袋里扒拉出小蜡烛点上,点了十根。
焦择:“二十岁?”
周文良点头,不说话,一副只想草草走个仪式的表情。
点好蜡烛,周文良坐好,刚要闭上眼睛,焦择起身关灯。
黑暗忽然降临,惟有烛光照亮一方。周文良看了焦择一眼,闭上眼睛。
烛光摇曳,周文良的脸像水墨一样娟秀,又好像油画上侧影朦胧的青年,灯光与阴影交错下,有着动人的光泽。
二十岁,跟焦择一样的岁数,一样的生日。他们竟然同年同月同日生。
也同样的,这一天不开心。
周文良很快睁开眼睛,两人视线碰撞在一起,周文良的眼眸中摇曳着蜡烛的光,焦择移开视线。
周文良给他切一块蛋糕,推到他面前。
焦择:“生、日快乐。”
周文良的笑很淡:“谢谢。”
焦择不喜欢吃甜,更不喜欢蛋糕,但还是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周文良给他切的蛋糕,以表示感谢款待。
两人没有什么好寒暄,过完生日,周文良将焦择送出门口,把雨伞还给他,焦择就走了。
这次见面,虽说一同呆了许久,但两人统共没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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