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如果说有什么比倾注全力的一击让人轻松躲过更让人窝火的,那肯定就是朝思暮想的胜利近在眼前,你却只能静静地看着它在你面前破碎,就好像你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一样。
张阳看着倒地不起的祁跃,他可以肯定没有打到的手感,但祁跃肯定也不是撒泼耍赖打不过就装晕倒的人。
裁判过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拨开祁跃的眼睛,用手电筒判定他的意识。
观众席开始发出叽叽喳喳嘈杂的声音,张阳也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的情况,他设想了千次百次祁跃倒地,自己捧起金腰带的画面,在这以后祁跃一定不会再只是拿他当个没有能力的小孩,在这以后的道路肯定事事顺心,他连这笔奖金的明细开支都规划的一清二楚,但命运就是这么爱开玩笑,他付出了这么多努力,每天一万次的挥拳,十公里的负重,却还是拿倒地不起的祁跃没有一点办法。
矮祁跃一头的男人踉跄地冲进比赛台,脸急得通红,不停摇晃着倒地不起的祁跃。
陆陆续续的各种人涌了上来,给张阳完全挤到了场地的另一边,他靠着栏杆放松身体,眼神却一直往祁跃的方向飘。
等了半天,救护车的医护人员才压轴出场,雷厉风行地一顿检查,直接给祁跃抬上担架,祁跃的熟人紧跟其后。
“你想要和我一起学拳吗”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我不在,你也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自从祁跃走后,张阳很久都没有回忆过和他的过去,他一直觉得,过去的东西就是过去了,一直揪着过去不放挺没劲儿的,所以当这些话以祁跃的口吻在他脑袋里冷不丁冒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也挺懵。
他目送着担架上祁跃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隐隐约约总是坠着不安心,他认命地叹了口气,当再反映过来,自己已经拨开了前面的人群,朝祁跃的方向迈进了。
祁跃被抬上了救护车,医务人员给他安装上了各种医用机械好随时监督他的身体情况,矮他半头的男人坐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眼眶红红的。就在司务人员拍拍车厢,示意司机发车之际,车尾突然发出一阵猛烈的拍打。距离较近的医务人员不耐烦地打开车门
“我们这车装着病人。马上发车了,耽误救治你负的起责任吗”
张阳不停的喘着粗气,用手撑着膝盖,一看这架势就是跑过来的,说出的话倒是很清晰
“我是病人家属,我想一块陪同”
“垂死病中惊坐起”
听到张阳的话,祁跃脑袋里面一下子蹦出了这么一句诗。
是的,你没猜错,祁跃一直以来都是在装晕,裁判用手电筒晃他,他就努力地朝天上翻白眼,熟人推他,他就随着他的力道晃,可能是运动员在多年训练以来对身体有着较好的调整性,使得他可以很轻松地平稳自己的呼吸,放空脑袋,放松身体,假装陷入昏迷。
刚才脑海里浮现的真实的死亡画面和张阳的话搅在一起,把祁跃的身世越搅越浑。尽管这样,也没阻止祁跃在内心搭话茬
“谢邀,我没你这么个想杀爸爸的好大儿”
在心里怼了一句,祁跃也觉得自己挺幼稚的,听见张阳上车的声音,他趁人不注意赶紧又调了调呼吸,开始认真分析眼前的局势。
首先,他可以肯定刚才张阳出拳的时候脑子里闪过的画面绝对不是幻想,那些画面就像是把他拖进了一个平行世界,他倒在地面上就能感觉到地板的坚硬,他被推进手术室,也是切切实实闻到了医院特有的酒精味
如果这些不是幻想,那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在另一个未来可能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他先入为主地给自己的失忆安上了穿越的罪名,而忽视了原主即是本身的可能性。
可能这不是穿越,而是失忆了的重生。
现在仔细回想,刚才出拳的招式套路他都很熟悉,即使比赛场地那么喧嚣疯狂,他却可以毫不怯场地驾轻就熟的走进去,还有刚才矮他半头的那个人,其实他压根就没怎么打眼看过,现在心里都能勾勒出他的基本面貌,哪个嘴角有痣了。
那张阳是怎么回事,祁跃在心里反复回想刚才比赛时张阳的样子,发现自己只能记住他那双不含感情,机器一样无神的眼睛,但是看那架势应该和自己年龄差不太多
到底是多大仇多大恨啊,都是家属了还往死里打,这是爸爸留给了多少遗产让咱们兄弟相争啊
等等,也说不定是什么你妈害死我妈小三上位,我越王勾践隐忍多年只为在拳击台上可以和你决一死战的桥段。
那他现在跟过来是干嘛,确认我死没死透啊,难道他看出来我装晕倒了?还是说,他看见我倒地不起,突然良心发现,感受到亲情的可贵了?
祁跃的内心小剧场越来越丰富,从配角到主角都有头有脸,栩栩如生的,就这样,他的意识也渐渐焕散,游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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