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上次一起吃完冰粉之后,张阳和祁跃的生活轨迹就像两道平行线,基本上没什么交集了。
虽然见不到祁跃真人,但在张阳班里却一直流传着祁跃的传说。
有许多同学慕名而来争先抢后地和张阳示好。张阳中途也向他们解释了好几次,说祁跃不是他亲哥哥,两个人根本就不熟诸如此类的原因,但大家都会用我懂我懂,你就是想要低调的眼神回复他,然后继续向他示好。久而久之。张阳也就习惯了,别人怎么对他,他就同等地怎么对别人,不欠人一分,也不占人一毫。
张阳和室友们也挺合得来,大家该学习学习,该玩闹玩闹。虽然说天上突然掉下个祁跃哥,但总归是让张阳的生活步上了正常人的轨道。
开学差不多两个月了,正是秋高气爽,天气转凉的好时节。
但对于张阳来说还是有点闹心。张阳在宿舍的位置住的是靠窗位,正对风口,而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大都血气正旺,很是怕热,所以每晚都要开窗睡觉。张阳自是讲义气,少数服从多数。但今早一起,脑袋就晕乎乎的涨,想来肯定也是睡觉着凉了,张阳向来不爱得病,免疫力强,所以也没太在意,从药箱里拿了个感冒灵就灌了下去,一个人出去晨跑去了。
本来想着运动完会有好转的张阳在早自习下课才体会到感冒排山倒海的晕眩感,听不清老师的晨会在讲什么,整个人好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人在生病的时候不止会脆弱,还会自我麻痹,或许我挺过这段时间病情自然而然就好了,就是一个小病挺挺就过去了。由于张阳的脆弱无处安放,所以他只能选择自我麻痹。
他就这么一个人熬,越熬越冷,越熬越晕,连自己的身体发颤都没注意到。熬着熬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化了,连内脏都烧的疼。
午休时间到了,有人喊张阳一起吃午饭,张阳用尽所有力气装得和个正常人一样,找了个借口混了过去,而实际上他连看人都在打转儿。
不行,得去趟医务室。张阳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状况的异常,意识到这不是挺挺就能解决的事,但是他还是讨厌让别人帮忙,让别人帮忙就意味着自己有脆弱的地方,有需要别人的地方,他不需要别人,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过来的,这次也是。
他扶着桌子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动着,眼前却越来越黑,只看得见物体轮廓的影,最后的最后,留在他记忆里的是教室的天花板,和悬挂着的跳跃的灯。
再次醒来的时候,张阳已经是在医院了,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无助地望向四周,却只能看见空无一人的病床和拉着百叶窗的窗户。
“4261床,让病人家属缴一下费”一个护士快速的打开门撂下这句话,又快速的离开。
张阳注意到自己手上挂着点滴,可能是流的太快,手臂处都有些许凉意。他没太在意,兀自坐起了身,大病初愈的晕眩感立即涌了出来,他扶着吊瓶杆撑了半天,一鼓作气的下了地。
医院大的离谱,再加上张阳的脚还有发烧遗留的麻木感,他在四楼推着吊瓶杆转了半天才找到电梯
到了门诊处门诊处又给他支到一楼大厅的前台。
他在前台排了半天队,看着时不时有病人躺在担架上被医生抬下救护车,看家人陪同病患一起坐在休息区等待诊断结果时忧心忡忡的样子,看着有小孩子整个脑袋上兜着医用纱布却还是咧着嘴对着爸爸妈妈笑,张阳的心里也开始矫情地想一些家人和陪伴的意义,如果有家人的话,我也可以装虚弱请上一周的病假,我也可以趁机撒娇向亲人提要求,如果我也有家人的话,我可能会喜欢生病的吧。
“先生,先生。”
服务人员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请问你要办理什么业务。”
可惜我永远都是一个人。
“4261床,缴。。。”
“张阳。”
张阳还没说完话,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就下意识转了头。看见祁跃左手右手拎着两个大兜子气势汹汹地朝他这边走。
“你怎么不在床上好好躺着啊,你当自己哪咤啊,三头六臂刀枪不入?”
张阳和服务人员都愣住了
“护士让我缴费来着”
“怎么,医院费用是高利贷啊,晚一分钟缴翻一倍呗,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身体什么状况,你走走再晕哪个旮旯,让人割肾卖了自己都不知道吧。”祁跃嘴上虽然一顿数落,但手上已经从裤兜掏出一张银行卡“4261床。”
张阳退到一边,看祁跃帮他登记缴费,后脖子的汗沿着衣领直往下淌,虽然刚才让这人当着大庭广众之下一顿骂,这功夫心里却和灌了蜜似的,开心得不得了。
见祁跃缴完费,张阳自觉地弯下腰想要拎祁跃的大兜子。祁跃一记眼刀飞过去,张阳讪讪地退后,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
祁跃一手抓起一个大袋子,用眼神示意张阳带路,张阳别扭地走在前面。
有的时候一个人觉得走的特别漫长的路。两个人走又会变得特别短。刚才张阳从病房到门诊不算排队还差不多花了半个小时,和祁跃回来却只用了十分钟。
到了病房,祁跃还是一个字都没和张阳说,气氛特别的冷,冷得张阳都受不了了,亲自找起了话题:“你怎么知道我生病的?”
刚说出这话,张阳就后悔了,妈的,这不就是才能说出口的问题吗,他班名册就差把“祁跃他弟”填他姓名那栏了。
“你要没话说就先别说,赶紧上床躺着歇着去。”祁跃蹲在地上,打开塑料袋,开始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有烧鸡,榴莲,各种各样张阳没见过的零食。张阳觉得过意不去,蹲在祁跃身边,也伸手帮他整理。
两个人一拿一放地,手掌不小心碰了一下,张阳立马就缩了回来,祁跃却和被电了似的脑袋都扭过来了。张阳不自然地把碰着的手背了过去,想要站起来,祁跃却一下子探了过来,把张阳的手拽到身前。
“张阳,你针管回血了。”
张阳低头一看,吊瓶不知道什么时候空了,鲜血顺着针管蔓延到吊瓶里,已经积了差不多一瓶盖的血。
祁跃放下手边的活,抓着张阳的手,一个用力就把针从张阳的手上拔了下来。由于拔的过猛,张阳的针口出了点血,其实这点血没什么,平时蚊子叮个包都比这吸得多,但看着张阳和个倔驴似的,还用这只手在这收拾东西,祁跃就气不打一处来。
祁跃给张阳一下子拽了起来,硬拉到病床上,让他坐下,自己也搬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张阳,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是变相自残。”
张阳懵了一下,大小伙子熬个感冒,没啥大不了的,怎么到他这自残都用上了。
“没那么严重,我就想着是小感冒来着。”
“你是没有痛觉还是没长嘴,难受就说啊,挺不了就说啊,非得给自己糟蹋到医院才得劲吗?”
怎么说?不想麻烦别人?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这些理由张阳自己都觉得矫情,但他脑子里还确实是这么想的。
“当时真没想着这么严重,后来感觉到了就晕倒了。”
“都他妈烧成肺炎了,你才感觉到,你这反射神经不太灵敏啊。”祁跃一顿嘲讽之后气也解了不少,正眼看了看张阳,发现他嘴唇都发白了,起身拿了个面包扔张阳怀里。“赶紧吃。”张阳瞅了一眼窗外,灰蒙蒙的,已经黑天了,自己也差不多一天没吃东西了,这功夫看见面包才觉得饿。打开包装袋三口两口就干没了。
祁跃看着张阳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止不住的难受,堵的慌,他好像天生就看不得认识的人受苦,总觉得别人难受自己也跟着难受。
“你生病的话,孤儿院那会派人来看你吗”
张阳咽了咽面包,“不会吧,孤儿院那么多比我小的,哪有功夫管我啊。”这话说得顺嘴,他反应一会儿又补充一句“你要是有事可以先走,我现在舒服多了。”
祁跃听见这话更心疼了,张阳太懂事了,永远优先考虑别人,忽视自己,表面上装的啥都不在乎,实际上缺爱的不得了,像没人要的小流浪狗。
“张阳,我认真和你说件事。”
“嗯,你说”
“当我弟弟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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