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随着看见的人类越来越来，小崽子们已经完全摆脱了最开始的盲目兴奋甚至有心情对于每个经过人类的长相评头论足。
“这个好看，他是长得最有分量的！一看就适合当领导！”
“哼，还是这个最好看，她的毛毛最多，又黑又亮，一看就知道rua起来超舒服的！”
“她眼睛好大，她是不是在看我！我好喜欢她呀！”
很显然，每一只妖都有自己的审美偏好，但是——“各位，请不要轻易接触人类，和人类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说着，她拦住跃跃欲试想要摸一摸人类的妖崽子，“不可以。”她冷酷地制止，“违背守则就要被遣返哦。”
“拜托拜托！我轻轻地，就轻轻地摸一摸，绝对不会让他发现的。”这位顽固的崽子依然试图哀求，希望老师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捎带着将可怜兮兮的目光投向她肩头的小蛇，盼着这只小家属能够也在旁边出点力为他求求情。毕竟是老师的崽子，只要是他愿意帮忙，肯定能劝动老师的铁石心肠。
然而注定要叫他失望了，小蛇在肩头兴致缺缺地看着，没有丝毫动容的意思。
这只学生崽实在是看错了妖，这只小蛇崽比他想象得要见过更多的世面，他混迹在人类之中生活了太长太长的时间，见过最多的就是人，早就没有了任何的好奇与新鲜感，自然无法与这群小崽子们感同身受也就谈不上求情。更何况他还不是一只幼崽。
妖崽只见眼前的小蛇冲他回以一个怜悯的目光，正当他暗自期许着或许存有希望，却见对方带着如同成年妖一般冷酷麻木的神情，残酷而果决地冲他摇了摇头。
“……”qaq
“不行哦。”紧跟着的是老师严肃的表情，“这是原则问题。”
“好、好叭……”tat
他垂头丧气地走开，默默找了个观察角度最佳的位置一屁股蹲下，捧着脸继续痴汉地看着那只人类。
“……”很好，看起来她的拒绝并没有挫败他围观的心情。
她分神瞧过去，有些好奇那人类是个什么长相，能够把妖崽子迷成这样，于是抬眼一看。
哦豁。
一米八五的强壮大汉，络腮胡，乱糟糟的一团头发。此时正啃着苹果，一边端着手机哈哈大笑，苹果屑喷得到处都是。
而妖崽子依然望得如痴如醉。
段尔度：“……”不愧是你。
崽啊，你是缺少了父爱吗。
“就，他是不是有，”小蛇迟疑开口，“病……病？”
段尔度：“……”
“老师，我可不可以领养一只人类回家？”
“不行哦，”对待女孩子她稍微多给了一丢丢温柔和耐心。
“我可以走正规手续的！我保证我会对她好！”猫崽子仰着头，诚恳地对着她承诺。
段尔度摸摸对方软乎乎的耳朵，“妖族领养人类可没有什么正规渠道，别瞎想了。”她给予温柔一击，毫不留情地打碎对方的梦。
“为什么？”这只幼小的猫族崽崽难过地抱着自己的小鱼干背包，“这只人类，这只人类我见过好多次了。”
“她没有阿爸还有阿妈，自己一个人生活，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够带她走吗？”
“我会分给她很多很多好吃的，这样她就不会那么瘦了，她太瘦了，活得好辛苦，我还可以分给她我的阿爸阿妈，这样她就有了好多好多的爱，因为我会爱她，阿爸阿妈也会喜欢她，她和我们在一起会开心……”她渐渐地语无伦次，声音也低下来。这叫做阿欢的猫族埋着头，很沮丧的样子。
“可是阿欢，你要知道，她是个人类。”段尔度敛去笑容。
缠绕在她肩上的小蛇默然地看向她。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的，我不介意……”阿欢急忙说。
“并不是你介不介意就能够解决的事，而是她。”段尔度的语气严厉起来，“你怎么知道她愿不愿意？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你在一厢情愿？”
“她会愿意的，她过得那么辛苦，如果和我们在一起，她会活得更高兴！我们都会……”
“你知道现在的她辛苦，又怎么知道往后她会不会还像年少时那样辛苦？你知道她现在愿意跟你走，又怎么知道未来她会不会埋怨你？”
“她脾气那么好，怎么会生我的气？我也会一直对她好，对她很好很好，把喜欢的东西都给她。”
段尔度想，真是个孩子，一个很可爱的叫人无法讨厌的孩子。
“但你给不了她全部的，”她说道，“如果她想要拥有人类朋友了怎么办？”
“我可以为她找过来。”
“如果她想要找一个人类结婚呢？”
“我也可以帮她找。”
“如果她想摆脱你们呢？”
“我可以……”她说着红了眼睛，却还想继续坚持下去。
“阿欢，你做不到的。”
“为什么她会想要摆脱我们？”她终究觉得委屈，为这样一个甚至还没发生的一个设想而委屈至极，想要问明白。
“因为她是人类，人类不会愿意像你所说的那样生活。一开始，你保护她，为她提供庇护，她会感激你，绝对发自真心地感激你。但是等到时间久了，她发现她拥有的只能来自于你对她的喜爱，来自你对她的给予，”段尔度低头看着阿欢，“你知道是多么叫人感到无望而痛苦的事吗？”
“他们是有着极强自尊心的生物，绝不会乐于当你的爱宠。他们宁愿自己去争取，因为那才是真实的属于他们的东西。”
“阿欢，好孩子不该强人所难。现在你做的或许是为了她好，但等到了以后，你割舍不下，她却忍受不了的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
“况且一旦她进入了我们的世界，为了防止泄露我们的存在，那就意味着永生都要接受妖族的监管。你舍得吗？舍得这样毁掉她的一生，一个属于正常人类的一生吗？”段尔度问这个年轻的妖崽子。
“即便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她依然可以做一个平常又普通的人类啊！我们不告诉她关于妖族的事，绝不向她透露一丝一毫，我们可以以人类的身份照顾她，她不会发现的，这样她就能够高高兴兴地、毫无负担地和我们在一起了！”
阿欢仿佛从老师的话中找到了出路，于是急急地说着这另一种可能，眼睛越说越亮，而后她认真且极为郑重地朝段尔度解释，“老师，我不是在拿她当作宠物，我从来不是这样看她的，我喜欢她，也是因为很喜欢她，所以才很想靠近她，做她的朋友，然后保护她。”阿欢不希望老师将自己的作为当成是对人类女孩的一时怜爱或者是如同索要玩具一样孩子气的请求。
段尔度哑然。她确实听出了对方确确实实的真心。
“那么，”段尔度在猫崽崽企盼的目光下，缓缓开口，“看来选择权落到了那个孩子的手上了。”
“老师可以帮你问一问她，如果那孩子愿意的话，你就可以带着她回家。”她笑着说道。
“老师万岁！老师超棒！”猫崽崽亲昵地用脑袋蹭着她的腰，乐颠颠地抱着她蹦跶个不停。
“你说，那个孩子会答应吗？”等到看着阿欢向那个女孩走去，直到走远，段尔度轻声说道。
“你在问我？”小蛇探了探头。
“废话！”她没好气地提手戳了一下他细细长长的身子。
“大概会吧。”他看向段尔度。
他想，倘若他是那个孩子，能够有这样的机会拥有一个家，拥有亲近的家人，得到关心与庇护，即便是陷阱怕是也会心甘情愿地一头栽下去。
对于一无所有的人来说，哪怕是仅有的一点点温柔都已经是值得回味一生的弥足珍贵。更何况是一份全心全意的爱意呢。
叫他觉得羡慕，很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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