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机械厂是近万人的大厂，有自己的小学中学，只有高中是要到外边上的。
江渔准备去的明州六十五中学，和机械厂一样都在怀山区
六十五中现在在明州的高中体系中，其实是个末流。
当然怀山也有好高中，像明大附中在整个明州也是一流的，可人家现在只面对本校和周边几个院校的教职工子女，就不对外开放。
怀山区除了大学院校多，再一个就是国营大厂也多。
这些厂区子女，学习好的都往隔壁会宁区的十九中考。
再差一级的基本就去了怀山的三十七中，六十五则是中考低分数段学生唯一的选择。
这时整个明州高考成绩在全国都是拔尖的，可录取率也才是10。到了末流的六十五中，就是3，这还是算上考上中专学校的。
一个学年尽七百个学生，每年能考上二十一二就是大好了。
江渔被这个比例吓到了，这可称得上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了。
而这些数据，是江浩见她竟想到六十五中上高三，很不高兴。
周日晚上回北屋后，从未有过的，进了里面她和江澜的房间，直接就把这些数据整理手抄到纸上，给拍到写字台上的。
从头至尾一言未发，可瞧不上和觉得她行为可笑的意思已是太分明。
等之后见她瞧了数据还未死心，江浩有些急了，又进来高高在上的给她一通上课。
“六十五中高三年级学生已经分层了，学校里除了前百的学生还在学习想拼拼，剩下的都是等拿到高中毕业证就业的。
学校怕影响有希望的学生，专门把理科前百，文科前五十的学生编成三个班，剩下的几个班学生就放任自流了。
你觉着你这样高中都没上过的去了，学校能收你吗？就收你了能分到哪个班？你以为动嘴说说就能考上大学？我刻苦学了两年，理科年级排前七八，大学我都不敢想。
你丢人的事我们班里知道的就有好几个，你能别去再添笑柄了吗？人得有自知之明，你别害我了行吗？”
江渔换位思考一下，江浩的苦恼她能理解。
最好脸面的年纪，有这样被人笑话指点的姐姐就够烦了，结果还要做校友，那同学的耻笑确实不可承受。
会共情，不等于她要替人着想，更何况是这里的塑料家人。
“那没办法了，六十五中我是去定了，你还是早点接受现实吧！不想别人笑很简单啊，你考到前三名，到时都看你是前途无量，六十五中之光了，谁还管你姐姐是谁。所以少年，要努力哦！”
看着一脸坏笑，说话也清晰有条理的江渔，江浩一时无从分辩，甩手愤愤的回了外间。
上铺的江澜见了，来了句，“小渔，这几天你变了好多。”
江渔嗤笑一声，“大姐，前头十八年见面没超过十回，这次住到家里半年，话都没说几回吧？你就知道我了？”
江澜哑口，被她说的很不自在起来。
大姐和三哥竟然在傻子二姐这里败下阵来，这是江瀚绝想不到的。本来日常总要找她麻烦的，这时却在和江渔似笑非笑的眼神对上时退了。
里外间除了江浩因郁躁频繁的翻书声，再没了别的干扰，江渔觉着以后日常怼怼应该很不错。
周一早上出门，江渔才发现此明州非彼明州，如今的明州和四十年后隔着无数鸿沟。
怀山区，四十年后可是明州的中心城区，特别是区内有明州大学等好几所国内知名大学，是高级知识分子和精英人士云级的富人区。
可四十年前的今天，机械厂另一头，远远的竟能看到一片片农田，完全就是效县的即视感。
哪怕这里是怀山区的边缘，也着实让江渔错愕良久。
机械厂出来往怀山区或明州市里去，只有两趟公交。她去六十五中要坐那趟38路公交。
江渔仍旧是一身灰扑扑的藏蓝出的门。
美貌不再，她对这具躯壳已经佛了，衣服好看体面于否她已经不care了。
到六十五中，问了门口看门大爷，打听着徐湘琴刚好在高三教语文，她直接就去了高三老师的办公室。
六十五中确实拉垮，学校里硬件条件也不好，老师办公室都是好几科混用的。
徐湘琴在语数外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在办公室的中间地段，她看到了徐湘琴。
江渔还是敲了门。
离门近的一位老师抬头时，江渔礼貌的，“我来找徐湘琴老师。”
“徐老师，有人找！”那位老师大声给她传话。
徐湘琴闻声抬头望过来，脸色变了好几变，急匆匆走过来，“小渔！你怎么来了？”说着话就拉着她去了走廊尽头无人处。
大概是太过于紧张，手上发力过大，掐得江渔的手疼。
江渔甩手挣脱开来，徐湘琴吓得又要来抓她，带着慌张乞求，“小渔你可别闹了，这里是我单位，你可别害干妈呀！”
“干妈？你真心当的吗？”
看着画风突变的，带着讽意说话的江渔，怕她要闹得更大，徐湘琴紧张死了。
挤着笑尽可能的安抚她道，“小渔，我当然是你干妈，心里也一直想着你，之前的事也怪干妈没跟你清楚，我这心里也一直不好受。想去看你，又怕刺激你，这几天都没睡好。”说着话，眼泪就跟着滴下来。
这演技跟她有的一拼了，江渔没耐心跟老白莲飓戏，“这样啊？那刚好我这里有事，好干妈帮我解决了呗？”
“什么事？”这样的江渔她实在没底，徐湘琴抹着眼泪小心问着。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想考大学，干妈安排我进六十五中的文科重点班吧！”江渔还算有自知之明，没敢挑战理科。
“什么！你……你……想考大学？你是不是……对东霖……”徐湘琴嗓门高了好几度，远处的学生都往这里看了好几眼。
剩下的话，被江渔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徐湘琴没了声。
“干妈是怕我对东霖哥还有想法是吧？那咱们不如就做个交易？你只要给我安排到学校文科三班，我以后见到东霖哥都绕路走。怎么样？这个条件够你放心了吧？”
和江逢春有了第一次交易后，江渔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现在很会了。
“真的？你能做到？”江渔对自己儿子的疯狂执着她太知道了，不大敢信！
“嗐，干妈，我以前那不是脑子进水了吗？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见个人就觉着好。现在不了，等我考上大学，什么人遇不到，到时东霖哥回来求我都没用了，到时是他高攀不上我。”江渔故意恶心她道。
果然，徐湘琴脸直抽抽着，可为了儿子摆脱江渔纠缠，她选择一试。
“那好，干妈就等着你出息的那天。我就去找校长，拼着我的脸面，也要给你安排进去。不过咱可得说好，万一你明年没考上，也不能反悔的啊，人得讲信用是吧？”
“干妈放心，落子无悔，我可不是出尔反尔的小人！”加重的语气，徐湘琴马上想到当初跟沈老太太的含糊应许，脸就涨红了。
“那你先在这儿等信儿，我就去找校长。”徐湘琴逃避似的匆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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