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没人来烦,江渔乐得清静学习。她现在可不会把程堰给她出的题和作业带回家了,回家只是看或背语文政史地啥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江浩。
一个小时后,门被推开,沈淑云跟在江澜三个身后进了屋。
还是来了,江渔收回眼神,继续看书。
沈淑云只好自己就过来,和江澜一起坐到江渔的床边,开始温言关怀,“小渔,这阵子你也吃了苦头了,爸妈觉着也够了。也是你太犟,罚你爸妈心里也不过意,可为了你好,我们也狠心做了。现在好了,你长进了,明年考上大专也堵了外头的说嘴,你爸心里也不气了,就还在家里吃饭啊。以后每月和小浩一样也给你六块,学习废脑子,得吃好点儿……”
声情并茂的一番话,感动的只有沈淑云自己。
江渔抬头扫一圈,讽刺的发现江澜和江翰都尴尬不自然的扭了脸。
“不用了。”江渔多一个字都不想说。
她这样完全油盐不进的,话都不接,沈淑云准备的一萝筐体己话全拿不出来。
“你怎么还跟爸妈生气呢?”沈淑云挤着笑找话。
“没。”
“那你咋这样跟妈说话?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聒噪的烦,腾的一下小火苗蹿起,江渔“砰”的把书扣桌子上,“话都是你们说的,这会儿又来说。房子也给你们了,还不够?要不要我把人都叫来给咱们断个对错?”
被她突然的发作吓住,又听她要喊人,该不是要喊一帮混子来吧?
想到此,“别,你不爱听妈就不说了,回头你再好好想想。”逡到她眉又要皱起,忙忙转了话头,“看,妈来也不是为说这个,明天你大姑姑家的建设哥办订婚,你也一起去吃席面吧。”
“我再说一遍,以后这个家里有什么事都和我无关,也不用跟我说。家里我就占张铺,明年考不考上我都搬出去。”说完,江渔转过身看书,再问什么都是无视。
另外三个儿女都看着,沈淑云再多的身段就放不下去,只好怏怏的离开回了南屋不提。
这样冷漠的江渔,拒人于千里的样子,也唬住了江澜三姐弟,一时屋里静悄悄的只余偶尔的翻书声。
徐湘琴自去程家见识过,那样子的富贵堂皇就总在眼前挥不去。
之前她还总以季礼的总工程师的身份而自傲,可程家一行,才让她觉悟,在那样的人家面前,季礼也只是个陪衬,想够上去随意说话都不能。
等后头在学校见到江渔接连的换新衣,人也有肉变好看了,想到程家的那位公子,这得在江渔这里花多少钱呀?
知道程家公子是明大的,那江渔成绩突飞的功臣就是他了。徐湘琴暗骂程公子眼瞎不挑,也实是气苦。
原还想再等等的,趁着礼拜六要给儿子季东霖添两件衣服,娘俩就去了百货商店。
买了身毛哔叽料的中山装,一件毛背心,一双黑皮鞋,花了二百一十块钱。
然后母子俩提着大小包,徐湘琴找人问了,去了百货商店四楼财务科找孙芝华。
孙芝华记得徐湘琴,还是因为她有个上明大的儿子。
见识到程家上下对程堰的各种看重后,她觉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程堰考上了明大。由此孙芝华对明大学生是羡妒均有。
从那次下午茶,程克庸无情的嘲讽拒绝过她后,她在程家一直低头做人。
那天的人事她都不想再面对,看到探头的徐湘琴,孙芝华虽出来,却是想打发人的。
可看到站徐湘琴身边的瘦高文俊的小伙子,她不由就缓了面色,“这就是你家儿子?考上明大那个?来,咱们去那边说话。”
见连孙芝华这样的都要对儿子另眼相看,徐湘琴不无得意。
走廊尽头是个小会议室,平日也没人来,孙芝华开门领他们进去坐下,“小徐,你找我是有事?”
“是有点儿,上次上门坐客,见到程公子瞧着面熟,回家半天才想起见过他跟个姑娘亲近的很,刚巧那姑娘我认识,思前想后的,怕程公子吃亏,我就冒昧的来找了……”
开始听徐湘琴跟她提程堰,孙芝华有些恼怒,以为她也是故意来恶心自己的。
可往后越听,竟是来告程堰状的。等听全了,孙芝华脸上的笑都关不住了。她倒要看看程克庸知道他的好儿子,给一个穷丫头当火山孝子,大把的钱拿去给人花,还会瞧不上她的儿女吗?
这会她再瞧徐湘琴就无比顺眼,带着结交之意,“劳你为我们家费心,这个情分我记着,等回头咱们可要多来往才好。”
徐湘琴就知道这状告成了,见好就收,“能帮上忙就好,那您忙着,我们这就回去了。”起身就要带季东霖离开。
孙芝华想到女儿在外头上补习班,成绩却没提高多少。而程堰不管自家人,却巴巴的跑外头给别人补课,成绩还提高那么多,只想到这个,孙芝华气就平不下。
不就明大学生补课吗?谁找不来一样。
眼前看到徐湘琴同在明大的儿子,她就有了主意,“等等,小徐,东霖在学校里忙不忙?我这里有个事想求他。”
“阿姨您说。”一直保持沉默的季东霖主动先回道。
孙芝华更喜他会来事,忙拉着他们母子俩说了,想叫季东霖给林红丹补习功课的事。
季东霖虽不知孙芝华的具体背景,可他妈徐湘琴一向都是傲然于人前的,今天却如此捧着眼前的女人,就知对方家里光景要强于自家。
又听到对方的继子竟是明大比自己还风头劲的程堰。而这样的人还和江渔扯上了关系,给她花钱补课,这是季东霖不能接受的。
和他妈一样,从和江渔的流言传得到处都是,他就对江渔极度厌恶,不能接受和她相提并论。
更希望她落魄在角落没人理会才好。凡是能给她添赌的人事,他都不介意推一把。
不用徐湘琴劝,他就爽快的应下了此事。
徐湘琴满心想和孙芝华更近一步,自不会反对。
于是两边约好时间,各自都满意的道了别。
晚上程堰回到家时已经七点半,一般这个时间,程克庸早自己进了书房。
可进了客厅,程克庸却是一副等了他好久的样子。
都不容他坐下,“小堰,跟我来书房,我有话问你。”
程堰点点头,过来就要推程克庸去书房。
孙芝华忧心忡忡的过来跟着程克庸劝着,孩子不懂事,你说说就是了,都这么大小伙子了,给他留些脸面。再说也不全是孩子的错,都是被外头不三不是的给哄的,说开了他就知道了。”
程堰俊眉微挑,后妈花样越来越多了啊!
“哟呵!这是冲我来的啊?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犯了这么大的错,阿姨你都打哪儿打听来的?怪累的吧?”
孙芝华错眼避开,还是对着程克庸,“我这为着孩子好,他这头倒误会我……”
“你还是管好红旗红丹的事就好,我们父子之间,你就不要插手了。”程克庸也没给她脸,由着程堰给他推到书房,掩了门。
父子在桌案两侧对坐,程堰等着程克庸问话。
“你和那个江姓姑娘是怎么回事?不介意给爸说说吧?”程克庸开门见山,语气也很平和。
上次在家里见到徐湘琴后,程堰就有此准备,并不意外。
“没什么,就是救命之恩,涌泉相报呗……”之前江渔那套拉他避开车祸的说词,他和江渔统一了口径就往外这么说。
认真听完,程克庸觉着还好,“听你说,你已经回报的不少了,能不能再给她补笔钱,就此桥归桥?毕竟道不同,实不必深交。”
程堰敛起嘻笑,少见的肃起脸色,没有回旋余地“不能,我答应了要一辈子照顾她的。”
“什么?你许了人家终身?”程克庸的声音高了一截。
“那倒没有,不过也没差!”
“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程克庸罕有的失了风度。
“这么说吧,就是她要喜欢别人,我就当她兄长亲人,她要嫁不出去,想嫁我,我也会欢喜应下,这就是我的立场。”
“岂有此理,就拉了一下,就想叫你搭一辈子子!是那姑娘逼你应的?”
“没,是我自己乐意的。”
“我不同意,你别管了,爸找人处理。”
“我发了毒誓,违誓就要天打雷劈!”
“你……”程克庸这会儿也觉出自己儿子问题更大。
嚷外必先安内,压着气急劝着,“听说就是个小门户的姑娘,长的也不好看,你这是看上她哪儿了?还是你有什么不得已,说出来爸给你拿主意。”
“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我必是要管她一辈子。”程堰也光棍,就咬死了这一条。
倒底是程克庸道行深,“那要是那姑娘嫌你,不想你管呢?你也要硬赖着人家?”换了个角度问。
程堰也想过这个问题,要是江渔考上大学,又恢复了上辈子的颜值,万一谈了恋爱嫌他碍眼了,就此不用他赔偿了,那他走吗?
他想他没有选择的权利,江渔怎么要求,他就怎么做,离开默守也未尝不可。总之江渔这辈子安心顺意才好。
想的太沉浸,又被程克庸追问,“很难回答吗?”程堰下意识的随口就回了,“她要不需要我了,我回头过我的日子就好。”
程克庸长松了口气,这就有法子了。
生意场上什么谈判没经过,他拿出全副精神,终于哄得儿子没和他离心,然后还掐住了儿子的经济账。
没了钱,花惯了钱的穷家姑娘,早被养刁了胃口,还会那么温柔小意吗?
他儿子他知道,虽手大疏朗,他也不信他能自己省吃俭用专为别人,一两天或可,可长久下来
,他不信哪个人能一直坚持。
不过是多花点时间,他就等着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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