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王府有四个门,按东、南、西、北划分,王府也根据这四个方向划分为四块。这其中,东面为尊。

    王府的正门在东面,王爷,王妃,以及姬鸿屹也都住在东面。

    南面和西面是杂院,主要安排负责王府衣食住行的机构,南门和西门自然也是这些机构的人进出,比如每日采买的运送,丫鬟婆子定期会见家人等。唯有这北门,这门地处王府后花园,除了园丁外平日里没什么人进出,是最安静的一道门。

    牟灵犀想着,姬鸿屹之所以让她从这道门进,也是不想引人注目,不想被人知道她的存在吧。

    梁伯负责管理北院,便把她带到北面婆子们住的小院,给她安排了一个小单间,也算是最好的待遇了。

    “咱这北院没有主子们住,因此也没年轻姑娘住这里,你暂时跟婆子们住在一个院子里,等世子爷回来有所安排再调吧。”梁伯解释道。

    牟灵犀求之不得,忙跟他道谢。她就怕撞见这府中女主人及年轻姑娘,住在这里反而更好。

    梁伯又叫来一个姓鲁的婆子,让牟灵犀有什么问题尽管跟她说。又让鲁婆子多关照牟灵犀,这才离开。

    鲁婆子五十多岁,身材矮壮,笑容满面,看起来倒是十分友善。鲁婆子也同样打听了一下牟灵犀的来历,听说她救过姬鸿屹后,跟梁伯一样热情友好,让她跟在自己身边随便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即可。

    这两人的表现让牟灵犀深感,还是救过姬鸿屹这个挡箭牌好使,若不然,这些人怕是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时候尚早,闲来无事,牟灵犀便跟着鲁婆子在花园除杂草。

    这是一片芍药园,正是芍药盛放的季节。院中芍药品种齐全,□□红紫黄绿黑和复色,花色丰富竞相开放,美不胜收。

    女子都爱花,牟灵犀也不例外,置身在花海中,什么烦恼都忘了,心情好得不行。

    她蹲下身,认真地帮打理花朵,扯杂草除蔫叶,浇水施肥,跟着做得像模像样。

    忙了一个多时辰,鲁婆子也是累了,就地坐下偷闲。

    看牟灵犀不偷奸耍滑,人也老实本分,鲁婆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草道:“唉,你说你那胎记怎么偏偏就长脸上了呢,若不是长脸上,凭你救了世子爷一命这份大恩,指不定世子爷一高兴就收了你做侍妾呢。”

    牟灵犀忽然听到这话吓一跳,忙转头看向她道:“鲁大娘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事了,您这不是折煞我吗,我就一海边穷苦百姓人家出生的姑娘,如何配得上世子爷。”

    鲁婆子一甩手,“嗐,这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这男女之间最紧要的还不就讲个缘字吗。万一你还真有那福分呢。再说了,在咱们大邹,王爷娶妻,除了正王妃必须得名门贵族出生外,其余的什么侧夫人,妾妃,王姬,侍妾的皆不论出生。虽说你从乡下来,可只要世子爷喜欢,做个侍妾也是可以的。”

    牟灵犀忙摆手,“鲁大娘您可别再取笑我了,我这身份怎敢奢望这些,别叫人听去了那我可没脸见人了。”

    鲁婆子瞧她老实胆小成这样,起身朝她走近,在她身边蹲下一脸笑得八卦地小声道:“怕什么,这里又没外人,没人听了去。你刚来是不知道吧,咱们世子爷那可是整个大邹的香饽饽,论相貌有相貌,论出生有出生,大邹哪个姑娘不想嫁给他?连宫里的云裳公主都巴巴地想嫁进来,可咱们世子爷还不太乐意要她呢。”

    牟灵犀一听云裳公主顿时头皮发麻,纳闷地问道:“既然这么多姑娘想嫁给世子爷,那他为何至今未成亲呢?”

    “嗐,还不就因为云裳公主嘛。云裳公主想嫁给世子爷做正妃,可这边世子爷又不乐意娶她,可这公主都还没能嫁进门,其他姑娘哪敢抢公主的先?”

    牟灵犀小心翼翼地问:“那世子爷怎么不乐意娶云裳公主呢?”

    鲁婆子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慢慢八卦道:“这还能为什么,肯定是瞧不上呗。咱世子爷多俊的人呐,反观公主,呵…早几年,公主才刚豆蔻之年便想嫁进王府来,皇上还召了王爷跟王妃进宫商议婚事,眼看着就要成亲,你猜结果怎么着?”

    牟灵犀也是好奇,忙问她怎么了。

    “世子爷大概也是听到了风声,竟离家出走连封信也没留下。到处找都找不到人呐,王爷和王妃那是吓得魂飞魄散。原先伺候世子爷的好多人获罪,被活活打死的少说有二十人。皇上颁圣旨寻人,整个京城都给翻遍了,愣是找不到世子爷的影子。直到过了两年,才被人认出世子爷竟跑去了边境打仗,还打了好些胜仗,消息传回来,王爷王妃那是又哭又笑。再后来,世子爷带兵大败莒国,为大邹立下汗马功劳,被皇上亲封为镇国世子。你说世子爷是不是很厉害?”

    牟灵犀震惊,原来姬鸿屹离家出走的原因还有这一出。想到他宁肯离家出走也不娶云裳公主,心里莫名地高兴。云裳公主那个神经病,要换作她是男人,也是宁可去死也不会娶她,太可怕了。

    “可都这样了公主还不肯放弃世子爷吗?”牟灵犀纳闷地问,连个王府打理花园的婆子都知道了。

    鲁婆子一脸忿忿,“可不是嘛,公主大概是并不觉着世子爷去打仗是为了逃婚吧,眼见世子爷立下这么大的军功回来,反倒更想嫁给咱世子爷了。不过这一次,王爷和王妃再不敢逼世子爷娶公主,连皇上那边都不敢轻易下旨,王府里就一直找各种借口推脱着。”

    半拢着嘴凑近牟灵犀,小声道:“听说,连世子爷在战场上受伤不能人道这种慌话都编出来了。唉,这么一想咱们世子爷也挺可怜的是不是,被公主给逼到了这份上,连自个儿名声都不要了,作孽啊。”

    牟灵犀想到姬鸿屹在海里时的霸道强悍,脸莫名烧红,忙低下头继续揪草。她现在就只祈祷云裳公主可千万别发现自己在这里,因为照这情形来看,一旦被那疯子发现,自己的小命又要危矣。

    中午,牟灵犀跟着婆子们在北院的厨房里吃饭。

    这群婆子都是在王府里干了几十年的老人,留在这里也算是给她们养老。混了这么多年,已是真正的老油条,饭桌上早没了乱七八糟的规矩,大家边吃边说笑打趣,整个屋子里豪放的笑声不断。

    牟灵犀初来乍到,自然不敢加入她们,只有安静地吃着听着,听到好笑之处也跟着笑。慢慢地觉得这里也挺好的,比她在家吃饭的氛围还好。

    饭菜也不错,虽非大鱼大肉,但量多管饱。婆子们做的是粗活,吃的也多,桌上都是大碗大盆子,特别有趣。

    吃过饭,牟灵犀主动帮收拾洗碗。婆子们看她勤快老实对她也更友好了。

    待牟灵犀回房,有人给她送来洗漱生活用品,有人给她拿了闲置的衣服。让牟灵犀感动得无以复加。

    小房间约莫十平,摆了一张小单人床,一个小木柜,一张小木桌,两根条凳。

    听婆子们说以前是守夜用的,不过后来大家发现这里也没什么可守的,更没人来偷东西,上面没追问也就没人再守了。

    不同于年轻人,婆子们喜欢住一起,三三两两的在后院挤一个房间,都是孤老婆子年龄大了住一起相互也有个照应。

    牟灵犀把房间仔细清扫了一遍,又铺上干净的床单。坐在床上抚摸着藏蓝色的粗布床单,对这待遇已经十分满意了。

    只是又想着自己倒是安顿好了,也不知家里是不是还在担心她,转念想着,也许蛎子会跟爹爹知会一声吧。

    牟灵犀计划着,先在王府待个几个月,最多半年,到时候云裳公主大概也把自己这个小喽啰给忘得差不多了。然后就跟姬鸿屹提回家的事,王府条件虽好,可又怎比家中自在。

    下午,牟灵犀跟着婆子们到后山干活。

    让牟灵犀惊讶的是,这一座山居然都是王府的属地。

    山中有茶园,果园,还有菜园,规划整齐,错落有致。山间溪水流过,山道上不时有小亭子出现,可供休息歇脚。当然,仅供姬鸿屹一家,下人们顶多在路边坐坐。

    有这么一大片山在,自然是有的忙,北院的婆子们一到山中也是忙活个不停,连带着牟灵犀也忙了一下午。

    晚上回来时,她也吃了两大碗饭。

    吃过饭,她帮忙收拾了厨房后便洗漱上床。

    看看窗外,夜色朦胧,此时大概也就八点半吧。前世时,她几乎没在十一点之前睡过觉,现在倒好了,每天都是早早地就上床睡美容觉。

    牟灵犀闭上眼睛,听着外面传来的蛐蛐声,听着听着便睡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都差不多,每天不是在花园干活就是在后山干活,忙碌却也简单有趣,而且每天置身花花草草中,连心境也不由得好了很多。

    这日,后山果园,牟灵犀跟婆子们一起摘脆李。

    几个婆子拿着竹竿一个劲儿地捅,果子簌簌往下砸,好似下冰雹似的。

    牟灵犀手腕上挎着一个竹篮,欢快地捡果子。全然没注意到果园前的小径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冷冷地看着她。

    鲁婆子是个爱偷懒的,捡了几个大的正准备吃,一抬眼看到不远处那一袭华服,赶忙把手放下,笑着道:“哎呀,这不是世子爷嘛,您来得正好,我们正在下脆李。”

    忙走到牟灵犀身边,碰碰她的胳膊道,“灵犀,世子爷来了,快给世子爷挑些最大最甜的果子送过去。”她们这些老婆子伺候世子爷哪合适。

    牟灵犀正捡得欢畅,闻声一怔,缓缓抬头朝小径看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还真是姬鸿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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