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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根皮筋, 我没能再拿下来。
因为从小食屋回来的时候,太宰先生已经醒过来了。
那之后, 我便和他一起简单地在小食屋吃了点东西。
午饭是果蔬三明治、梅子饭团和沙拉, 配上两盒甜牛奶。
遗憾的是我并没有在小食屋内找到含蟹肉成分的食物,不过太宰先生倒是并不介意。
不,不是不介意。
总感觉如果我不催着他吃午饭, 他这个人根本就对吃饭这种事情无所谓。
果蔬三明治还是很好吃的, 梅子饭团的味道有点普通,总而言之是一顿中规中矩的午饭。
中午的时候, 我们俩便在私人书店里休息了会。
下午,按照约定, 我和太宰先生计划去游乐园玩。
去之前, 我和太宰先生一起去爱瑠和青子推荐的那家甜品店,买了当店招牌的水果派。
因为那家甜品店很受欢迎,于是我一个人去排队, 而嫌弃人太多的太宰先生则是找了个人少的花坛处坐着等我。
“您好, 这位小姐, 请问您要什么。”
到我的时候,店员小姐姐礼貌地询问我。
因为太宰先生之前说不想吃, 我指了指他们家的点单牌:“要一个招牌水果派。”
话是这么说,香喷喷的水果派拿到之后,我忽然很想跟太宰先生分享。
现在,我向他坐着的地方走过去。
似乎是等待得有点疲惫,少年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将《完全自杀手册》单手合上。
见我买到了, 他像是准备站起身来。
“太宰先生, 等一下!”
我大跨了一步凑近他, 将太宰先生摁回了座位上。
太宰先生的动作一顿:“?”
然后我坐在了太宰先生的旁边,将水果派从塑料袋里拿出来后,就着包装纸掰了一大半,递到他的眼前。
“太宰先生,我想和你一起吃。”
太宰先生看了我几眼,倒是没多推辞地顺手接过。
“泉酱,还真是喜欢水果味的食物呢。”
他感叹了一句。
只不过,咬了一口后,他的鸢眸微微睁圆了点。
接下来,太宰先生一口又一口,有点小愉悦似的开始消灭这个水果派。
见他十分满意的样子,我弯了弯眼眸,低头也咬了一口水果派。
水果派入口的味道真的很好,里面的水果很新鲜,淡奶油的味道甜而不腻。
吃着吃着,我的视线忍不住落在太宰先生的右手腕上。
上午给他戴的那根黑色皮筋,现在还妥妥贴贴地戴在少年的手腕上。
思索片刻后,我慢吞吞地凑近了太宰先生些,悄悄地勾住了他的指尖。
然后,一点一点,试探性地与他十指相扣。
我刚刚有所动作,少年便转头看向我。
我眨了眨眼,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心虚感,直接顺势和他十指相扣了。
将那口水果派咽下去后,我将唇瓣处的奶油舔去,软声软气地跟他恳求。
“太宰先生,我想和你牵手。”
没等他回答,我又咬了一口水果派,含糊不清地问他:“男朋友,水果派好吃吗?”
“……”
少年喉结轻滚了下,像是想对我说什么。
“太甜了。”
半秒后,他说。
太宰先生平时吃东西的速度是比我快的,即便是吃蟹肉也不例外。
偶尔,我会有一种他吃东西,仅仅只是为了活着维持生命的错觉。
等到太宰先生把半个
水果派都消灭了,我还在小口小口地吃着水果派。
怕他会无聊,我一边吃水果派,一边跟太宰先生聊天。
“因为这周我们舞蹈室的老板回老家,所以我这周没有办法去舞蹈室打工了,刚好周末就都空闲了出来。”
“是一个私人教授现代舞的舞蹈室,里面男女学员参半。这段时间因为老板怀孕了,就需要一个舞蹈助教。”
“其实最开始发广告招助教的不是老板,是老板的老公。”
“老板是个要强的女强人,即便是怀孕了也不肯放弃舞蹈室的工作,最开始招的助教都被她轰走了。”
我回忆起那次面试:“我原本以为我也过不了,但意外的是老板和我相性度比较高?反正就是她很喜欢我,我就留下了。”
“也正因为我是唯一留下的助教,她老公给我的工资算是很不错的。”我咬了一小口水果派。
“男女学员参半啊。”
安静地听完我这一小段话后,少年黑睫微垂,意味不明地重复了这一句话。
以为他是疑惑,我咬了一口水果派后,肯定地嗯了一声。
“泉酱,等你的老板回来,我建议你劝劝她关闭舞蹈室,安心养胎会比较好。”
太宰先生用着善解人意的口吻开口,“毕竟太过操劳的话,对孩子也不好不是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劝过老板,但她不听我的。”
咽下去那口水果派后,我小忧郁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要是舞蹈室关闭的话,我又要去找新的工作了。”
qaq而且,我很喜欢老板来着。
“泉酱,我之前有说过吧。”
太宰先生忽然伸出手,捧住我的脸颊。
在我错愕地看向他时,他轻描淡写地说道:“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让泉酱的卡里有源源不断的钱汇入的。”
我睁圆了眼睛:“!”
我、我可耻地心动了一秒。
片刻后,想起太宰先生连去游乐园的钱都没有,我慢吞吞地思考了起来。
太宰先生说能有钱,那肯定不是骗人的。
问题是,这钱的来路……他不会去洗黑钱吧?
而且,这样好像变成了太宰先生在养我。
出于多方面的考虑,我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我摇了摇脑袋:“不用了,谢谢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似乎是很遗憾地“欸”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太宰先生太会聊天了,还是我想黏着他跟他多说话,后面吃完水果派坐公交去游乐园时,我依旧跟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明天的话,太宰先生有时间吗?”
想起他之前说的话,我诚恳地向他发出邀请。
“要是有空的话,太宰先生可以来我家通关你昨天说的那款新的游戏。”
“明天一天的时间,我都有空的,你都可以来。或者,如果太宰先生想去跳河,我可以去河边捞你吗?”
闻言,太宰先生讶异挑了挑眉:“欸,泉酱不用复习了吗?”
话是这么说,少年透亮的鸢色瞳仁中却掠过似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得逞后有点洋洋自得的小黑猫。
他明知故问道:“我看泉酱今天复习得还是很认真的嘛,我看小说时自言自语,泉酱都好像全然听不见呢。”
“尽管我想对太宰先生说,今天已经复习完了,但更为重要的原因,果然是我想一直和男朋友呆在一起。”
我弯下眼角,清浅地笑了声,身体往他的肩膀黏糊糊地靠上去。
“不对,是想和太宰先生一直呆在一起。”
被我靠着贴贴时,少年的身体顿
了下。
“……”
接下来,像是没有话说,太宰先生就这么安静地被我靠了一会。
空气间能听见他似有若无的呼吸声,平缓又清浅。
那一瞬间,时光好像被拉得很长很长。莫名觉得此时此刻的时光温馨又难得,我也没有说话。
须臾,太宰先生将我从肩膀处推开了点:“泉酱,我们明天不打游戏了吧。”
我顺势坐起身,疑惑地看向他:“嗯?”
“明天来我家,再试一下我做的料理吧。”
“我最近用了几个属下,测试了活力清炖鸡和蛋糕的效果,得到了一些结果,然后在家里改良了一下配方。”
“味道绝对会比上一次好的。”
少年鸢色的眼瞳中翻涌着一片粘稠又晦暗的情感,语气却温和得可怕,像是悄无声息地诱哄。
他的指尖轻轻碰到我的眼角,轻声道:“这一次,不会难吃到让泉酱哭出来的,这一点我还是很有自信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似乎从太宰先生的神情中,看出了隐隐的期待和不知名的紧张。
以及十分不希望我拒绝的隐晦渴求。
我模模糊糊地感觉到,此时此刻的太宰先生很危险,答应他绝对不会有好事。
但他这样的神情,又让我很难拒绝。
我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太宰先生,你住在哪里呢?”
“集装箱。”
他顺口回答道。
“集装箱……是我想的那个集装箱吗?”
我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
我曾经有听说过集装箱是什么。
——那是一种活动板房,经常用来租给工地的工人临时居住,价格便宜但居住环境十分恶劣。
尽管也有有钱人家猎奇心理,找个集装箱好好装修当作生活小乐趣住,但我感觉太宰先生应该不属于这种类型。
太宰先生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继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
“要不还是去泉酱家吧!那个集装箱的位置还是挺不好找的。”他提议道。
我无视他的前半句话,继续问他:“太宰先生所居住的集装箱的位置在哪?”
“欸——”
太宰先生眨了下眼,有些惊奇地感叹道:“难得泉酱对我住的地方这么感兴趣啊,是在一个废物处理场的集装箱~地点十分完美!”
我当然对他住的地方感兴趣。
只不过在认识了解黑时太宰先生的过程中,因为不确定太宰先生是否会抵触,我并没有过多询问他平时在哪里,干什么。
——就好像很多次在打电话的过程中,当听见枪声时,我都完全当作听不见。
我总是感觉,如果我涉入太宰先生那边太多的话,我们两个之间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或许至少,有一些事情,我应该问问的。
犹豫了片刻,我给出了一个猜测:“太宰先生,是因为没钱住在集装箱的吗?”
“那当然不是~”
像是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太宰先生忽的笑出声来。
“虽然我没有跟泉酱说过,但其实我真的不缺钱。”
卖了个小关子后,他覆在我的耳畔轻声说了一个数字,那是很多人做梦都不敢企及的。
那个数字从我的左耳过去,又从我的右耳出来。
我不关心太宰先生一年能赚多少钱,我只是不明白他的想法:“太宰先生住在集装箱,是为了防备敌人吗?”
太宰先生比了个叉叉的手势:“不是~”
我轻咬了下唇,又问他:“集装箱是港口fia的集体宿舍吗?中也先生
也住在那里吗?”
太宰先生神色一变,如同听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嫌恶地皱了皱眉。
“呜哇~泉酱这想法,恶心到我了。”
“话说,你也没见过中也几面吧,为什么要提那个小蛞蝓啊。”
我想不出来了,无措地看向他:“那是为什么呢,太宰先生?”
“单纯是因为想住而已~”
太宰先生随口说,“这不是重点啦,来试吃我的新料理吗?”
他倏然眼睛亮亮地看向我:“泉酱,明天来我家,做第一个试吃我新改良的活力清炖鸡和蛋糕的人吧?”
“……”
我动了动唇瓣,本想要说些什么回答他,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发出声音。
[单纯是因为想住而已。]
太宰先生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我的心脏直直地坠入了谷底。
我看着他。
——青涩而清隽的面容,清瘦和总是穿着黑色西装的打扮,再加上与这个年龄不符的早熟,和一些世俗眼光下离经叛道的行为举动。
这是,青春年少的太宰先生。
人大多都是渴求舒适安稳的住处的,因为安稳是人在生死本能中,一种向死而生的自我调节。
但太宰先生的这种自我调节,含量是非常低的。
他的选择明显是趋向于另外一种调节:让自己的生活处于不确定性,无论是自杀也好,又或者是追求刺激。
毕竟这种活着的不确定性,又何尝不是一种希望活下去的动力。
而或许,这只是我能看到的冰山一角罢了。
就好像至今为止,我仍无法看见太宰先生的白色绷带下到底有多少伤口和疤痕。
就好像至今为止,在他的黑色大衣上闻到淡淡鲜血的味道时,我只能保持缄默。
我好像有靠近太宰先生一点了,又好像从来都没走进过他的世界中。
那一瞬间,这种生死之间的挣扎的苦涩,似乎通过某种特别的介质,咕咚咕咚地大口灌进了我的身体里。
“……”
我的喉咙干涩得可怕,唇瓣也有点发干。
是因为认为自己没有找到活着的价值,所以才认为自己只配和废弃物堆在一起吗?
似乎对我漫长的沉默有些不安,少年的视线游弋了一会,然后重新放在我的身上。
“泉酱,怎么了,你不想试吃我做的新蛋糕吗。”
“……”
我抬眼愣愣地看向他。
半晌,像是终于能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紧紧地拽住了少年的西装领带。
“不管太宰先生,为什么住在废物处理场的集装箱中。”
我将脑袋抵在太宰先生的肩膀上,不让他看见我的表情。
我看见自己的眼泪掉了一颗在他的西装裤上,洇开一抹深色的印子。
“对于我来说,太宰先生不是垃圾,是我人生中遇到的不可多得珍贵的宝物。”
我听见自己的声线和刚才一样平稳。
“明天带我去你家看看吧。”
“……”
安静了几十秒,再度抬起头时,我恢复了和往日一样的神情。
“明天我想去太宰先生家玩,顺便试试太宰先生的新料理!”
我弯下眼角,元气满满地说,“新的配方,我会期待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刚那么兴奋,现在得到我肯定的答案时,太宰先生却不说话了。
“太宰先生?”
我疑惑地轻歪了下脑袋。
少年垂眼看了我一会,须臾,他忽然叫了我一声:“泉酱。”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
嗯?”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示意:“你唇角还有点奶油没擦干净。”
我:“?”
奶油怎么会沾在我的唇角。
我:“!”
刚!刚!的!水!果!派!
想起就这么邋邋遢遢地跟着太宰先生走了一路,几分窘迫骤然涌上我的脸颊。
“哪、哪里?”
我从包里匆匆忙忙掏出纸巾,结结巴巴地询问他。
“我帮泉酱弄干净吧。”
太宰先生伸出手勾住我的下巴,像是要帮我擦去唇角的奶油,于是我乖乖地仰起了点脑袋配合他。
只是当一片暗沉的鸢色撞入我的眼底,唇瓣被不轻不重地吮了一口时,我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太……唔!?”
惊呼声全部被堵在唇中。
咫尺之间呼吸相闻,似乎是不让我跑,我的后脑勺被对方扣住。
他濡湿的舌尖似乎在我的下唇轻舔了舔,继而便是猫咪般温柔又带了点强势的索取。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的脸颊一点一点地变红,连呼吸都不知道怎么呼吸了。
唇瓣传来吮吸舔舐的力度。
直至他似乎不满这种浅尝辄止,在我的唇瓣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时,我整个人清醒过来般的脸直接炸红。
耳畔中能听见汽车在鸣笛的声音,而公交车角落的座位上,我却在和太宰先生偷偷地接吻。
这、这……
这!也!太!令!人!难!为!情!了!
“呜!”
我脸热到不行,终于忍不住伸出手用力推了推他,喉间委屈似的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呜咽。
“……”
少年的动作顿了一下。
几秒后,他退开了点身。
而我则像是一只炸毛的猫咪般,惊疑不定地向座椅后面贴了贴。
见我目光躲躲闪闪地看向他,太宰先生轻舔了下唇,又亲了我一口。
“现在没了。”
他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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