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姨娘?她怎么来了?祝棠应声,调了方向往偏厅里去,刚进门,便见秋红坐在小凳上,像是等了她许久。

    祝棠上前向秋红问好,她觉着,秋姨娘如今在祝府里的位置也挺尴尬的,虽然大房里只有她一个有名分的妇人,但却又不是正妻,更何况正妻的孩子们都这么大了。要是她,她会愁死,因而平日里少与秋红为难,说话做事都是客客气气的。

    她客气,秋红自然也是客气。

    秋红上前扶起祝棠,牵着她坐下:“棠姐儿这是刚与三哥儿回来?”

    “嗯。”祝棠乖巧点头,不知她到底要说什么事,便直问,“姨娘,不知您来寻我有何要事?”

    “倒也没甚要紧事,不过是你瞧瞧你罢了。”秋红微微笑着,“只还想与你提一嘴,你与三哥儿都大了,即便是亲兄妹,也是要避着些的,总不好叫外人说闲话。”

    祝棠握着帕子的手一紧,面色却不显:“可是有人与姨娘说了什么?”

    “那倒是没有,我这人爱瞎操心,总怕没有关心到你们。”秋红扫了一眼她脖子上的薄纱,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不知如何开口,只好暂且按捺下去。

    “姨娘言重了,您是长辈,提点是应当的,您放心,我会记在心中。”祝棠看着她,认真道。

    秋红点点头:“你心中有数便好,那我便先走了,你早些休息。”

    “您慢走。”祝棠起身送人,她心中有些慌乱,姨娘不会发现什么了吧?她连忙转身喊小喜进屋。她拉着小喜,叫小喜往自己脖子上看,“你瞧瞧,这样能看得出来什么吗?”

    小喜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大夏天在脖子上戴个东西有点傻。”

    祝棠松了口气,解下脖子上的纱,露出点点痕迹,差点闪瞎小喜的眼:“小姐,您这!”

    她说着,连忙拿过梳妆台上的脂粉,往她脖子上盖:“您与三少爷去湖中是干那档子事儿了?”

    什么那档子事儿,说得祝棠怪不好意思的,但她没办法反驳,只能沉默不语。

    小喜从她的沉默中得到了肯定,她皱着一张脸,气道:“三少爷怎能如此,若传了出去旁人会怎么说小姐?枉他还是个读书人呢,私下却做出这种事。”

    “不关他的事。”祝棠听着自己喜欢的人被骂,心里也不舒服,可也知小喜是好意,只能解释道,“他不叫我这样,是我非要这样的”

    “您!”小喜跺了跺脚,“您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要是被老太太知晓那还得了?”

    祝棠心虚地低下头,她看过不少这样的小说和话本子,这是可以说的吗?她小声道:“你放心,三哥说了,与我成亲之前都不会碰我。”

    “男人说的话要是能行,那猪都能上树!”

    祝棠噗嗤一声笑出了声,赞叹道:“小喜你好清醒!”

    小喜瞅她一眼:“您可自己长点心吧,您这般上赶着,只怕到时候旁人会觉得是您不知检点,才不会说三少爷什么。”

    “行,我知道了,小喜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祝棠拍拍她的肩,“这应该能遮住吧?”

    “能是能遮住,只是脂粉味儿也太大了些,您最近还是好好待在屋子里,不要出门了。”小喜皱着眉道。

    不出门便不出门,三哥不在家,她出门能去哪儿?三哥就算在家,她也可以和三哥待在屋子里一整天。她的脑子自然而然地想歪了,脸上露出娇羞又狡黠的笑。

    小喜一看便知她又在想些有的没的,轻轻叹息一声,退出了房门。还是不劝了,劝了也不听,这辈子就是要撞了那南墙也不肯回头。

    祝棠自是不晓得小喜的想法,她脑子里全是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只是不知晓三哥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天气越来越热了,府中开了冰窖都用上冰了,也不知三哥在书院里热不热,她看着抽屉里那几封崭新的信,低低笑出声。

    说是崭新,早已被她摸得有些褶皱,边边上都有起毛的迹象了。她放回那些信躺回竹榻上,轻摇罗扇。

    前段日子她还常去祖母那儿走动,后来天气热了,她不想出门,祖母精神也不太好,便只能一个人待在屋里,拿起三哥留下的书品读。

    或许是带着对三哥的爱意,这些书本看着看着倒是品出了些乐趣来,她一日中能有小半日,安安静静地读书,另一半便是与丫鬟们聊些八卦。

    听说大哥最后还是妥协了,搬了回来,他房中被大嫂塞进来的女子已经怀孕了,只是迟迟还没有名分,她们猜测是要去母留子,等孩儿一生下来便抱去给大嫂养。

    祝棠听完只留长长的叹息,这场闹剧后不知是该说两全其美,还是三败俱伤,即便是以后将那怀孕的通房赶出去,只怕大哥与大嫂中间隔得那条鸿沟也无法弥补,两人之外,那通房也确实可怜。

    她轻摇着扇子,躺在树下的竹椅上缓缓摇晃,只觉得事事恍若一场大梦,梦醒后或许便会像大哥大嫂那般,面目全非。

    一旁的小喜见她面色忧虑,端了杯冰镇过的梅子饮来:“这天气是热得叫人心里发燥,刚冰过的梅子饮,小姐要不要尝尝?”

    祝棠眼睛一亮坐起身来,一把接过梅子饮就要往口中倒,却被小喜给拦住了:“凉得很,用得快了当心伤了脾胃。”

    每日就指着这冰饮续命呢,祝棠自是不敢不听话,怕她们又不给她喝了,只能小口小口入肚,发出喟叹声。

    小喜拿起一旁放着的罗扇,轻轻摇晃:“这也快一个多月了,想必三少爷也要回来了,您也莫太心急。”

    “应当是要回来了。”祝棠喝完将杯子还给她,接过罗扇自己扇起来。

    她心里虽念着他,但却不敢与他寄太多的信,怕扰了他读书。如今已经七月了,明年二三月等他考完,他们想怎么腻歪就怎么腻歪,不必急在这一时。

    小喜见她未说什么旁的话,便也再未说话,另取了一柄扇,为她扇风。

    又过两日,果真来了信儿,祝柳要休沐了,还是休好几天,祝棠高兴得不得了,可想蹦却蹦不动。天气太热,还要裹着好几层衣裳,热得她像是被暴晒过的茄子,蔫蔫搭搭的。

    她在屋里躺着,感觉冰格里的凉风朝自己吹来,才觉得舒爽一些,一闭上眼便又睡了过去。

    一觉直到傍晚,她感觉身侧有风吹来,微微睁开眼,不知祝柳何时回来了,还坐在自己身旁,为自己扇凉。

    “三哥!”祝棠一把抱住了他,眼泪说着就掉了下来,“三哥,你回来了怎么不喊我。”

    祝柳忙拿出帕子给她擦泪:“怎么还哭上了?我回来时见你睡得正香,便没忍心叫你。”

    他微微推开她,拿起沾了水的湿帕子将她脸上的汗擦净:“热坏了吧?我进门没坐下多久,便听你呓语喊热。”

    “嗯,是有点热。”祝棠等他擦好,又躺进他怀里抱紧他。

    祝柳亲了亲她的发顶:“三哥给你扇凉。”他微微靠在墙边,一手轻搂着她,一手拿着扇轻轻扇动。

    “三哥,你真好。”祝棠仰起头嘻嘻傻笑。

    “还困不困?”祝柳抹去她额上的汗,轻声道。

    她摇了摇头:“原先还困的,看见三哥便不困了。”她闭着眼眯了会儿,想了想,还是将秋姨娘来找她的事儿与他说了。

    祝柳听罢沉默了会儿道:“应当无事,莫慌。”他说罢,见她还是拢着眉,便抬起她的下颚,左右看了两眼,严肃道,“现在已经都消了。”

    “早就消了,否则我都不敢出门。”

    “那这一次我弄得隐秘一些。”他一把将人翻了过去,俯身而上,惹得身下之人一阵低呼,“声音小些。”

    他说罢,微微掀开她的上衫,在她腰间又留下相似的痕迹。

    “三哥!”祝棠被亲得有些腿软,连凶人都是软绵绵的。

    祝柳低头在她脸上轻啄一下,将她的衣裳整理好,沉默地抱着她,给她扇风。

    他找宋祁商量好了,或许可以想办法给她落一个新的户籍,不用太好,是正经人家出生的便好。如今叫祝府说出从前的真相已经不现实了,只能暂且如此。

    可找一户愿意配合的正经人家也不是那般容易的,总要将对方的底细摸清楚,以后不要牵扯出什么是非来。

    事情还未定,他暂且不想与她说,免得之后弄不成又白白高兴一场。他靠在她头顶上,想起与宋祁的对话。

    那日他告了假去找了宋祁,一进门便表明来意,问宋祁能不能弄来公检。宋祁也聪明,当下明白了他的来意,调侃道:“你是真将你那小妹放在心里了啊。”

    祝柳斜视他一眼,淡声道:“你只道你能不能办,不能办我再去寻旁人。”

    “办倒是能办,不过是有些麻烦罢了。”宋祁笑道,“你那四妹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明媒正娶她进门。”

    “你不懂。”祝柳吔他一眼。

    他却不恼:“上次还与我说羡慕皇室子弟,我看啊,幸好你未生在皇室之中,否则只怕美人一闹,你便要哄着美人做出些割地赔款之事来。”

    祝柳想到此处,微微笑起来,他或许真会为棠棠做出这样的事。

    感觉到他胸腔的微震,祝棠掀眼看他:“三哥,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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