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下马,见司武横落败的如丧家犬似的垂着脑袋,转身训斥小喽啰:“你们几个,好大的胆子,竟敢绑了二皇子,来呀,给二皇子松绑。”接着,回身盯着司武横,“可别委屈了他。”

    司武横轻哼了下,厌恶地望着天狼,“贼土匪!要杀要剐,随你怎么样!”

    天狼饶有兴趣道:“看不出来呀,咱们二皇子挺有骨气。”

    司武横见他嬉笑着样子,便以为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哪知,天狼果断掏出小匕首,在司武横的脸上轻轻划来划去,附耳道:“你是想保住左边脸呢,还是想保住右边脸呢?我是一个非常非常没有耐心的人,数过三声,你可得决定好啊。”

    “一。”

    司武横犹豫,要不要信天狼的话。

    “二。”

    司武横瞪大眼珠子,开始胡言乱语求饶。

    天狼大笑,“还以为是个硬骨头,没想到是个贱骨头。”

    三声过后,司武横‘啊’的痛不欲生,赫然被利刃划了整张脸。

    天狼:“如果你不求饶,我还当你是条汉子,放你一马。你偏偏求饶了,那就不好玩了。金斫?”

    金斫让人将司武横抬起来,往山上走去。

    曹帆一看这来了个比庄秦欢还要霸道狠戾的人,他可千万不能说错什么。

    天狼走到曹帆和丁清峰旁边,前后打量了下,还好曹帆他们与天狼从未见过面,没有多大的仇怨。

    但是曹帆算漏一件事。当初抓金斫,他可是首当其冲,用刀刺伤了金斫的右手。

    曹帆心里埋怨老天:真是冤家路窄。

    金斫在天狼耳朵低语说了些话。

    眼看着曹帆只是被小喽啰抬起来,紧接着天狼嘱咐道:“这个人,也关在北牢。”

    曹帆心里不爽快,嘴里骂了一路金斫十八辈祖宗。

    到了丁清峰这里,他只问:“是你抓了我侄女?”

    天狼被问的一懵,笑道:“居然来我艳阳山找亲戚,怪哉。你是何人?”

    小喽啰道:“他是小人抓来的,看他文质彬彬,一副书生模样,想着可以捉来放在寨子里,做个写字学究。”

    天狼拍了拍小喽啰的脑袋,笑嘻嘻道:“还是你想的周到,就按照你说的办。”

    野草堆里的秦欢长长舒了口气。

    左平桢道:“怎么了?这般如释负重?”

    秦欢小声道:“金斫杀了丁氏五十三口人,只因有着天下第一铸剑师称呼的丁坤不帮他打造刀剑,丁氏有闲言碎语者,辱骂了他几句,他便杀了丁氏全族。底下那个,是丁坤断绝关系的唯一血脉。还好金斫不曾见过他,不然,已经不是被天狼关起来那么简单了。金斫一定会向天狼讨要,顺势找个借口杀了清峰。”

    左平桢少见秦欢如此担心,有点醋意,问道:“你很在意他?”

    秦欢没有思忖太多,随心答了句:“是啊,清峰人仗义。平时看着弱不经风,哭泣泣的,真正遇到大事上,他的心比任何人都要坚定,又手无缚鸡之力,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还要拼死一闯,这点气节,如何不教人敬佩。丁家就只剩下他和丁宁,他大可留在客栈等着我们,但还是毫不犹豫跟了过来。能得这样的朋友,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左平桢看秦欢凝望着底下的一切,他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大约是在丁清峰的位置。不自觉心头一颤。

    左平桢心想,难道她不愿意与我成亲,就是在等那个人吗?

    心里的苦闷若是不能得到解决,不久,苦闷就引来了郁闷。

    郁闷是心结,结了死结,就成了遗憾忿恨。

    左平桢不想有那些个遗憾,也不想就这么放弃,可是又觉得自己十分别扭。

    不是应该恨秦欢吗?

    又怎么会这么在意她说的话。

    七年前她那么欺负他,明知道他怕高,还故意引他去最高的地方,寒风吹了一夜,他病了半月才见好。

    左平桢这次随着李祁来京安,还有一个原因,不是因为秦欢吗?已经嘱咐了长寻继续去调查,有什么风吹草动就飞书给他。自从周秀昌弃了统领之位,京安风口浪尖之上的人物,最多的要数秦欢。他接近秦欢,不是可以利用她,打探更多的消息吗?

    怎么会因为她的话而乱了心神?

    左平桢失神空隙,另一边,周绍倒是讨饶的快。天狼对周绍这一号的人最是没有耐心的,随意打发了个喽啰,带上山去。

    处置妥当,众人离去。

    秦欢和左平桢不敢跟的太紧,金斫警惕,一不小心,怕被故意引到陷阱。

    可是走着走着,秦欢见抬着曹帆等人的小喽啰早就没了身影,天狼还能依稀看见,但是,金斫呢?

    他怎么不见了!

    左平桢也察觉事情不对。

    不到半柱香,两人又走到一处树林里,已然没了天狼等人的身影。

    树叶繁茂,挡了些阳光,将那些个被兽夹夹死的动物尸体盖在树荫下。

    空气里弥漫动物的化尸腐臭味,迎风一吹,直教人泛呕。

    秦欢若有所思后,道:“这不是他们走的路。”

    左平桢同意点头,“树林里虽有路痕,却不明显,另外,寻常道路,不会放这么多捕猎用的兽夹。”

    果然,没等两人四处寻找,金斫就找上他们来。

    金斫从一棵树上飞身而下,阴阳怪气道:“还想着是谁追在我们身后,京安统领也学会了跟踪别人,哦,我差点忘了,你也当过土匪。我们是一类人。”

    秦欢回怼他,“兜兜转转,你还不是一无所有。”

    金斫似乎听不得‘一无所有’四个字,脸色瞬间黑青,恼怒道:“庄秦欢,你别以为你先前抓了我,这次还能把我抓回去。你和我没什么区别,不过就是说得好听点,你是统领,我是土匪头子。你回头看看你走过的路,你手里沾满了比我还多的鲜|血人命。女统领?哈哈哈哈,也是周秀昌愚蠢,让你做统领。”

    左平桢嘲笑他:“你投靠天狼,难不成还想靠他飞升?”

    金斫上下打量了平桢,一时之间竟没有看出来是谁,“——你是?”他思量半天,才想起左平桢,“原来是你——你没死?!”

    左平桢听得云雾,秦欢立即抢先道:“金斫,你若乖乖和我回去,我便留你一命。你若冥顽不灵,休怪我不顾当年情谊。”

    金斫笑了笑:“情谊?你我之间的情谊早就烧死在安之,永不见天日。”

    就在这时,一支穿云箭从秦欢后面飞来,左平桢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身,躲过一劫。

    秦欢和左平桢齐齐回望,天狼还保持着挽弓的姿势。

    天狼咬牙切齿:“多日不见,二位这是又厮混到一起了?”

    天狼是安之寨主的独子,也是秦欢和平桢当初最好的伙伴。

    而今,天狼为什么会在艳阳山?

    究其种种因果,还要说道七年前安之寨主岳守广被人杀死之后的事。

    安之是十方罪人和恶人的庇护所,既不属于京安的管辖地,也不属于戎丹和鹿陀,或者说,他们是依靠武力为自己谋得一条生路。

    安之地形复杂,四围险峻,易守难攻。山崖更是遍地。可它的地域宽广,又多金石之山,草木旺盛。

    夏狸的父亲多次征讨安之,久攻不下,去一次死伤惨重,每有侥幸,也不过是陷入了安之的圈套,犹如关门打狗之势。

    到了夏狸坐上皇帝,不及父亲的野心。

    安之人数抵得上京安的三分之一,真打起仗来,夏狸心里也没有谱,与其两败俱伤,不如两边和和气气的,只要安之的人不来侵犯京安的国土,也就罢了,不再发兵。

    安之里有传言,说寨主岳守广也曾经是一个出色的将领,叛逃君主,挟持其妹,逃到了安之。

    毕竟是个将领,带着安之和外界打起仗来,指挥有序,坦然以对,排兵布阵更是不在话下。

    天时有地利,地利占人和。

    后来一日,岳守广的人头被人割下。

    那人为了让京安天子与其加官晋爵,将岳守广的首级送到了紫宸殿上。

    安之一夜之间风云变幻,群龙无首,人命恍如蝼蚁。

    一场大火,从山上烧了起来,是夜多风,没有几天,整个安之就被烧的寸草皆殁。

    那些逃出来的,刚一出安之,便被京安的苍牙军打得措手不及。

    然而,带领苍牙军的,不是周秀昌,而是刚刚得了天子口谕的小将庄秦欢。

    秦欢将寨主岳守广的尸体,同样送到了紫宸殿上。

    夏狸大喜。圣谕一下,秦欢一身戎装,带领苍牙军,绞杀了安之逃出来的人,余下手无寸铁之力的,后来皆关押在了临门典狱。

    天狼视秦欢为亲姐姐,一直以来,秦欢在岳守广眼里,也把她当作是亲生女儿一样对待。没想到,有一日,他们之间会以这样的方式相处。仇敌不仇敌,朋友不朋友。

    天狼性情单纯,一心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用他的话来说,仅仅是:

    “我愿一世平凡。”

    但是,出生在安之,注定他就不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天狼的武功不及秦欢,被她三招打的已经趴在地上不能起身。

    秦欢念及他们是多年的好友,便放了他。谁曾想,天狼逃到北崇,与秦欢又撞上。她奉圣命前去围剿土匪,又放了天狼逃走。

    老天多有折磨人的趣味,一晃几年,昔日的朋友又再次相遇。兵戈相见,心里各有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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