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的金先生隐藏的很好,什么大事小事都在背后悄悄给做了。我去面见圣上不久,偶遇了一次金先生,他哄骗我说,是从大火了逃生了出来。我也信了。因为再怎么说,金先生以前也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过我和天狼。只是没想到,金先生不是没有野心,而是将野心藏的太深。把我们所有人都给骗了过去。”

    接客厅内,秦欢控诉着金斫七年前的罪状。

    左平桢时刻盯着她,偶尔穿插几句,让她别太激动,喝点水润润嗓子,不必太动气,过去的始终是过去了,还有什么金斫是有大错,不能因此气坏了身子。

    “那之后呢?你是怎么发现金斫就是杀害我爹的凶手?”

    天狼心里已经相信秦欢所说的一切,但是为了在场的人都能通过秦欢的证词做个见证,也好等下直接拿刀名正言顺地替父亲报仇雪恨。

    秦欢:“怎么发现的?这就不得不从金先生他自己说起。只怪他太心切,也怪他依附了一个比他还心切的周寅。”

    “周寅是苍牙军先统领周秀昌的亲弟弟,为了做上统领之位,逼得大嫂自杀,和我们的金先生密谋策划了一场‘天降煞星’的闹剧。让京安的苍牙将士都以为他们所敬仰的统领,生下了一个怪胎,也成功把皇子‘说服’,和匹波人在长秦一战,以敌人的鲜血驱邪禳煞,保佑京安山河无恙。这些上不了台面的说辞,把皇上骗得团团转。”

    秦欢捉捕金斫,着实费了些心思,让周秀昌帮忙,装作诈死,引周寅上钩,又从周寅身边下手,才最后设计捉住了金斫。

    接着,秦欢从怀里掏出一张证词,上面还有两个血红的手印。

    她递给天狼,天狼看完,气冲冲地踹倒金斫,双手都在发抖。

    金斫似乎是觉得自己的大限已至,什么也不管不顾,竟然倒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

    丁宁些许是对他的肆意大笑有了阴影,身体往后缩,眼睛瞪大,嘴里直喊:“别杀我……别,别杀了我!救命——救命——别杀我——”

    丁清峰怜惜地抱住她,道:“宁儿,别怕,现在已经安全了,别怕啊。还有小叔叔呢。”

    “不如,先让丁姑娘去休息?”

    左平桢拉了拉秦欢的衣角,小声和她说,“她年纪稍小,经历了灭门之灾,心里或许早已种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再见金斫这张诡异的笑脸,那些不好的画面又会重新一次在她的脑袋里出现。让她继续待着,只怕她的精神面临二次打击,还是把她送出去,找个医师,再观察几日。”

    秦欢分析左平桢说的有道理,她在厅内回忆的太过深入,只想到天狼与金斫之间的深仇大恨,却忘了还有丁清峰和丁宁呢。

    他们也是无辜的,甚至可以说,他们是最可怜的。

    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他们不该直面承受这么多的伤害。丁家的人也和蔼可亲,又是京安出名的铸剑之家,被金斫杀了,除了惋惜还是惋惜。

    “清峰,你先带着宁儿出去。”

    丁清峰:“庄姐姐,那请你务必要惩罚这个凶手。”

    清峰的眼神望向地上的金斫,坚定又可怜。

    秦欢答应他们,“好,绝对不会轻易饶过他。”

    天狼也应答了句,“放了他?天大的笑话!”

    曹帆自知待下去也不合适,便请命和丁清峰一起送丁宁回去。

    一连说了那么多,秦欢虽然把小木屋的回忆几句话带过,但是左平桢还是感觉到了她当初说那些话的时候是有隐情,有苦衷的。

    这么多年过去,如果说左平桢没有怨恨,那是假的,自欺欺人。在樊楼里再次见到秦欢时,七年前的怨恨多少还掌握着主动权,让他不得不想靠近她,好好质问一顿。然后再对她说些同样的狠话,也让她明白是什么叫做心疼。

    左平桢以为自己追到了艳阳山,的确该那样做,可是,不知怎么,听完秦欢的‘长篇大论’,什么恨,什么怨,什么仇,统统消失不见,只留下对她的心疼。

    天狼让人把金斫收押在牢房里,准备第二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斩他。他和秦欢、左平桢,三人在星空下小酌了几杯,也许是多年不曾相见,也许是怨恨突然消失以及真相大白,心里空落落的,感恩的话说不出,寒暄的话现在说太迟,那说什么好?天狼决定闷声不说,就让所有的一切放在酒杯里,随着醉意而去。

    酒不过三杯,天狼便醉倒被人抬走,只剩秦欢和平桢两人坐在星空之下。

    夜间有风,可吹在人脸上,带走了些酒劲,两人就这样清醒地坐了小半个时辰。

    “你——”

    两人意外地同时开口。

    秦欢立马又道:“你先说。”

    她的话白天似乎全说完了,独自面对左平桢一个人的时候倒有点不知怎么开口。

    左平桢的大手温热,覆在秦欢的手上,一股暖意从手上传到心口,让她不自在地往后缩退。

    可哪有那么容易就能退出去的。

    她一动,左平桢就覆盖的越紧,直到把她的双手整个包围。

    “是不是有点冷了?”左平桢以为她是喝了点酒受了风下意识的动作。

    秦欢摇头,半天憋出俩字,“你呢?”

    左平桢没有回答她冷或是不冷,而是提及那“三日成亲”的承诺。

    “你知道我的身份,是在七年前,还是在宜州?”

    左平桢想弄清一件困扰多日的事。

    秦欢凝视着他,这句话问的对于她来说,有些多余了。那是前世都知道的事情啊,今生一睁眼便知道。她笑了笑,道,“北境的四皇子和鹿陀的太子,两人是多年好友,上次见到李祁与你那般交好,不用猜也知道了。七年前我是把你当成——”

    秦欢语塞,左平桢追问:“当成什么?”

    “当成,好朋友。自然没有想其他的。”

    左平桢有点失望这个回答,紧紧举起她的右手,放在心上,“我只问一句,堂堂京安统领说过的话是不是作数的?倘若是作数的,我们回到京安,你可愿与我成亲?”

    成亲?

    秦欢心想,我与你已经成过亲,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宜州的百姓同贺了三天才结束。

    前世以往,她把成亲当作是一件人生不可或缺的,最重要的事情。

    婚服选了又选,让庄泰请来最好的绣娘,她在边上盯着,每落针一笔,她都看着,直到那大红喜服穿在她的身上,她才放心。

    前世的秦欢在成亲前后,对左平桢要多黏人就有多黏人。

    他去进宫面见圣上,她便跟着,在轿子里抠手指头也要等着,有时一等就是四五个时辰,她也不心烦气躁,就那么等着他。

    他在校场练兵,她就在亭子里剥葡萄,专挑大个的葡萄给他吃。凉亭是为她而建,所以离训练士兵的地方也就不远。一些不长眼,箭术不好的,总是射到亭子这边来。

    左平桢就会非常生气,不仅让小士兵去耻辱柱上罚晒,也让她举着瓶瓶罐罐的,警示她没多大的事还是不要跟来的。

    偏偏她不听劝,偷偷过来,还特意拿了一身小兵士的衣服,混在里面,拿着端不稳的长矛,歪七扭八地乱比划。

    她说,“都是成了亲的夫妻,总不见面也不行,你不来找我,我便来找你。我们要常常见面,这样才行。”

    她还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在成亲前答应过,要对我好,心里时常念着我,不许欺负我。我是想你,忍不住要来看你,你怎么能生气呢?这不能生气的,你要开心,你有一个爱你的妻子呢。”

    这些歪理,左平桢听了,也会被气笑。他让她保证,先是保护自己,再想着来见他。

    于是,从那以后,凉亭就搬远了,校场过来练武,有专门的人验验是男是女。

    左平桢向她发誓,成亲之后什么都听她的,保证作出任何的承诺都作数。

    她当然相信了,而且还是从脚趾头到脑袋瓜子,浑身上下,都在相信。

    他说:“我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就是与庄秦欢结为夫妻。”

    她笑着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像只啄木鸟似的“啄”上几口。

    左平桢信守她成亲前说出的誓言,把她宠的娇气又淘气,是京安上下女子们最羡慕的对象。

    今生,成亲似乎是一个形式,没有那两身红衣服,她也心甘情愿把全部抛给他。

    秦欢见他眼神里充满期待,不像是说假话,而且他能追到艳阳山,对她的心,岂能问一句是真是假。

    不过,没等秦欢回应,两人都听见远处人的打杀声,以及看见火星在林中冒出来。

    “那个方向是?”秦欢呢喃。

    左平桢:“是艳阳山的监牢。”

    “不好!我们快走。”

    而此时,在秦欢发现有打杀声的那一边,正是庄泰和林先叔在奋力的从艳阳山小喽啰的围攻中试图突围。

    当他们两个走到时,发现司武横的牢门赫然被打开,里面再瞅瞅,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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