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  阮酒酒和康熙、胤禛坐在桌前,胤祚的小摇篮搬到里屋,一家四个共聚一堂,  一个也不少。

    胤禛惊奇的发现,今天桌上一个辣味的菜都没有,  倒是汤羹上了两道。

    阮酒酒舀了一勺汤,盛到胤禛碗里,  让他别说话,  多吃饭。

    康熙看了阮酒酒一眼,  你就知道护着这小坏蛋。

    阮酒酒气势十足的瞪回去,我儿子天下第一好。

    今日做错了事,  不该发脾气的康熙,  短暂的地位呆在底层一段时间。

    阮酒酒瞪了他,  他一声不敢吭。还得讨好的给她也盛一碗汤,  好好表现,戴罪立功。

    胤禛下午睡的晚,  而且睡了两觉,到了晚上该休息的时候,一点也不困。

    他霸占着床,  还把胤祚一起抱在了床上。

    两个小娃娃在床上叽里咕噜的,  说着大人们听不懂的话,彼此时不时嘎嘎大笑,还挺乐在其中。

    屋里灯光明亮,  阮酒酒坐在一边,  拿着绣绷,绣着一只嘴衔艾草的小老虎。

    康熙在边上安静的看着她手中彩线上下翻飞,眼中是柔情的爱意。

    这是他想象中最美好的日常生活,  妻子温柔,孩子淘气。

    原以为仁孝皇后病逝后,他再也拥有不了这样的生活。

    谁知上天待他不薄,送来玛琭到他身边。

    如果,保成也在这里,就是最完美的了。

    读了一天书的太子,满脑子充斥着之乎者也,睡觉也是耳边嗡嗡,根本没有精力想到他汗阿玛。

    上学太累了,念书太累了。好羡慕四弟和六弟,每天睡醒了玩,玩累了睡。

    四弟什么时候能快快长大,陪他一起读书?

    太子在梦里,梦到了四弟长大了,和他在一块儿读书,被先生叫起回答题,乐的嘎嘎笑。

    睡在旁边的乳母和宫女,顿时惊醒。

    互相望了一眼,掀起床帘,悄悄看向床里。

    见到是太子做梦乐笑的,她们松了口气。

    万幸万幸,是太子殿下在笑,她们还以为是外面飞了只乌鸦进来,盘旋在屋里嘎嘎叫呢。

    “这是给胤禛还是绣的端午节辟邪小老虎?”康熙在阮酒酒绣好最后一针后,才出声问道。

    胤禛小脑袋立马扭了过来,额娘给他绣东西了?

    胤禛不逗小六玩了,他要去找额娘。

    床有点高,胤禛的小短腿还不能独立爬下来。

    雅兰配合的把他从床上抱下来,直接抱到阮酒酒面前。

    “额娘,胤禛的。”胤禛指着红色绸缎上绣的小老虎道。

    康熙故意气他:“朕看这颜色,应该是给胤祚做的。”

    “胤禛,喜欢红色!”胤禛叉腰挺着小肚子大声道。

    额娘绣什么颜色,他喜欢什么颜色。

    阮酒酒瞥了康熙一眼,康熙果断的闭上嘴。

    “朕去看看胤祚。”康熙逃掉了。

    “额娘真厉害!”胤禛手脚并用的,也没爬上椅子。

    还是雅兰把他抱了上去,胤禛回头甜笑道:“谢谢雅兰姑姑。”

    “额娘,这是给胤禛的,对不对?”胤禛眼巴巴的看着阮酒酒。

    阮酒酒拆掉绣绷,抖了抖手上的布,往胤禛面前比了比。

    “当然是给你的。等端午节的时候,胤禛穿上红肚兜,辟邪五毒不侵。”阮酒酒道。

    肚兜!之前不能说话的时候穿穿就罢了,现在他话说的那么溜,难道不是个大孩子了?他居然夏天还要穿肚兜!

    胤禛在形象和额娘的爱之间纠结,每纠结几秒,他果断选择额娘的爱。

    不就是大红肚兜么,他心智成熟,但躯壳还是个小娃娃,穿肚兜再正常不过了。

    “胤禛喜欢。”胤禛揪着肚兜的边角道。

    他是真的喜欢。如果不是肚兜,而是一件小褂子,胤禛能拿着一直炫耀到寿终正寝。

    看,这是额娘给朕绣的端午辟邪小老虎,举世无双的特别好看!

    “离端午还要半个月,额娘再给胤禛做一些小粽子和布老虎,当玩具玩儿。”阮酒酒道。

    宫中的布老虎做的花样百出,表情生动。阮酒酒第一回看到时,还给自己留了一个,康熙不过来的时候,她就抱着布老虎和胤禛睡。

    小粽子也做的很精致,小小一个,可以挂成一连串。

    这些东西,针线房可以做,雅兰、芝兰也都会做。

    不过,送给自己儿子的东西,在阮酒酒的能力范围之内,她选择自己做。

    看到胤禛这么喜欢,阮酒酒觉得一切都值了。

    “额娘不要做那么多,会累的。胤禛有肚兜,就够啦!”胤禛探过身子想要摸摸阮酒酒的眼睛,鼓鼓的小肚皮被桌沿磕着,都要压出一道痕迹。

    “额娘的眼睛会疼。”胤禛道。

    康熙想让阮酒酒也给他绣个有艾草的荷包,顿时说不出口。

    他现在太卑微了,在哄好玛琭前,不敢提任何要求。

    “胤禛关心额娘,额娘就特别开心了。额娘听胤禛的,只绣一点点。其他放在屋里做装饰的东西,都让雅兰、芝兰她们来。”阮酒酒道。

    “雅兰姑姑、芝兰姑姑也只绣一点点,就比额娘多一点点。”胤禛道。

    雅兰脸上立马漾起一抹微笑,疼爱的看向胤禛。

    “奴婢谢四阿哥关心。”雅兰柔声道。

    “应该的,应该的。”胤禛揉揉小肚子,磕桌子上磕的有点疼。

    阮酒酒瞧见了,把针线之类的东西放到一边,抱过来胤禛。

    “是不是被桌沿压到了?额娘揉揉。”阮酒酒轻轻的揉着胤禛的小肚子。

    别说,软乎乎的又有弹性,手感真好。

    在阮酒酒怀里靠着,闻着额娘身边令他安心的味道,胤禛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康熙走过来,想要接过胤禛,把他送回他自己屋里去。

    谁知康熙一靠近,闭着眼睛的胤禛,似乎有感觉一般,翻着小身子,脸埋在阮酒酒怀里,抓着她衣服紧紧不放。

    “皇上,我把胤禛抱回他屋里。您送胤祚吧。”阮酒酒道。

    康熙道:“外面光线暗,你穿着绣鞋走,路上小心些。”

    康熙盯着奶嬷嬷抱着胤祚,吓得奶嬷嬷一路上走的冷汗淋漓。

    但也由此看出皇上对六阿哥的重视,奶嬷嬷此后的照顾,愈发精心,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

    阮酒酒把胤禛抱回他的床上,亲自替他脱了鞋子,解了外面衣服,换上舒适的睡衣。

    胤禛在阮酒酒身边很有安全感,他睡的很熟。

    “额娘的大宝贝,做个好梦,晚安。”阮酒酒在胤禛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而后,交代着今晚值夜的曹嬷嬷,看好胤禛睡觉的姿势,别让他踹被子。

    她又将屋里细细检查一番,窗户有没有关严,也仔细走近看了。

    宫中多少孩子,是被一场小小风寒带走的,再小心也不为过。

    “回来了?胤禛没醒  ?”康熙已经换上了寝衣坐在床上。

    阮酒酒道:“皇上去我梳妆台边上看一眼,有个刻了并蒂莲的木盒子我忘记拿了。得用它装首饰。”

    康熙心中一喜,他暗暗想到,刻上并蒂莲的盒子,这个花纹,别有深意。

    康熙高兴的被使唤着,外衣都顾不上披,大步流星的去找木盒子。

    木盒子就放在梳妆台的正中央,位置十分显眼。

    康熙站在台面前,拿起木盒子,先打开看了一眼。

    看清盒子里装的东西之后,他笑的露出不止八颗牙。

    小心的盖好盖子,康熙看了眼梳妆台上真正的首饰盒,他拉开几个首饰盒的抽屉,看完之后,皱眉嫌弃不已。

    这些首饰都旧了,玛琭不喜欢用点翠首饰,明日让梁九功在库房里再找些好看的宝石头面给送过来。

    康熙盘算着自己的库房,还剩下多少好东西。

    算着算着,他心有点凉。开源节流,他得尽快想想如何开源,在国库银钱充沛的同时,给他私库也多攒点钱。

    总不能他给玛琭花的银钱,还不如博尔济吉特氏往永和宫搬的金子多吧。

    “皇上找到了?时间这么久,我还以为是放错了地方,让皇上找不到。”阮酒酒道。

    康熙一手捏着盒子,一手把阮酒酒抱在怀里。

    “你不喜欢刺绣  ,还给朕最先绣好了端午节的荷包。菖蒲、艾草都塞了进去,十分用心。朕,朕……”康熙“朕”了半天,也没说出剩下的话。

    认错吗?他下午已经认错了好些遍,语言苍白,用处少的可怜。

    他还是用时间和行动证明吧。

    阮酒酒摸了摸康熙的辫子,修长柔软的手指,碰到康熙的脖颈和后脑勺时,刺激的他头脑一阵酥麻。

    “我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只盼皇上以后莫要再误会我。唯有庸人不遭人妒,我深受皇宠,对我多有算计的人,数不尽除不尽。只要皇上信我,我就什么也不惧。”阮酒酒道。

    “朕答应你。”康熙道。

    这一夜,康熙只搂着阮酒酒,睡了个好觉。

    他似乎把她当小孩子看,还给她说了睡前故事。

    阮酒酒听完以后,明白了下午康熙为何哄不睡胤禛。

    这故事说的,不能说没有深度,只是完完全全不适合睡前听。

    “皇上,您如果不是皇上,一定不会是个好的说书先生。”阮酒酒说完这句话,抱着康熙的胳膊,枕着他的肩膀就睡着了。

    翌日早上,康熙是歪着一边胳膊,走去上朝的。

    直到上朝前,他发麻的胳膊,才恢复如初。但是,他心甘如怡。

    阮酒酒一觉睡到自然醒,抱着热乎乎的康熙,在夜晚寒凉的日子里,睡的很舒服。

    她未曾睁开眼,先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永和宫小花园里开的最好,也是她最喜欢的那朵姚黄,被剪下放在她的床前茶几上。

    “一定是胤禛透露的。”阮酒酒握住青绿色的长花枝,在手中转了转,嫩黄色的牡丹花,如同一位美丽的舞娘,摇曳着她的裙摆,展现她的风姿。

    “皇上去剪的?”阮酒酒问着雅兰道。

    雅兰道:“皇上一早去剪的。”

    “表现还算勉强可以。”阮酒酒道。

    雅兰绞干洗脸巾,递给阮酒酒,阮酒酒擦擦脸。

    “主子,皇上早上要走了怀恩,说要交代他一些事情。”雅兰道。

    “惠嫔不愧是宫里的老人,手段隐蔽的,我竟一点发现都没有。这件事,咱们不用查了,皇上都知道了。惠嫔算计再多,敌不过天意在我。”阮酒酒道。

    雅兰道:“昨儿小书房内,主子和皇上突起争执,把奴婢吓坏了。奴婢只求若再有下回,请主子保重自己。”

    天知道当时雅兰在门外时,有多担心。

    她不清楚书房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不敢推门而入,怕惹得皇上更生气。

    “主子,您好了,四阿哥、六阿哥,还有奴婢们才能好。您若是被皇上误会,失了信任,永和宫对外就无抵抗之力了。”雅兰言外之意是,主子您下回遇事别自己扛,我愿意给您背黑锅。

    阮酒酒感动的一把把雅兰抱住,在她怀里蹭了蹭。

    “还是雅兰对我最好。但是,我会好好保护你们的。”阮酒酒道。

    雅兰微微红了红脸,虽然她把主子当妹妹一样去照顾去疼爱,可小时候妹妹也没有对她这么亲热过。

    “雅兰,刚才说的话,除了胤禛啊。除了胤禛以外,宫里你对我最好。”阮酒酒笑容灿烂道。

    雅兰无奈的给阮酒酒理了理蹭乱的头发,都当娘的人了,反倒是越来越孩子气。

    “奴婢学了个新发式,今天给主子梳。”雅兰道。

    阮酒酒兴冲冲道:“好。就用这朵姚黄做点缀。胤禛让皇上剪的,他肯定想看。昨儿宜嫔簪着魏紫的时候,他就盯着看了一路。”

    摘花献美人的康熙,在有胤禛存在的地方,只能当个没有存在感的工具人。

    芝兰进屋时,看到好大一朵姚黄牡丹放在桌上时,惊讶的瞪大了眼。

    “主子今儿要戴这朵花吗?衣柜里有件竹青色香云纱衣裳,颜色很适合搭配姚黄。”芝兰脆声建议道。

    “去拿吧。”阮酒酒纵容道。

    “好嘞。”芝兰欢快的打开衣柜道。

    每天看到主子打扮的漂漂亮亮在面前,她的一天都无比的快乐。

    芝兰不仅给阮酒酒拿来衣裳,还挑好了花盆底鞋。

    阮酒酒换好衣裳,打扮好后,皮肤雪白,清丽如仙,鹅黄色的姚黄花,衬的她更加雍容贵气。

    胤禛来给阮酒酒请安,一进屋眼睛就看直了。

    “额娘,仙女!”胤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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