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儿凝儿!”
唐凝睁开眼,面前是一张俊脸,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她躺在一个古装极品小帅哥的怀里。
头顶是艳阳,能看到远处的峰峦,和近处的大树。垂着的手触到了凉凉的草和粗糙的泥土。
难道她在做梦?
“凝儿,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来,喝水。”小帅哥还处在变声期,声音不大好听,脸却白净无暇,温柔深情,让人移不开眼。
唐凝挣扎着想自己坐起来,身体却使不上力气,眼前一阵阵发黑变花。
可能是低血糖了。
任由小帅哥灌了她一口水,呛到她似回光返照,弹坐起来,剧烈咳嗽。
咦?胸前有奇怪的触感,唐凝伸手一摸,是个馒头!
管它怎么回事,她大口吃起来。
馒头很大,且干到可怕。
小帅哥业务也不行,不知道递水,只会直勾勾望着她。
唐凝抢过水袋,边吃边喝,硬是把馒头塞进肚子,靠在帅哥怀里眯了会,脑子渐渐清楚起来。
她多了两个记忆,一个是《赘婿首辅》这本书,另一个是原主的过往经历。
《赘婿首辅》是最近爆火的一本男频爽文,讲的是农家穷小子一路科举升官发财娶老婆最终成为权顷天下的摄政首辅。前几天男同事还用里面的女配名字调笑她。
没错,她穿成了书中同名同姓的女配,男主的第一个女人,以及吸血对象。
唐凝儿是秀才之女,家里开了个学堂,算得上富足体面。
男主秦安,就是面前这个小帅哥。出身农户,家里饭都吃不饱,唐父怜惜他的勤勉,减了很多学费才得以进学堂。
他们在学堂中相识相爱,还未成年就想成婚。唐父自然不允,更不想独生女去秦家受苦。
于是,他们私奔了。
一个娇娇女,一个弱书生,都没独自出过门,走走歇歇过了几个昼夜,两人累到半死,干粮也吃完了,还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
只剩最后一个馒头,原主舍不得吃想留给秦安,自己饿到失去意识。
唐凝儿深深怀疑,原主可能是又累又饿又怕,身体承受不住,刚刚香消玉殒了,她才穿了来。
对不起!她不该骂《赘婿首辅》这本书“男的太渣,女的太傻”。竟要让她遭此大罪!
按照剧情,唐凝儿昏迷不醒,秦安抱头痛哭,正好商队经过,把他们带了回去。唐凝儿名声尽毁,爹娘再不同意也只能认命,把她嫁入秦家。
秦家家徒四壁,每日靠野菜和杂粮糊糊过活,一下雨房子就漏水。就这情况,还要省吃俭用供男主科举,一人吃饱,全家都饿。也得亏唐家一直补贴,这家人没有饿死,男主也还能继续上学、赶考。
可怜唐凝儿,本是娇生惯养的小家碧玉,嫁给秦安后要干农活,还要侍奉公婆。亲生父母却无人照料双双病死。没了唐家补贴,秦家是能卖的都卖了,还欠了一屁股烂债,债主数次要拉唐凝儿去抵债。
男主秦安却当起了陈世美,状元游街时被相府嫡女看中,春风得意入赘相府。
回家省亲时,男主又哭诉迫不得已才负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恋爱脑唐凝儿感动不已愿意自降身份由妻变妾常伴左右。
唐凝无语,男主这行为,即使在三妻四妾不犯法的古代,也是神操作。男主入赘这家可是仅此于皇家的相府,刚刚入赘,就纳娇妾,那可真让宰相大人“面上有光”啊!
一台小轿从后门抬入,唐凝儿继续她的悲惨人生。男主仅仅挨了“好脾气”的丞相的一顿痛骂,唐凝儿却遭受了非人的对待,让相府处处针对,数次在生死线上游走。
幸而,男主很快洗脑成功,让相府嫡女不惜与家中决裂,甘愿跟男主去基层锻炼。
从芝麻官县令做起,男主智斗各方势力,一路青云直上,干倒大反派岳父宰相,扶持幼帝登基,实则把持天下。
好一个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故事!政治上的对错,不好评价,唐凝只想说,男主厉害,有本事别吸女人的血!
成功的男主背后,为什么要有女人及她们家庭的牺牲?唐凝儿和唐家是,相府嫡女和相府亦是。
男主的后院,从小家碧玉到名门闺秀,从青楼名妓到江湖侠女,这些女子,有相貌,有才学,有钱财,还有会武功的,能一路保护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主。
她们付出了辛劳,吸干了家人,甚至献出了生命,图啥呢?就这张能吃软饭的脸吗?
“凝儿。”
极尽缠绵的一声打断了唐凝的思绪,她抬头看向小帅哥,又恶心又害怕。
秦安微微低头,羞涩地看了她一眼,轻声道:“馒头,还有吗?”
有你个头!唐凝为原主感到悲哀。
临走前,原主从家里偷了好几两银子,交给秦安管。秦安听说去府城走路仅需三日,便在县城买了十五个馒头。结果三日过去还没走到不说,秦安吃掉了十二个,原主只吃了俩。
“没有了,我都饿晕了,你在路边儿等等,看有没有人经过能帮我们,我去树荫下歇歇。”唐凝心中愤慨,却也知道跟运势逆天的男主杠上并不明智。拖着沉重的身子,独自走向树荫,期盼原书剧情没有改变,商队快点路过。
农历八月初,天气还很炎热,唐凝身上却满是虚汗,一阵阵犯冷。原主娇生惯养不怎么出门,这几天风餐露宿长时间步行,真是要了命。即使唐凝意志坚定,也昏昏沉沉,不知睡去还能不能再醒来。
“凝儿,有去县城的马车。”秦安叫醒她,声音里带着些迟疑。
这情形,唐凝只觉得讽刺。但这时候只有男主能帮她。她软声求道:“秦哥哥,我身子骨弱,真的走不到府城了,我们跟着马车回去吧。”
“可是——”秦安面露难色。
唐凝埋怨道:“我的脚都走烂了,难不成你要背我走?”
“我可以。”秦安说。
唐凝伸出腿。
秦安看到唐凝的鞋底,血迹有乌黑的有鲜红的。
他抱起唐凝的头,哀叹一声,才略带哭腔地说:“那好吧,我们回去。”
就招手大喊让车队停下,并扶着唐凝朝路边走去。
“请载我们一程,我有银子做酬劳!”向车队的人鞠躬行礼时,唐凝差点一头栽下去。
离得近的老人赶紧扶住她,嘴里说着:“丫头,这是遭了什么罪哟!”
“快坐进去,车上拉的是布匹,还能靠一靠。我带了点心,你先垫垫肚子,离县城不远了。”
“多谢大伯。”唐凝将大部□□体重量靠在车厢上,才能腾出只手,伸向秦安,“我的荷包。”
秦安从打了补丁的粗布衣中掏出个荷包,青色的绸缎上面绣了朵白莲。
唐凝拿到手里。心中暗叹,还好,年少时的男主尚且正直,钱还能要得回来。
她打开微沉的荷包,掏了块碎银硬让老者收下。方才狼狈地爬上车,靠坐在货堆上,吃起点心来。
马车出发了。听着马蹄声,唐凝眯着眼睛想,呵,幸亏男主扣,没舍得坐马车,否则真叫他们到了府城,就私奔成功了。
点心糖分高能量足,货堆也比过去两日原主睡的石头大树舒服。吃完睡了会儿,唐凝感觉好多了,便开始思考接下来该如何。
说实话,唐凝根本不愿回到县城,她更想远离男主,远离剧情。
但现实不允许。
先说这破身体,她是真的走不动,发晕想吐,浑身疼到麻木。全天下,只有原主父母会尽心照料她,回复元气是必要的,有命才有希望。
再说,这两日没遇到野兽和强盗是因为男主光环,夜夜可都能听见狼嚎,她单人离开应该没有好运气能躲掉。
按照这时的户籍制度,孩子和女人都只是从属品,她单独在外面,办事难不说,被打杀了都讨不回公道。
天黑前,他们便到了县城东门。唐凝暗中吐槽原主和男主真是体力废柴,累死累活也没走多远。
唐凝请秦安和老者在路边小摊吃馄饨,托了个伙计去找原主爹娘。还问到了秦安的同乡,掏出几个铜板让人送秦安回家。
不多时,唐父唐母赶到了,两人都面色憔悴。唐母哭着紧紧抱住唐凝不松开。
回家的一路上,满是路人的指指点点。
唐家院子比她记忆里要好,放在现代就是城里人都想去的农家乐。
外院八间是学堂,场子虽是土面却修得平整,靠墙边砌了花坛,里面郁郁葱葱,建得不久,爬藤植物还没在土砖院墙上抢占出较大的地盘。
进了内院,是条石板路,对面四间房。一边是挂了果的葡萄架,另一边有沙果树和桂花树,满院飘香,角落里还有棵银杏,叶子渐黄,煞是好看。
一家三口进了主屋,关上门。
“你的手怎么这样冷?走了多远,累不累,快把鞋脱下来?”唐母把唐凝按在木制扶手椅上。
椅子是纯实木的,榫卯结构,放在现代老值钱了。坐垫和靠背是碎布条拼的,花花绿绿,却没有线头。地上铺了石砖,表面粗糙,但看不出灰尘。
“天杀的秦安!”唐母哭着,小心地帮唐凝脱鞋。
血迹已透了绣鞋,唐母每一个动作,都扯得唐凝龇牙咧嘴。之前是疼麻了,浑身都痛,顾不得脚。
脚板早已血肉模糊。走路磨起了水泡,水泡被磨破了,再继续磨。血痂和袜子黏在一起,撕下来真是钻心疼。
原主一个娇娇女,遇到爱情怎么这么坚韧?唐凝满头是汗,让唐母用烧酒帮她清理伤口。
唐父驮背,背手,在屋内踱步,脚步声有些焦躁。忽的,他走向门口,捞出一根竹条,高高扬起,又落下,始终没落到唐凝身上。
“白教你读书知礼了,犯下这等丑事,就让你嫁到秦家,谁都不要管,看饿不死你!”
唐父不到四十,却看上去像个老爷爷,气得一颤一颤。
“爹,我错了,我不想嫁到秦家。”唐凝带着哭腔,眼泪全脸都是,全是被疼出来的,“我看清了,秦安不是个能靠得住的,路上又累又饿,还住在野外,我害怕极了。”
“天杀的小子,咋能在野外过夜哦,牛岭那边全是狼。我可怜的女儿。”唐母端了一盘点心,一盘葡萄,放到桌上,复又抹起眼泪。
“已经到了这地步,哪还有回头路?城里人尽皆知,大家都在看我老唐家的笑话哩。你让我这夫子怎么当?”唐父浑浊的眼里隐隐有泪光。
夫子是教习礼仪的人,出了女儿私奔这样的丑闻,唐父将很难再招到学生,唐家也会失去经济来源。
所以书中,原主爹娘再于心不忍,也逼着她嫁入秦家。
“你若不嫁出去,还要你族中姐妹如何说亲?放在有的地方,你们是要被拉去浸猪笼的。”唐父掩面,略微带了些鼻音。
唐家算是个大家族,唐凝儿失踪后,唐父求人帮忙寻找,受了不少奚落和谩骂。
此刻的唐凝也一脸愁容,秀丽的眉峰耸起。
“爹,能否让其入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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