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向你们借书没有?”
“当然,他每个人都问了,可谁借给那个穷鬼啊?”
“啊,我不会拒绝,就同意了。”
“他身上一股酸臭味,小心给你染上…”
正在收钱的唐凝抬起眸子,扫了眼,少年们多是锦袍,是对面山上书院的学生。
第一批肉酱已经做成,秦肆送去给员外府的管家。
隔了两日,管家就送来十两银子,并有陈老板的书信,向唐凝订购其他酱料。
唐凝记入账目,卖肉酱的十两银子中,光食材要花六七两,再加上人工、器具等费用,利润并不高。因此陈老板很愿意买。对唐凝来说,也是稳定省力的进账。
过了清明,樱桃渐熟。只有小拇指蛋大小,红红黄黄,酸味更多,但唐凝也很喜欢。每日都让马车带回些刚摘下的。
之前,秦肆告诉他的哥们儿以后可以用马车来拉东西,可把那些少年们都高兴坏了,抢着摸小马,舍了自己的口粮喂给小马吃。
秦肆点了他最信任的小弟狗蛋驾马车。唐凝觉得不太文明,就给他起了个名字叫英奇,其他少年听到都羡慕极了,抢着让唐凝给起名字。
马车跑得快,现在他们可以去更偏远更便宜的地方收购东西,多余的就可以在东城门摆摊卖掉。现在的少年们可不再是曾经那副乞丐模样,一个个都有新衣服穿,还能混上唐氏饼店的员工餐。
现在店里有了麻利的翠翠,就能让秦肆去忙送货的事。因为这马车,他还接到了给城中几家铺子送货的活儿。
这天一大早,唐凝刚起床,就被一片白色晃了眼。
“哇。”她没穿好鞋,就惊喜地朝桌边跑去。
桌上放着一尊陶瓷猫,脖子上围了圈红绳,还挂了个铜铃铛。唐凝戳了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唐凝换好衣服,推开门,唤秦肆。
不知道在哪忙碌的秦肆很快跑了进来,“娘子。”
“这是你送的?”唐凝问。
“像吗?娘子对我说过,叫招财猫。”秦肆说,已经有膝盖那么高的狗子旺财在门口打转,等秦肆出去。
唐凝认真地看桌上那只白猫,猫蹲坐着举起一只手,弯弯的眼睛和嘴看上去很喜庆。都忘了具体是什么时候,她坐在柜台后,指着空出的地方,对秦肆说那里就缺一只招财猫。
和现代的卡通形象不同,猫身上也有不少瑕疵,还没有上釉,缺乏光泽感,但猫的神态和动作惟妙惟肖,憨态可掬,十分讨喜。
“这是你自己做的?”唐凝问。
“娘子怎知道?”秦肆摸摸猫头,有点儿紧张,“我借人家的原料和窑做的,红绳是我手编,只有铃铛是买的,没花多少钱。”
“真可爱。”唐凝去柜里翻出一大片红布,包起来,想带去店里。
“娘子,生辰快乐。”秦肆语气郑重,黑眸幽深。
唐凝回眸,眼里满是欣喜。秦肆手巧有绘画天赋,回头让他为店铺画个更好看的商标。
去书房里找到朱砂,在猫胸腹上写上个红色的唐字,连着红布一起抱到店里。
不少客人都看到了蹲在柜台上的猫,伸手摸包在猫头上的红布,想要沾点喜气。
唐凝和原主同一天生日,她也没向任何人提起过,家里人能准备礼物,都是因为唐母赶制新衣时说出来的。
下午,书院里的学生们来过店里一波,唐凝想着要招待送礼物的家人们,便打算早点闭店,招呼大家收拾东西。
她正趴在柜台上数钱。
“凝儿。”幽幽的一声。
唐凝抬起头来,见是秦安,他似乎比半年前要瘦了些,眼里满是哀怨。
“你要点什么?”唐凝已经知道秦安就在附近上学,但从来没见过秦安和别的学生一样来买饼。
“生辰快乐。”秦安的桃花眼满含情意,并从怀里掏出一块丝帕,还有一叠纸,铺在唐凝面前。
是原主记忆里最爱的那种情诗,唐凝扫了一眼,只觉得要酸掉大牙。
“秦安,你是不是疯了!”唐凝呵斥道,“亏你是个读书人,怎么不讲究礼义廉耻?”
“我已经成婚,硬扯关系的话,我也算是你的嫂嫂。你是故意要害我,才在大庭广众之下送我这种东西,想败坏我的名声?”
此时,店里没人,外面又嘈杂,应该听不到店里的声音。石头和翠翠全都听她的,绷直脊梁,蓄势待发。说这些是唐凝的借口,她根本不想和秦安这种人沾上关系。
“冤枉啊,凝儿。”秦安哀叹,“你知道的,当初的事我身不由己,如今我每每午夜梦回,总是追悔莫及。当初我真应该带你走,不能再回来。”
“你在店里做什么?不买东西快走。”秦肆突然从外面进来,一把拽住秦安的胳膊,把他往出拉。
这两兄弟,唐凝已在心中比对过无数遍,不是要拉踩或是攀比。而是因为书中原主重重地摔进了秦安这个坑,她怕秦肆和秦安是一类人,让自己也掉坑里。
但今天,似乎是他们第一次并肩出现在唐凝视野里。
不对,不能叫并肩。因为秦肆要比秦安高上半个头。唐凝还记得,秦肆刚来唐家时,瘦成皮包骨,和她一样高。现在秦安还只比她高一点儿,而秦肆已经要高很多了。
这大半年来,原来秦肆变化这么大啊。比秦安的皮肤要黑些,大约是因为经常在外面跑,但晒太阳能促进钙的吸收。唐家养的鸡多不缺鸡蛋,秦肆天天吃,今年他们也基本实现吃肉自由,吃得肯定是比秦安要好的,又是少年们最容易窜高的年纪,他就比秦安高很多了。
在同一视野里,秦安完美的脸就显得有些肿,仪态优雅是优雅,却不如秦肆干净利落,显得有些虚浮。或许因为活动量大,秦肆的脸更紧致更小,肩膀也要更宽。
“把这也给他拿出去。”唐凝对石头说。
石头拿起柜台上的丝帕和纸,高兴地跟走。
僻静的小巷里。
“我警告你,以后不许来找我娘子。”秦肆一只手箍住秦安的脸,另一只手握成拳,高高举起,突出的骨节和青筋似乎蓄满了力量,随时都能给秦安致命一击。
“是你偷了我的。”秦安自知打不过秦肆,但秦肆也没真的对他动过手,遂倔强地说。
“你。”秦肆推着秦安撞到墙上,眼睛半眯,里面放出凶狠的光,让秦安打了个寒颤。
“从小到大,你抢了我多少东西?”秦肆的眼里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我什么都没做,是爹娘他们。”秦安硬生生停下,他的高道德感让他不忍心再回想下去,每一次细想都是对他灵魂的折磨,所以他选择无视,选择遗忘。
“戚。”秦肆笑了声,冷若坚冰。
“你一直都知道。”他说,“别跟我提娘子的事,是你没种,害了她。占了二十两银子的便宜,还想反悔?劝你回去管好你爹娘,如果再上门找事,别怪我不客气。”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秦肆丢下这句话,也丢下手中的秦安,走到巷口,整理整理了衣服,才走向饼店。
石头把手中的东西扔到秦安身上,怒斥道:“快滚吧,白眼狼。”
晚饭是火锅,这时候的羊肉不好吃,便用鸡汤做底,里面下鱼片、豆制品,菌菇、新鲜蔬菜。
翠翠还准备了一根长寿面,足足装了大半碗。
一家人围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吃得开心,还喝了点酒味很淡的米酒。
中间,唐凝放进烤炉里的饼干条也烤好了。她打算做提拉米苏蛋糕,没有咖啡和可可粉,便用了唐父的茶叶,没有冰箱冷藏,口感算不上好,但味道相当不错。
秦肆连连夸奖,把最后稀成一团的蛋糕都吃完了。
唐凝很高兴,许诺等他过生日一定给他做个大大的蛋糕。
晚上,唐凝泡在浴桶里,身上盖着超大的布巾,只有手脚在外面。
“娘子,还要换水吗?”秦肆提着一大桶水进来。
作为现代人,唐凝当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一直让秦肆帮忙换水。
看着秦肆红红的耳朵和脖子,只觉得很有趣,可惜自己不是个老流氓,没那能力调笑两句。
“不了。”唐凝伸出泡到泛白的手,“你来拉我一把,我没力气了。”
秦肆放下水桶,走到她面前,别扭地转身,侧着身子,和唐凝并排,才扶住她的胳膊。
唐凝借着秦肆的力,从浴桶里出来。跨出来时,露出了整条雪白的腿,但她很确信秦肆一点儿都没看到,这家伙眼睛一直看着对面的窗户,从脸到脖子一直到衣服遮住的地方,全红了。
扶她出来后,秦肆又自觉地关上门出去,留她一个人在屋里,擦干,换衣服。
“我好了,你去洗吧。”唐凝躺在床上,把头放到空里,让头发自然垂下,风干。
秦肆的眼睛一直看向床的方向。唐凝直挺挺地躺着,并没有抬头看他。
他才站进浴桶里,先用唐凝剩下的水擦洗一遍,又用带来的两桶水冲一冲,就洗好了。
唐凝能听到同一个屋子里的水声,要说没有偷看的念头,那是骗人的,毕竟秦肆的颜值还是相当有诱惑力,之前也见过他上半身没穿衣服的样子,虽然瘦,但线条还挺明显。
秦肆洗完澡,换好衣服,又一个人把水弄出去倒了,再把浴桶搬到角落里。这浴桶是唐凝赚钱后新买的,实木的,还挺沉,秦肆一个人就能搬,实在是让唐凝吃了一惊,她想若是秦肆经过训练,是不是也能成为古代人所崇尚的力能扛鼎的英雄?
唐凝躺在床上,看秦肆擦地、收拾东西,想着这二十两银子花得真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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