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飞鹭轻轻地掠过水面泛起点点波痕，只见它迅猛地将头往水里一探，一条巴掌大的鲢鱼便落入了它的口中，然后被无情地吞下。
“绝地天通啊……”
一声轻轻的感叹从蓑帽下悠悠地飘出，品不出什么味道来。
“你一个人在这里嘀嘀咕咕些什么呢。”
独自在江面垂钓的蓑衣人像是没有想到会有人突然到来，吓得手上的鱼竿一抖，差点落入了水中，顿时没好气地回头望向来人。
“姬安？你什么时候过来了也不说一声，吓我一跳？”
“怎么相柳？我来不得，看你这一副吓一跳的模样不会是做贼心虚吧。”
姬安挑了挑眉毛看着相柳，将手上拎着的蛇皮袋子直接扔到了相柳的怀中：“给你带的人间土特产，打开看看，你一定会喜欢的。”
“是吗？”
相柳狐疑地看了姬安一眼，显然不是很相信她的话。
毕竟他们也算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了，姬安有多离谱他还是清楚的。
不过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着，手上却还是很诚实地拆开了蛇皮袋。
拆开的那一瞬间，相柳就无语了，恨不得从来不认识这么个冤种朋友。
只见随着蛇皮袋的展开，里面的东西也乒呤乓啷地掉了出来，仔细一看，竟然全是些模特人头，而且每个人头的五官神情各不相同。
不得不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份礼物确实是用了心。
相柳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脖子上早就空荡荡的位置，一时间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说生气她在掀自己的伤疤吧，但她确确实实实在为自己着想，想要给他换上一个满意的头颅，但是说感动吧，她又给你整个这么多假人头，让人只想掰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装的什么东西。
姬安看着相柳宛如凝住般的动作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反而笑着坐到他的身旁。
“怎么样，你喜欢吗？我可是挑了好久才挑出这些人头给你的，一共是十一个，有几个是备用的，你要是不喜欢了还可以送给你隔壁的刑天，我看他也缺了一个脑袋，你们还可以轮流戴。”
相柳长吐了一口气，一时间无语凝噎。
如果不是因为已经没有了脑袋的话，他估计真的会狠狠闭眼。
他转过身看着姬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那我可真是谢谢您了，这么替我着想，知道我少了九个脑袋还特地给我多送几个脑袋过来替补。”
“不客气。”
姬安笑了笑，趴在小船上用手撩了一把底下的水，好奇地侧过头看着相柳趁热打铁地道：“你要不要试试看合不合头？”
相柳：“……”
他常常陷入思考，他这个好友能够活到今天还活蹦乱跳的是不是因为当初被人封印了的结果，毕竟他只是没有脑袋，而姬安可是没有脑子啊。
内心虽是这么吐槽的，不过相柳还是听从了姬安的话将蓑帽摘了下来，没好气地塞进姬安的怀里，露出了他许久没有见过天日的真容。
修长的脖颈上空空如也，只有一道浅浅的伤疤证明了当时的险况。
乍一眼看上去，像极了人类小时候喜欢玩的芭比娃娃脑袋被拆下来的样子，颇有点吓人。
“帮我把帽子拿好了，别给我掉水里了。”
“放心吧，不会的。”
姬安瞥了一眼他的脖子，然后懒懒地收回了目光打了个哈欠，手像是闲不住一般在他的船上到处摸摸看看，惹得相柳恨不得原地收拾了这个熊孩子。
“你别摸了，再摸我这船都要给你摸沉了。”
相柳一边在那群人头模型里挑挑拣拣，一边出声制止着试图拆家的姬安。
就这样费劲千辛万苦，他终于在偌大的人头堆里找到一个稍微符合他审美的人头给戴上，然后转过身看着姬安道。
“你觉得这个头怎么样？”
“我觉得不错。”
姬安仔细端详了片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就是有一点点脸和脖子有色差，你脖子太白了，显得有点人头分离。”
“是吗？”
相柳看了姬安一眼，然后低着头借着水里的倒影欣赏着自己新换上的脑袋：“没事，你下次来的时候给我带点粉底，我盖一下就好了。”
“没问题。”
姬安很是爽快地应下了。
不得不说，姬安的挑人头的审美确实不错，尤其是他现在脖子上顶着的这个脑袋，和他原来的样子起码有个五六分相像吧。
倒影里的人五官英挺，眉毛斜飞入鬓，一副英俊潇洒的模样，恍惚间让相柳仿佛回到了当年的峥嵘岁月。
他之前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换一个假人头给带上，可惜派去人间给他买人头的审美都奇奇怪怪的，带来的都是些鹰钩鼻深眼窝的鬼佬人头，不是很符合他的审美。
要知道当初他还没被砍掉九个脑袋的时候，天底下的哪个女妖不为他的容貌所倾倒。
不过好汉不提当年勇，他现在九个脑袋一个都不剩，还要被束缚在这小小的妖界之中，哪里也去不得，对于天性向往自由的妖怪来说，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
相柳慢慢地将自己的回忆收回了，侧过头看着一旁悠闲玩水的某人，没好气地踢了她一脚：“不过话说回来，上次见你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变回原型了，还沦落到找我来借法力来了。”
要知道，混沌的法力不说打十个他吧，至少打三个是轻轻松松毫无问题的，当初若非是在姬安的瞒天过海下，他决不能在大禹的手下苟活至今。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封印得太久了，身体出了点毛病？”
姬安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盘坐起来认真地思考着：“我正准备过段时间有空了去南海那边看看那只老王八还活着没，让他给我看看情况，毕竟他活得比较久。”
相柳思索了片刻，点点头道：“说的也对，毕竟他还懂一点医术。”
“没错。”
姬安确信地点了点头。
“不过……”
相柳忽然想起来上次跟着姬安身旁一起过来的哪吒，奇怪地道：“上次跟在你旁边的那个人是谁？闻着气味有点熟悉，你什么时候和天庭的人又混在一起了？”
姬安闻言摸了摸鼻子，含糊地道：“也不是混在一起吧，就是刚好目的相同而已，顺便还想打探个事。”
相柳：“什么事？”
说到这儿，姬安就气愤地拍了下相柳的大腿：“你还记得当初那个封印我的小屁孩吗？我这次下山来主要就是为了找他报仇来了，但是我现在人生地不熟的，压根就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只知道他估计是个神仙，所以这不是打算跟他套套话吗，谁知道那人嘴这么严，估计连李三这名字都是假的。”
“你轻点，这是我的腿。”
相柳没好气地收回自己的腿揉了揉，猜测道：“你就没想过他可能就是当年那个封印你的小屁孩吗？毕竟从威压上来看，他的法力可不弱。”
“应该不是，味道不对。”
姬安很是肯定地皱了皱鼻子：“那李三的灵魂是臭的，当初封印我的那人灵魂是香的。”
“要你这么说也也行吧……”
相柳见姬安如此肯定只好跟着点点头，将自己心里的怀疑按了下去，没有说出来。
距离姬安封印已经过去几千年了，就算是石头都会发生改变的，更别说是灵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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