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哪里还是之前的那个笑起来温雅如玉,不笑的时候也冷俊的温清哲,分明是个邻家的黑小子。
那个黑小子正在看着她笑,露出的牙齿格外白净。
他瘦了一圈,也变黑了。温清洛站在他旁边。
这么多天过去了,温清洛被蚂蜂咬起来的肿都消了,还是那个活泼俊朗的小子。
旁边围着许多十四五岁的姑娘,一个比一个娇美,正跟他有说有笑。
漂亮的姑娘,一般胆子都比较大。
梁娇嗔道:“还是你好,找了个年轻俊美的老公,你看我老公都发福成什么样子了。”
张云秀不似这个小姐妹一般能说会道就笑笑。
温清哲撑着伞过来了:“太阳大,小心晒黑了。”
张云秀低着头拔了一下腮边的散发,声若蚊呐。
这么热闹,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反正温清洛没听到,见他二哥往这边走了,温清洛立刻弃了那些姑娘过来:“二哥,你看你都变成黑碳子了,二嫂都不认你了。”
梁娇她老公终于可以将他媳妇接回去了。
张云秀这才转到了温清哲的伞下。
他看了她好几下,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媳妇好像更好看了。
温清洛没注意到这些,道:“我们本来还想去找阿舅哥,可惜他不在家。”
张云秀思绪不知放在何处,道:“阿舅哥?”
温清哲失笑:“你弟。”
他笑得温煦如风,令人心动。没看到他半点不想,看到他,心跳还是失控地跳得很快。
温清川已经租了三条凳子,坐下后,张云秀发现温清哲频频的望自己。
是她脸上有花吗?
她很拘谨不敢转头看他,又被他看得不自然,想将之前撇在耳朵后面的散发勾下来遮掩一下,不过如此做更像欲盖弥彰,实在不好,她就直接将头扭过去,仰头对上温清哲的目光。
后者一惊,有一瞬不自然,立刻扭开目光,动作幅度之大,他自己也觉察了,反应过来知道自己盯着自己媳妇看没有必要回避,又假装淡定地转回头来,语气平淡地没话找话:“最近有点忙,日头也大。”
张云秀点点头:“嗯。”
温清哲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旁边小杰小苑颇吵闹,见什么就要买什么,被他们的娘打了几掌,一个个安静下来。
这大戏曲调慢,小孩子又看不懂,新鲜过来很快打嗝睡。
温清哲却双眼雪亮,他见旁边人手里有什么新奇玩意,就逮着张云秀问要不要?
从纸鹤到拨浪鼓,从棉花糖到糕点。从头问到尾的,相当殷勤,笨拙而又努力的想要骚扰,张云秀一出戏都没能看全。
这种感觉一点都不讨厌,张云秀甚至觉得好开心,这几天的喝到了蜜蜂,也没现在这么开心。
余生有他伴着,挺好的。
这一出戏实在太长,大嫂看着看着在大哥肩膀睡着了。
温清哲见张云秀也时不时低下头焉焉的打哈欠,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要不要睡一会儿?”
张云秀还没回答,温清洛答了:“哥,我也困,我要靠。”
温清哲脸色难看。张云秀一下笑出来,反而没那么困了。
回去时温清哲并没有跟着回去,他又上山去了。
大哥在家里又逗留了几天就要外出干活,三弟也要到镇上去学习。
家里少了两个大男人,温清哲也极少归家,一下子显得格外冷落。
陈红梅见张云秀听到一点动静就往门口瞧,笑道:“二弟他是想赶着农忙之前将该种的都种了。他啊是太拼命了,难为你刚嫁过来。”
张云秀腼腆笑笑。
陈红梅道:“将来一大家子守着这些地也够吃饱喝足,不必再外出受那颠沛流离。”
“你们大哥就是这么想的,也不知道二弟他怎么想。二弟他啊,素来很有想法。”
这几天不忙,陈红梅摘了一些新鲜的菜放在篮子里就让小苑去卖,赚点小钱买肉。
他们村就在几条重要大道的交汇处,很多离县城远的,都不好每天去县城买菜,来这里买就快许多。渐渐的,这里就会成了一个小型的商业街。
这条商业街虽小,也是五腑六脏俱全。
有布行,弹棉花铺,油铺,粉店,卖菜的卖鱼的卖烧鸭的,应有尽有。
就是不算热闹,只能说图个糊口。
卖菜的大多是老妇,还有一些孩子,极少有少妇。
小苑在家里是个话唠子,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个闷葫芦,话也不会说了。
张云秀在菜地里摘了一大把青菜,在小溪边洗后装篮子里拎过来。
小苑看到她走过来的时候,非常高兴地迎过去,抱着她的腿,撒欢儿的叫:“二婶。”
可惜张云秀也是个闷葫芦,不敢大声呐喊。
一有人来买菜,一大堆老妇挤上去,连篮子都提到了人家面前,恨不得人将她们所有的菜都买了。
她们喊着:“看看我的菜,新鲜又靓,刚从地里摘回来的。”
大多数来买菜的汉子妇人都是被她们狠劲吓得随便买了几把,脚不沾地的跑了。
乡里乡村的跟集市不同,大多都是面熟的,你不给她们买,就说你不给面子,亲戚都不帮衬一下。
十万八千里的都能被她们扯出关系来。
眼看人家一把把的卖出去了,自家的菜篮子一动不动,小苑眼巴巴的看着张云秀。
后者站在那里手脚都不自然,只能故作高深莫测的看着路口方向。
好不容易又盼来了一个买菜的人,那人不顾这些老妇的争先恐后愣是走了一圈,看了所有的菜,来到她们摊前的时候,听到她轻轻的喊了一声:“看一下新鲜的蔬菜。”
那个年轻人抬起头来看她。
小苑在一旁低低的附和:“看一下。”
这时有个老妇人不合时宜的说:“来看看我家的,我这新鲜的,刚摘的,嫩的很。”
那个年轻人脱口道:“你有人家嫩吗?”
这个年轻人买了两把青菜,付了一个铜板。
小苑还傻乐了半天。张云秀默默的在心里抹了一把汗,一个铜板也太难赚了吧。
冲得最快的两个老婆子悻悻的提着篮子回了自己摆摊的位置。
幸好很快又有人来了,她们俩都卖出了菜,这才没将注意力放到张云秀身上。
其中一个老婆子卖出了菜,她的孙子说要吃糖,她就非常大手一挥地说拿去买糖吃。
然后又跟别人炫耀:“我媳妇啊,叫我不要出来买菜了,但我在家里也闲不住,出来赚几文是几文,平时多给孙子多买两根糖都是好的。”
那个孙子买了吃的,还回来粘着老婆子,说要分奶奶一半,那老婆子脸都笑皱了。
旁边另一个冲得最狠的婆子据说是隔壁村的,低头数钱却愁眉苦脸,一抬头又挤了一个笑脸。
两个老婆子有一答没一答的说话,眼睛都耿耿的盯着路口。
一群老婆子手脚利索,眼睛又雪亮,最后一个下午张云秀也就卖出了那两把青菜。
陈红梅忙完回来收篮子没说什么,反正这些卖不出去的青菜都可以剁了当猪粮。
第二天是赶集日,陈红梅一大早摘了两捆番薯藤,放在村口让她们看着卖。
她放下一句话就走了:“低于三个铜板一捆不卖。”
就在张云秀觉得事情难办时,来了一个养猪的大户,以三个半铜板一捆将他们家的番薯藤都给买下。
刚卖完,那边嫂子又挑着一担过来了,大户直接就又卖下来。
小杰小苑兴奋极了,多卖了两个铜板,意味着他们今天能有零食吃。
别小看这十块八块的,可是一顿肉钱,收了摊买五块钱烧鸭回家,又是美满的一天。
乡下妇女赚钱不容易,长久下来也能节省好大一笔开销。
晚上买了一块豆腐饼,再切一些瘦肉,家里没男人,两个妇人加两个孩子吃得不多,再炒一个青菜,绰绰有余。
陈红梅先炒的腐饼与肉,腐饼打横切一刀,打竖中间切一刀,然后转个九十角将它切成一节指头那么宽一段,这样切出来的豆腐不会太大又不会太小,下锅不容易碎融。
青菜最后炒,粘着铁锅的猪油肉汁就这么炒一大盘,大大的浇一勺油,娃儿们也喜欢吃。
一出锅,那两个娃儿恨不得立刻伸手去偷吃。
白白嫩嫩的豆腐沾下肉汁,比猪肉还要好吃,要不是陈红梅喝住,娃儿也还算懂事,知道让二婶先吃,但也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吃完饭后连张云秀都打了个嗝,小苑与小杰各捧了一锅巴,直囔囔:“阿娘做菜真好吃,下次还要吃腐饼!”
两个小孩洗过澡后,陈红梅开始剁猪草,他们围着他们娘,后者就开始给他们讲故事。
平时张云秀忙完也在旁边听着,两个小孩问题一箩筐多,老是问为什么。
陈红梅很生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重复着:“讲古不驳古,再驳,我不讲了。”
两个小孩不敢再发问,听完故事,也困了。
然而这天他们就是没睡着,还缠着,陈红梅说:“没有了,怎么有这么多故事讲给你们听?要不再讲一遍大狼二狼?”
小时候她与弟弟也特喜欢缠着母亲听古儿。听那些神奇的故事,父亲读过几天书,会讲梁山伯与祝英台,孟姜女哭长城,窦娥冤等。
闲着也是闲着,张云秀就过去拉着两个小孩开始给他们讲母亲跟她讲过的故事。
[故事放在本章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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