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温清哲的声音:“我。”
张云秀一打开门,他就立刻挤身进来合上门,揽着张云秀,担心她说话,还捂住了她的嘴。
“别怕,是我。”
张云秀根本没怕,反而是他忽然抱这么紧又捂着她的嘴,让她浑身一颤,他的身体好热,比她即将要洗的热水还热三分!
温清哲见妻子没说话,只是眨着眼睛,他缓缓放开手道:“是我叫六婆过来喊嫂子过去的。”
张云秀学着他轻声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的狗呢?”
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将她拉进了房间让她关上门不要出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说话。
温清哲走入澡间,解了上衣将水淋在身上,假装洗澡。
不久,听到角门外响起琐碎声响,没一会儿似乎有人在开角门。
那人摸进澡间,温清哲一脚将其踹倒在地,又上前打了好几拳。
不多久,有人从大门冲了进来,嘴里喊着捉贼。
张云秀坐在房间里,听到外面喧嚣先是一阵紧张,之后听到窗户外有熟悉声音传来:“阿姐,别怕,是我。”
正是张云谨。
他怎么也来了?
正狐疑又听到温清洛的声音:“我操,又是这个老流氓!”
还有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捉起来,别打死了。”边说边踹其一脚。
听声音是那个谢公子。
这会儿,张云秀分析出了个大概,他们在合谋人脏并获捉流氓。
那闯入来又想偷窥的瘪三啥都还没看到就先被温清哲踹一脚打一顿,之后又被群殴一顿,再被五花大绑的绑到官府去了。
这偷窥之罪可不小,那瘪三年纪也不小,这辈子估计就交待在牢房里了。
张云秀从房里出来时,屋中只剩下熟悉的人,大嫂也从六婆家回来了。
看到那老流氓被捉,大家有说有笑。
温清洛哼道:“我只恨没多踹他几脚!”
张云谨皱着眉头没说话。
谢策立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与温清洛道:“幸好你没多踹他几脚,把他踹死了可不行,我还要拉他去游街示众,让大家知道,本县对此等流氓绝不轻饶!”
原来,温清哲出门的时候在路口看到了那个瘪三,不过那瘪三不知道温清哲也看到了他,他一看到温清哲畏畏缩缩的跑得很快,跑过路口时不忘回头看温清哲,直到确认温清哲真的走了。
温清哲不知道那瘪三心中所想,他本能的心神不宁,越走越慢,走到村口再也迈不动,又听到人说那个瘪三的儿子有出息,在郡里买了房子,估计要接瘪三去住,现在那瘪三的婆娘已经到那住去了。
他当即转身回头,先将狗拉到了大陈家,请大陈帮忙去报官,又到六婆家让六婆高调喊大嫂过去聊天,然后他自己再悄悄的溜回去。
不想还真给他捉到了人。
人脏并获,也是活该。
谢策立他们是坐马车来了,如今又带张云谨、温清洛一块坐马车回城。
天气已晚,温清哲不能再到山上去了。张云秀还挺高兴,不过他很早就睡了,整个晚上没抱她。
次日,温清哲倒没有一大早就上山,他呆到中午,虽然话不多,但也时时陪着张云秀,干完地里的活就陪她淋花。
张云秀看着他冷硬的下颌线,与冷得跟剑一样锋利的薄唇,跟他说话,他倒有一句回一句。
不说不笑时,冷若冰霜,别样迷人。
张云秀悄悄的伸手去拉他,他愣了一下,视线落在她小巧的手上,没有将自己的手缩回。
张云秀看到他喉结一沈,大着胆子拉着他手笑道:“要做饭了。”
温清哲抬头道:“嗯。”
喊的声都有点暗哑,看着张云秀的笑容,他目光晦涩,片刻移开,任张云秀拉着回去,到角门时,张云秀松开他的手。
张云秀等他进来关门,角门地基比后院高出一大截,又没有台阶,回头就见他站在后院的地面诧异地仰头看自己,三岁小孩似地不知道自己踏进来。
张云秀扶着门轻声好笑道:“有人。”
当着别人的面,她不敢拉他啊。
不过这话没让温清哲高兴起来,相反他皱起眉头,偏头看了看前方处谈笑风生的婆子媳妇们,收回目光后,冷冷凝视张云秀,就是不上来。
张云秀不得不伸出手去拉他。而且还不是刚刚那样乖乖那般任她拉,他死猪烫开水那般毅然不动。
她使尽吃奶的劲,简直拉到嘶牙咧嘴,才将他拉上来,他还撞了她一下,害她差点站不稳。
张云秀抬头正要哼他一声,却见他嘴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眼睛微弯,笑得克制却好看。
张云秀一个哼堵在口中出不来,脸慢慢浮起红晕。
反应过来自己还在他怀里傻愣之后,她落荒而逃。
前门一群闲来无事的婆媳在闲聊,他们家好看,又近竹林池塘,在门口边乘凉边聊天,惬意的很。
小苑天天穿着张云秀给她绣了花的木屐鞋,在村里跑来跑去,若来不少眼光。
有个婆子看到小苑的鞋子说了几句,就来问张云秀多少钱绣一双,说她不日就要娶儿媳妇,想给未来儿媳妇绣一双。
张云秀心中怀着无边的心事,满脑子是温清哲刚那一笑,心不在焉,根本没在听。
温清哲淘米煮饭,拿水瓢时还有意无意的碰她一下,她脑子都要炸了,哪里听到。
张云秀没说话,别的婆媳扯这婆子衣,让她别问了,定是请不起的。
“人家弟弟是举人老爷,咱们乡下人家怎么买得起?”
婆子妖了声,道:“难不成她还是尊神,有钱都能使鬼推磨,我就不信还请不动。”
婆子财大气粗说给她五十文。
张云秀笑着摇摇头,那婆子牙齿都要咬出血说给你百文,张云秀说,自己才学疏浅,不堪大任,这活不能接。
婆子觉得她儿子好不容易找到个媳妇,天大地大她儿子最大,闻言相当不满,竟然有人敢拂她脸!又不好对她撒泼,哼一声,走了。
陈红梅劝道:“别理那人,穷又好面子。”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陈红梅可是明明确确看到张云秀绣个鞋子只花了半日时间。
就算新娘鞋要绣久点,绣够一天。一天赚一百文还是了不得啊。这哪还用种地,直接绣花就行了,难怪说她能养出个举人!
不过她不知道,张云秀的绣品何止这个价!
张云秀的绣技在卖了五年绣品之后大幅上升,绣出来的东西越发有灵魂,她的绣品在妇人圈子里也渐有名气。
她开始将重心转移到贵妇圈,赚的钱多,且更能腾出时间提升绣技。
张云谨是去年,一年之内连中秀才举人,在那之前,张云秀的绣技也登峰造极了,甚至已有人家出资购买摆放在家中当摆件、展图。
她的绣技别说县城,就是郡里怕是也少有人能及。
一般苦学绣技的本就是贫苦人家,多少人迫于生计周而复始地绣同样的那几副图。
张云秀不同,她自有灵感,能自己创造图画。
若不是屈于闺阁,她甚至称得上一个绣图大家。
何况,张云谨中举后,实在太多人来巴结他们了,有千金求绣图的。张云秀一一拒了。
总之,她又怎么看得上百文钱?还是如此施舍于人的态度。
温清哲也不知道,他威胁地眯了眯眼睛,他也是做手工活的,最讨厌这种想买自己作品还气指颐使或指手划脚的人,他不知道她绣一双鞋子要多久,但是他不想她受这个气。
他本想再多呆一晚,但是他摸摸空空如也的口袋,还是觉得吃过饭就上山去罢。
陈红梅收到温清川的信,说是中秋可能不回来,若不回来,让她们母女几人一块到他做工之地过中秋。
陈红梅接到信跟张云秀说明天一早带她上山。
张云秀快十天没见温清哲了,一听到上山,心情激荡不已。
陈红梅开始忙买肉,生怕自己走后,温二夫妻俩没肉吃,说着她便想买一头猪。
张云秀拦道:“才去一个月,我跟他两个当饭吃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陈红梅便去切了二三十斤猪肉,又将一桶鱼都买光了,非常财大气粗让鱼贩子将鱼清理干净。说回去腌腊鱼。
陈红梅带张云秀到县城买了些旁的东西,还说山上那老头也死倔死倔,不要钱,只能多采点吃食上去。
那老头只听温清哲的话,说只有温清哲在他生病时给他端了一碗水。
那时温清哲还小,估计他自己都不记得还有这事。
陈红梅买了肉就带张云秀到衣铺,要买几尺布给老头做新衣。
她边挑选布匹边道:“快八月十五了,哪个老头没新衣穿。”
陈红梅看中几匹问张云秀,后者觉得不好,后者推荐的,前者也觉得不好。
不过出钱的是前者,张云也没强求就等陈红梅自己慢挑慢选。
张云秀自己也随便看看,忽然看到一匹非常漂亮的灰蓝色的绸缎,这是一个浅色系,里面搭一件白色。温清哲身材匀称,穿上去不知道有多好看。
要是将他再养白回来,肯定像一个贵公子那般。
她越看那布匹越心动,问过价格,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陈红梅赶牛车到山岭,到崎岖难行处将牛放在了山脚下农家那,从担子里拿出些糕点给那家里小孩,就挑了一担满满的吃食上山,鱼干、肉干、柚子、甘蔗、长寿面,一大堆。
张云秀也提着个篮子,这次怎么沉也没人说让她放到担头了,不过这段日子干多了农活,倒也不显得太累。
她边走边问:“那个爷爷为啥不下山啊?”
“他媳妇葬在了山上呗。”
又走了好长一段路,弯弯曲曲的,别说张云秀,陈红梅都累得不行,摸了一把汗说前面就是了。
她们清晨出发,走到如今都快日中了。
张云秀心道,难怪不让她们上山,原来走路都走这么久,一上一下一天的活都不用做了。
陈红梅话刚落音,前方响起汪汪狗吠,一只狗吠随即好几头高大的猎犬跑来,张云秀吓得直往后退,她最怕狗了,特别是这么大的狗。
陈红梅喝了好几声,阿旺阿旺。
那些狗应该是家里养了许久的,看清陈红梅后摇着尾巴上来。
陈红梅摸摸狗头,那些狗虽说对她熟悉,对张元秀还是陌生的,一看到张云秀又垂下尾巴,弓起身子开始咕噜。
陈红梅喝住了,一只手牵着张云秀一只手驱赶那些狗。
那些狗渐渐平息,走到一边趴在地上晒太阳去了。
陈红梅边喊着二弟边走到一个孤零零的小泥屋前,屋子旁叠着一排排泥砖。
张云秀想起那时温清哲说她若跟他到山上,他就在这多建几个屋子。
那小泥屋木门虚掩,前方放着一把长长的小板凳,板凳上放着一把破蒲葵扇,旁边有一张小桌子,上面堆满了各色石头,边上一盏油灯,还有一些雕刻着好看的雕像,屋子前后左右都长有树木。
陈红走到屋前刚想去推门,手伸出了,想到什么又缩回,敲了敲门,大着嗓子又喊了一声,良久没听到回复,想来里面应该没人。
张云秀走到那小桌子前,拿起一只尚未完工的笑弥勒佛,虽然只是雕了个头,那个憨厚的睡卧姿势已隐约可见。
可爱至极。
她摸着这个弥勒佛,问道:“这是阿哲雕的吗?”
“对,除了他还有谁会这个?”陈红梅走过来道:“他不在这里,估计还在山上种着树呢。走,咱们过去找他吧。”
温清哲果然还在挖坑种树,他□□着上身,宽肩窄腰,线条不瘦不肥,单薄得恰到好处,正是年少而有力气的体魄。
他身上坠着汗珠,正忘乎所以的挥霍锄头,身上的汗都不擦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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