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之时,已是入夜。
温清哲还是惦记着家里的那几头猪,还有那几只鸡,正急着要回去,一出门,温清洛蹦蹦跳跳撞过来说,他已经回去喂了。
温清洛轻声道:“哥,咱们就在这儿住一晚吧?”
一双眼逞星星状,非常期待的样子。
若是在这儿过一晚,就能跟阿舅哥过中秋啦!
后面张云谨跟谢策立也一块儿过来了。
谢策立笑道:“我也孤身一人在外,要不咱们就凑一起过过中秋呗。”
张云谨也道:“姐夫就在这过中秋吧?”
温清哲迟疑:“可是……”
他看向张云秀,可是给她买的衣服,还在家里呢。
温清洛见自家哥迟疑就知道有戏,他掏出一个包裹:“我跟阿舅哥回去了一趟,已经拿来了!”
温清洛将包裹塞给张云秀:“嫂子,看这是哥特意给你买的,本来就买了布,哥还担心来不及做,特意买了成衣,花了二百五十文呢!”
温清洛又塞给温清哲一个包裹,温清哲没有新衣,这套已是他所有衣服中最好的,幸亏张云谨穿的也很朴实无华。
之后一起吃了饭,桌上的美味佳肴无一不精,温清洛独爱啃肉骨头,不过烤的肉骨头不多,谢策立又吩咐后厨再去多烤几根,给温三公子吃个够。
张家两姐弟偏爱看起来精致,尝起来也不错的食物。
喝着鲜美的汤汁,吃着美味的佳肴,样样色香味俱全,宴上气氛美满,温清哲心情也渐渐变好,默默记下了张云秀吃的最多的几道菜。
他厨技不错,细细的品尝一二,他就能复制出差不多的菜肴。
等到天空渐渐变黑,硕大的圆月挂在中空之上。
各人换洗过后,正是月圆之时,仆从已经摆好供品拜月了。
拜月要在宽阔可见明月之地,在乡下一般直接在院子里拜。
谢策立这里是在后花院拜。
所谓拜月就是设了张八仙桌,上面摆上月饼,旁边瓜果众星拱月,往香炉里插上三支香,也不需跪下,简简单单的。
拜后将月饼瓜果取下来,烧一壶茶,坐在挨椅上,边吃边叹茶,此为赏月。
谢公子这后院每人挨椅旁各设一案几,上面瓜果糕点丰盛,饶是温清哲见过世面也叫不出全名。
案几上的月饼小而精巧,一口一个,各个尝下,那即不是五仁亦不是莲蓉,不知是甚,入口细腻,跟月饼完全不是一个味儿,倒是挺好吃。
温清洛吃了两个,问道:“你这个很好吃,多少钱一个啊?”
谢策立勾起一边唇笑,正要说道。
张云谨打断道:“喜欢你就多吃点,别管这么多。”
谢策立看了张云谨一会,忽然抱腹直笑,最后笑停了说:“对对对,喜欢就多吃点。”
他语气一转,声音悠长道:“下次许就吃不到了。”
张云秀看着每一样小巧而精细的食物感觉胃口大开。她说挑食倒也不挑,让她天天白粥伴酸菜她也能吃十年八年,但说不挑食倒也挑,比如她自己煮的面食,叫她一个月吃一次都难过。
如此种类繁多又小巧精致的食物,恰好方便她一样一样试吃,不好吃就少吃点,好吃就多吃一个,一点都不浪费。
是以她整个过程不发一言,恭恭敬敬的拜过月亮,落在座中,拿起筷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所幸每一个糕点都细腻好吃,每一个瓜果都甘甜清脆,她笑眯了眼,腮帮子一直都是鼓鼓的。
温清哲看着她,他媳妇爱美食,但不管是怎么样的美食,她吃起来都是慢条斯礼的,像只小松鼠,咬入口中后,只有腮帮子在动,双眼雪亮。
仆从已纷纷退去,谢策立晃晃茶壶发现没茶了,看左右无仆从可帮烧茶,便提着酒壶与张云谨道:“阿谨,要不要喝两杯?”
张云谨嘴里也没停过,刚才塞入一块桂花糕,在谢策立注视下,他半晌才缓缓回道:“不。”
言罢又摘了一粒葡萄吃。
谢策立低头看看他面前的美食,再看看他姐姐面前的,顿觉清奇,他们两姐弟此刻皆是安静,一言不发,就是案几上美食空得比别人都要多些。
谢策立无语笑笑,自己喝了两杯,觉得无聊又过去勾温清洛肩膀道:“三弟,要不要喝两杯?”
温清洛正捧着一根骨头在啃上面的肉,嘴里塞满了说不出话了,含糊不清地嗯嗯两声,谢策立一脸问号,他就直接接过谢策立递过来的酒杯,昂头便喝,然后辣得眼睛通红,将肉咽下后直找茶喝。
谢策立说他酒量怎么这么差,上次张云谨都跟他大战三百回合了。
温清哲看一眼这边闹剧,又将目光收回。
温清洛连喝几口茶,还是觉得味儿冲,边用手扇风边道:“我哥不许我喝酒!”
“那你刚还喝?”
“你一直往我嘴边塞!”
“也对,是我考虑不周,”谢策立狠狠揉一把温清洛的头:“我怎么可以叫小孩喝酒呢?”
温清洛拨开他的咸猪手:“我不是小孩!”
谢策立比划着他的身高:“这么矮。”
温清洛恼火:“我会长高的!”
谢策立哈哈笑道:“对啊,小孩子才会长高。”
温清洛:“……”
他无言反驳,咬着骨头愤愤地啃。
谢策立觉得他着实有趣,当个丫头那般使唤他烧茶倒茶。使唤一多,温清洛气鼓鼓的,谢策立看到了,也当看不到,依然谈笑风生。
温清洛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子,恼怒道:“你不是大把丫鬟吗,干嘛老使呼我!”
“她们哪有你长得可爱。”
“胡说!她们长得比我好看多了!”
谢策立立刻呦呵一声:“三弟看上哪个小姑娘,告诉哥,哥许配给你,将来在县城里成家立业。”
“才不要!”温清洛哼哼坐下,左手锲而不舍地拿起他的骨头肉,右手双指并拢成剑状:“我是来读书的,一心只念圣贤书!”
谢策立乐了:“那你以后岂不是要做光棍?”
温清洛气得翻个白眼,哼了一声,决定不理谢策立,还是肉香,继续啃骨头去了。
谢策立没坐多久又开始无聊,屁股粘不住位,蹭到张云谨这边刚要开口。
不想张云谨吃了一杯茶,缓缓站起来道:“姐,姐夫,要不咱们出去走走?”
温清洛刚好将骨髓都吸干净了,也蹦起来:“对啊,姐,姐夫县里夜景可美了!”
这傻小子喊完都不知道自己叫错了,双眼发亮地盯着他哥。
温清哲拍他头:“叫谁呢?我是你哥!”
县城各处张灯结彩,行人川流不息,看着比白日要繁华千万倍。
各处有猜灯谜,张云谨喜欢玩那个,他觉得这是字之美,有些字迷还出得颇有深意,每回猜字都如痴如患。
他带着个面具就过去了。他啥都能猜中,不戴面具被人认出了,别人不给他玩。
谢策立温清洛像个打手跟在他左右,前者挑的面具跟没带没啥区别,带上这个只能半遮眉眼的面具更吸眼,狐媚眼睛勾魂夺目,摇着一把扇,潇洒又诱人。
他大摇大摆才走两步,被张云谨两脚踹到一边:“不要跟着我!”
谢策立那副比贵公子还要贵公子的造型,谁人不晓正是风华正茂的谢县令,而这个谢县令除了喜欢跟张云谨,还能喜欢跟着谁。
如些,张云谨还能在外愉快的玩耍吗?
温清洛挑了个面目狰狞的面具,哈地一笑回头想跟自己兄长炫耀一下,回头一看人不见了。
张云秀被旁边的胭脂水粉吸引住了,那里正有一对小夫妻买,那个小媳妇试了一下胭脂,她就回头看。
温清哲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喜欢吗?”
张云秀收回视线,面色平静道:“不喜欢。”
其实心中喜欢得要死。
卖胭脂的姑娘耳朵有多精,立刻就转过头:“这位大老爷,给太太买个胭脂吧,太太长的好看,抹了胭脂定会更美呢。”
温清哲回头买了一盒,学着那姑娘的指导点在张云秀的朱唇上,用尾指匀开。
一下子,眼前的人儿变得明媚生动起来。
温清哲愣在那看了好久,喉结一咕噜,轻声喃喃:“还真的好看。”
忽地听到一声:“哥?”
温清哲一侧头,一张鬼脸撞入眼帘,猝不及防,吓一跳。
温清洛摘下鬼脸凑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什么好看?我的鬼头吗?”
他抱着鬼头还挺惊喜。
温清哲失态,掩饰道:“没什么。”
一回头,张云秀已经拿出手帕将唇瓣上的胭脂红拭去了。
张云谨戴着一张憨憨的面具走过来:“走啦,咱们先去猜个谜,然后吃个夜宵。”
他们姐弟俩每年中秋都会来猜谜,每次都会买面具,这次也不例外,张云谨将一张面具递给张云秀:“姐,这只给你啊。”
又递给温清哲一张。
两人带上互相一看都笑了,居然是童男童女面具,两个面具都笑得非常俏皮可爱,看着特别有喜感。
谢策立换了个丑面具,这并不妨碍他跟人家姑娘谈笑风生。
温清洛一开始还上蹦下跳,后来实在猜不出来就去祸祸他哥。
温清哲一点都不喜欢玩,被迫听了温清洛带过来的谜题:喜字少个口,是加不是家,打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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