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秀一行回去睡了个午觉,之后一块坐牛车去县城,牛是别人家的,一般乡里乡村互相蹭车是常有的,他们还是给了赶牛车的老伯几文钱。
一下车,竟然看到大婚之日上门闹事的懒汉,如今走路一蹶一蹶,张云秀看到这人就往温清哲身后躲,温清哲感受到她的异常,紧紧拉着她,看到那个懒汉,目露凶光。
不想那懒汉看到温清哲一行,一瑟缩,远远的躲开了。
张云谨自然也看到了,目光冷漠,那人消失在视线后,他才轻蔑地哼一声:“我后来听说了,找人揍了一顿。”
之前耍流氓,张云谨不追究就算了,大婚之日还跑去闹事,打断腿都算是轻的。
温清洛走在前面笑道:“嘿,二哥也让我带人去恐吓了一番,再敢出现在我们面前就见次打次!”
难怪后来没见那人去闹事了。
他们又去了上次逛街时吃云吞那妇人老板那儿,老板生意兴隆,穿着新的衣裳还带了银簪。
看到张云谨先是一愣,随即格外热情,又是抹桌又是擦凳子,目光殷勤得就差没粘在张云谨身上。
但是张云谨四周看看,一幅没来过的样子,看老板也是一脸陌生之样。
这次张云秀听到老板跟旁人聊天,从内容中听出老板是个寡妇,自己一人拉扯着三个小孩。
若不是张云谨神情寡淡如水,张云秀都要以为他们有一腿了。
老板将菜单放到张云谨跟前,矜持笑问:“客官,要吃些什么?”
张云谨递给张云秀:“阿姐,你先看。”
老板有一瞬的尴尬,知道自己失态了。
云吞上来了,温清洛吃了两口,忍不住问:“大嫂,你怎么一直看着老师,你认识老师吗?”
张云秀也问:“是哦,你们认识吗?”她问的是弟弟。
老板看着张云谨,似乎期待他说什么,张云谨打量了老板一下,摇头道:“不认识。”
老板略显媚态的眼睛暗淡下来,只是一瞬,很快又笑道:“张公子青年才俊谁人不识,谁人不晓呢。”
就是那老板喜欢张云景也是没用的,县城里许多大户人家都想将女儿许配给张云谨,甚至郡里也有下来说亲的,张云谨毕竟是年轻才俊,不急着成婚,至少要上京考了一次再说。
放在平常有人夸他,张云谨是很冷淡的,如今他先正经地点点头,挥手让老板去忙自己的,转头就冲张云秀笑。
真傻,瞧那得意劲儿。
张云秀也笑。
她如姐似母,对张云谨自是十分了解,别看他一本正经神情冷淡,受人夸赞心里还是开心的。
只是时常装的成熟稳重罢了。
她倒是有点羡慕温清洛,同是没有了父母,温清洛还能过得无忧无虑,不能不说他有个好哥哥。
她却给不了张云谨这些,反而要张云谨为自己撑腰。
她看着弟弟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衫,心里难受起来。
先前有个五十多岁的秀才中了举,顷刻间锦衣玉食,哪里像她弟弟这般还粗布一身。
以往父亲曾说,为官要清廉。
她也时刻如此教导弟弟,生怕弟弟有朝一日做了官,像那些贪官那般。
她处处小心谨慎,甚至不让弟弟接受族里面的馈赠,也从来不帮族里的人做事,搞得家里跟族里关系更僵了。
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她亦担心弟弟的前程,却什么都帮不了弟弟,还要靠着弟弟的名声赚钱。
幸好弟弟如今跟谢公子交好,县城想与张云谨结交而被拒了的人,应该就不会来害弟弟了吧?
吃完后,她将上次老板未收的钱补上,一块儿给了老板。又将张云谨拉过一旁,苦口婆心说了许多,劝他对谢公子好点。
张云谨微笑着,连连点头,乖得不行,最后说:“阿姐放心,我自有分寸。”
张云秀就知道他肯定没听进多少,已经说累了,不想再说,摆摆手让他走。
那边温清哲也在跟温清洛说什么,还敲他头。
走近一听,只见温清哲道:“对谢公子客气点,你一小孩子干嘛呢?”
“我都十五岁啦,”温清洛抱头说:“那个谢公子他还老喜欢使呼我,我又不是他家丫头。”
温清哲道:“你十五岁了?”
温清洛不敢置信瞪大眼睛:“哥?我还以为你是穷,原来你是真忘记我生辰?”
“你以前每年都给我带好吃的,给我做新衣服,想不到现在忘得这么彻底,这都过去一个月了!”
温清洛生辰在八月初,那时温清哲在山里忙着赚钱,确实忘记了。
张云谨笑笑,喊了一声:“阿姐。”
张云秀回头:“嗯?”
张云谨诚恳地道:“不要给我什么生辰礼物,你跟姐夫过得好就好了。”
张云秀干脆地回答:“好!”
张云谨一怔,脸色变了变,姐姐这么决绝真的想不到啊!
张云秀觉得好笑,不再看他,走到温家两兄弟身边,与温清洛笑道:“下次补回来。”
温清洛瘪嘴看了眼温清哲,向张云秀笑道:“还是二嫂好!”
张云谨跟温清洛一块回了学堂。
温清哲怀里揣着用布包裹着的人参,跟张云秀一起去了县衙。
他们是清白人家,凭空得了如此珍贵的人参,不敢昧下,想上交官府。
县衙的捕快认得温清哲,立刻就进去通报。
谢策立刚被侍卫扶到榻上喝茶,左边站立着数个带刀侍卫,威风凛凛,右边站立着一位大儒打扮的老者,似乎正在说事。
张云秀心道:“谢公子果然有自带的谋士。”
区区十八岁的少年能将一县打理得如些繁华太平,即使带了谋士,至少主意还是他拿的,也是一个贤官。
谢策立神情庄肃,没有之前见他的那种懒散、不务正业。
但是他一听捕快通报,看到来人,立即换了个模样,屏退左右,笑着站起来,不过他似乎又闪到了老腰,脸色一痛又坐下来,请温清哲张云秀上座,各上一盏茶。
在山上相处了两个月,谢策立觉得这个姐夫总是很克制,跟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会让你觉得跟他很生分,又不会让你觉得跟他熟悉。
经常是闷声不吭的种树,种树。一天到晚不是种树,就是雕刻。
只有他媳妇过来的时候才会笑。
他下乡当了县令这么久,倒是很钦佩这些沉默少语、少说多做的庄稼汉,他们往往最后都会成为富民。
姐夫更甚,宠辱不惊,气质都跟旁人不同,只要是姐夫想做的什么东西都做的特别好,比如煮饭啊,雕刻啊。
谢策立又想到温清洛说的,他哥武功比他好。
他觉得这种人就像那种传说中的遇水化龙那种人。
若不是出身不好,官肯定做得比他大。他平日里也乐得跟姐夫说两句,甚至有提拔做个武官的打算。
想不到这个不冷不热的姐夫,现在却找上门来了,实在令人惊喜。
谢策立听他们说明来龙去脉,看看温清哲手中人参,笑道:“姐夫自己买到的,何必来问我?看这个应是千年人参,可以卖个五十两银子。还是说姐夫想卖给本公子?”
谢策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温清哲有些意外,他以为谢策立会收下这烫手的山竽。
“姐夫也尝尝这雨前龙井。”谢策立做了个请的手势,捋捋茶叶继续喝茶。
温清哲与张云秀对视片刻,张云秀点头,温清哲道:“好啊。”
谢策立一呛:“嗯?”
姐夫不是那么有趣的人,绝不可能喝个茶,还应一声好啊!
温清哲道:“五十两银子,这人参归你了。”这千年人参让他们觉得极为棘手,还是换了钱干净利落。
钱拿到手,临走之前,温清哲还是忍不住问道:“谢公子,那杀人犯是不是真往山上去了?”
在山上住两个月都没有消息,当时还以为不在山上了。
谢策立也不隐瞒:“之前不敢肯定,如今极有可能。”
温清哲心里面不得安宁,他请了人帮忙看山,那人若是遇到杀人犯出了事,该如何是好?
他有点迫不及待的想上山去看看。
谢策立还是那句话:“姐夫不必担心,你们那里狗多,一有风吹草动狗就吠了,况且官府自有谋划。”
温清哲点点头,他们两人出了官府就想先去交货给林老太太,偏巧遇到何氏的丫鬟。
那丫鬟千恩万谢将锦盒拿了回去,将手帕拿回去,太太高兴了还有赏赐。
张云秀就径直往林府去了,正欲劳烦林管事通报一声,林管事看到她末说话先笑起来,上前道:“老太太说了,看到温太太就先屋里请。”
温太太?张云秀心中默念一下,笑一声。
林府府深宅大,比县衙还要雄阔豪华,四处雕栏玉柱,楼台飞檐。
林管事兜兜转转将他们引至后堂,林老夫人已经坐在那里,林老爷竟然也在。
一屋子女圈,林老爷退出带温清哲走走,温清哲倒没有受宠若惊,回头看张云秀一眼,隐约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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