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秀端正地走上前客气道:“宋老板,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那倒没有,”沉默片刻,宋哲回眼神闪烁片刻:“我母亲她绝不会再踏入贵店半步。”
张云秀摆出十年微笑功底道:“我相信您。”
温清哲刚用板车拉了一车竹杆,正在店门前院削竹栏,店里很安静,他竖起耳朵自然能听到他们说了什么,很努力的控制自己,才没丢了竹子走进店,但心里面酸的很。
店里气氛仿佛不错。
宋泽回道:“你跟梁婷很熟吗?”
张云秀得体地微笑着,没有回答。
宋泽回道:“少跟她往来,她……”
话没说完,陈红梅声势浩大地回来了:“宋老板你家花都送到了,再送你盘花。”她左看右望,最后挑了一盘不甚普通的花递给宋泽回手中:“宋老板慢走,下次再来啊。”
宋泽回将话头截住,没再说下去,告辞了,他出来看到店前穿着粗布单衣的温清哲一怔。
届时已近黄昏,没几个人在花店这里,大哥大嫂一家也不知去了哪里。
张云秀送走最后一个顾客,回到后院打开锅盖,香味扑面而来,饭菜热腾腾的已经做好了。
她将饭菜都端到小桌子上,摆了两个椅子,左右却不见煮饭的人。
她在心里轻哼了声,这人也不知怎么回事,煮熟了饭也不叫她来吃,自己还不见了。
她拿盖子将饭菜盖住,以免放凉了。
走到店门前,那个身形挺拔,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男人还在拿铲子铲门前一块地,已经铲得差不多了,又铺上肥沃土地里运来的黑泥,他说过要在这里种上郁金香。
张云秀走过去蹲在地上想帮他,被他面无表情地挡了。
街道上行人不多,大多回去吃饭或进酒楼吃饭了。
她就蹲在那看着温清哲,见他额上缀着细细汗珠,拿出手帕给他拭汗,他倒没抗拒,望她一眼,在原地慢慢铺泥。
张云秀一笑,道:“阿哲,怎么不理我?”
她嘴角笑容正盛,见温清哲黑着脸瞪自己一眼,挪一边去了。
张云秀跟着过去,阿哲、温清哲、温老板、温公子的乱喊。
温清哲撒了泥,拍拍手拿着锤子将竹栏钉在黑泥旁边,她蹲在旁边动手撩撩他垂下的墨发,小声喊道:“夫君?”
温清哲终于哼了一声。
张云秀继续喊:“夫君吃饭了。”
他很别扭地道:“你先吃。”
张云秀凑到他耳边道:“不嘛。”
宽阔的街道上,明明是萧瑟的寒冬,此地却恍若春暖花开,温清哲若有若无地笑,丢了锤子,用一种极为无奈的语气道:“怕了你了。”
后院,张云秀给他打水洗手,水里混了一瓢热水。他正忙着穿得少也不觉得冷,但是手却冻红了。
他将手放入热水里,嘴角的笑意不觉更浓。
张云秀给他拿了干巾帕让他擦擦汗,套上大衣,不然很容易冷到。
坐上桌时,饭菜还是有点凉了,没办法又热了一趟,再次端上桌时,见他心情似乎还不错,张云秀才问:“怎么又生气了?”
温清哲啥都还没吃就呛了一下,他很快平静下来,平淡却僵硬道:“没有生气。”
张云秀看着他不说话,只笑。
温清哲端着碗扒拉饭,还是遮不住她目光,索性放下碗,一脸很不爽道:“你刚跟他说我相信你?”
原来是这句话,她还以为他是生气宋泽回进来她没赶出去呢,这个好哄。
“我跟他说我相信您。”她特别咬准这个“您”字,然后很无辜道:“怎么了,不能称‘您’吗?我还以为这样说能让他有压力,将这件事做好呢?”
此县之人不像京城人那般有礼仪,不会对父母爷奶用敬称,用了反而代表不熟,多了敬意而少了亲近之意。
一字之差,此间区别可大了。
一句话将温清哲治得服服帖帖,他狗腿地笑着,给张云秀夹了好几块肉做补偿,吃完自告奋勇收拾餐桌洗碗筷。
次日温清哲提了一桶水,将黑泥地浇湿,随即撒上郁金香的种子。在上面又铺了一层泥,继续洒水将泥土润透。
这之后继续钉他的竹栏杆,在外围用马卵石铺了两条扭曲交错的羊肠小道。
花店里面没什么人,张云秀出来帮他打下手,其实也帮不了什么,就帮他扶着竹杆让他敲。
温清哲反而担心敲到她手而不敢用力,大大的拖延了工时,好在两人都做得很开心,温清哲反过来让她敲锤子。
身后站了一个人都不知道,直到温清哲碰了碰她。
张云秀抬头看到一个小姑娘站在那里,很小声的道:“你、你好……”
张云秀忙将锤子交还给温清泽,温清哲继续钉他的桩,站起来:“有什么可以……”
小姑娘在盯着温清哲:“他、他是?”
“我夫君,有事吗?”
小姑娘感叹:“好年轻啊。”
张云秀微微一笑,又敛起笑容:“有何贵干?”
小姑娘红着脸说:“我,我我……请问你们招伙计吗?”
“嗯?”张云秀偏头看她。
“我我想来卖花可以?”
见张云秀没说话,她又立刻补充道:“我、我人工钱不贵的。”
张云秀打量她一番,这个小姑娘就是之前说不要花盘便宜买花的那个。
在这小姑娘吞吞吐吐的言语中,张云秀终于弄清楚了,她想来帮他们卖花。
张云秀想到中午睡觉,没有人在看花店,确实是要请个人工了,但还是要等大嫂回来与她商议一下才好。
说曹操,曹操就到。
陈红梅从街道那边过来了,一看到张云秀就囔囔开来:“宋泽回那小子生意还真不错,你不知道他家的店铺热闹得很。”
之前不知道那是宋泽回家的店铺时她们就进去看过了,布店摆置很不错。
张云秀笑道:“没关系,他卖的好,咱们也会卖的好。一定很快就会有人有样学样。”
一听张云秀说要招人,陈红梅打量着这个小姑娘,看着比温清洛还要小一点,彩带扎发,头顶小黄花,脸颊两坨没抹匀的胭脂,嘴唇涂得大红,穿的很单薄,小小的腰勒得紧紧的,当即皱眉道:“不要不要,费这个钱!”
小姑娘带着哭腔恳求道:“我可以收少一点钱的,十文八文都可以,只要能让我在这里卖花。”
她抽抽噎噎的说:“我家里没什么钱,不然我娘就要将我送去青楼了……求求你们好人有好报!”
她差点要跪下来,陈红梅无奈道:“行吧行吧,不过你以后来这里一定要将你这脸上涂的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给我抹掉!”
陈红梅让她第二日来见工,将小姑娘打发走后,转头与张云秀怨道:“刚刚在宋泽回家那布店就看到她了,怎么就跑到咱们家来了?你没看到,刚才她还扭着腰,似乎想勾搭那个宋泽回,唉,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姑娘。”
张云秀道:“那为什么大嫂还要招她呢?”
“肯定也是苦人家的孩子,咱们能教一个是一个,小小年纪可不能误入歧途了。”
宋家布店生意火盛,果然就有商户发现了苗头,来花店说要买花,他们不知道宋泽回的店铺为何忽然生意大好,派了伙计进去暗中观察发现,就是多了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来买花。
其实原因很简单,装饰再漂亮的事物看久了也腻,宋泽回买花回去随便装饰一翻,会让早已习惯布店的人眼前一亮,这不进店欲望就多起来了。
花店大买,存货不够,加上小苑小杰在县里也玩腻了,温清川正打算回乡下住两日,温清哲请他明日上山多拉几车花过来,很多商家下了订单,急着要货。
大哥大嫂也不返乡下老家,当即直奔山上去了。
小姑娘第一次来帮忙卖花,倒还算勤快。
忙到午时,张云谨跟温清洛雷打不动的来蹭吃蹭喝。
原本手脚麻利的小姑娘打翻了一只花瓶,张云秀就让她先回去了。
小姑娘急得以为自己被解雇了,张云秀道:“不是,我们准备做午饭了,你也回家做饭吃吧。”
不想还没淘米下锅,两辆牛车悠悠的停在店门前,一前一后下来两对夫妻,老吴两夫妻,还有阿南两夫妻。
前面老吴两夫妻乐呵呵的招呼一声,跳下牛车。
张云秀听到动静连忙出去,温清哲早就站在那里了,惊喜道:“来的真快。”
大哥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到。
后面那辆牛车上,阿南夫妻也下了车,他们没老吴夫妻们活跃,均哑声打了招呼。
张云秀看到阿南嘴角破了,眼角也有淤血,无神的眼睛布满血丝,沉闷地搬着花瓶一声不吭。
不过,他本就总是抢最重最苦的活干。
他跟他的妻子都少话说。两个人都是闷声不吭的默默搬着东西。
阿宁搬不动,他一言不发,走过去扛了就走。
张云秀觉得奇怪,上次看他们两还高高兴兴的,怎么一下子就变这样了,他们小两口打了吗?看着又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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