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薇躺在地上,她手上的伤已经痊愈了,人虽未清醒,呼吸倒是很平稳。
凌厉揉了下眼,说:“小和尚手里的是盲盒里的东西?我没看错,是一颗树吧”
宋成双点头:“你放在口袋里的盲和盒子,拿出来。”
凌厉记得宋成双说过这个盒子绝对不能丢,他索性就压扁放在口袋里贴身带着。这盒子历经了大水淹没,风吹雨打,凌厉难以想象是否还能保持基本的完整。
然后凌厉的手刚伸进口袋,就摸到一个完整的盒子,它没有潮湿褶皱,崭新得就像机器里掉出来一样,不仅如此,这不再是个被压扁的盒子,而是里面已经装好东西的立体盒子。
凌厉打开了盲盒。
一棵树。
和小和尚手中的一样,盲盒是一棵树。
凌厉抬头,眼前依旧是戴着墨镜的宋成双,他将盲盒轻放于口袋中,他向着凌厉抬起了手
在眼前的场景消失前,凌厉看见了盲盒机器的电子屏上浮着一行字。
【更多盲盒游戏规则正在持续更新中】
“三十九号在不在,轮到三位用餐了,三十九号!”
服务员高亢激情的嗓音将浑浑噩噩三人组彻底拉回了现实,三人摇摇晃晃地坐下,稀里糊涂地拿起了菜单,又鬼使神差地瞎几把一通乱点,最后扶墙而出。
三人人手一杯奶茶,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开始思考人生。
陆文多离开了盲盒世界,鼻子也通了,脸也不红了,头更是不疼了,他摸着脑门,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梦。”
“废话!”赵对对又说:“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太难以置信了,但是起码我们都活着。”
说完竟心怀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
“等下!”凌厉脑海中仿佛闪过最重要的一点,忙说:“现在几点,不对,是刚才几点?”
赵对对:“哪个刚才?我们不是在那家网红店吃完饭么?”
“服务员!服务员喊我们桌号的时候是几点!”
“一点。”赵对对非常确信地说:“我很肯定,这家店门口就放着个悬挂的古董钟,服务员喊我们三十九号的时候,我看见了钟面的时间就是一点,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陆文多回过了神,神色瞬间苍白:“我和你一早就拿了号,凌厉还没到,我们两就随便逛逛,然后就掉入了漆黑的走廊,那我们为什么会在网红店门口等叫号”
“没错。”凌厉说:“掉入走廊之前,我恰巧看了眼手机,时间是十二点,那我掉入的那刻就是十二点零几分,如果按照过十二点来算一天的话,我们在盲盒里一共呆了约莫五天,如此推算,盲盒世界里的一天约等于现实十分钟。”
赵对对神情也不好了:“我们人在盒子里,那在这个商场里闲逛,在网红店门口排队的又是谁”
参与者身处盲盒世界,然而与其同时现实里的时间也在流逝,而他们似乎拥有“□□”一样,在现实里继续正常活动着。
细思极恐。
三人没有心情再闲话家常了,匆匆告别后,各自打车回家了。
凌厉推门而入的那刻,竟有种莫名的陌生和不舍,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被困在盲盒里多少次,或许在自己也无法预计的日期里,他离开了家,就再也回不去了,即便这个家如今只有他一个人
阳光繁盛的午后,凌厉照旧把每间房的灯都打开了,他躺在床上,瞪眼望着天花板,这几日一幕幕在眼前慢慢浮现,他本能地有些反胃,闭起了眼。
口袋里的东西却咯得慌,是那个盲盒。
盲盒的内容是颗树。
凌厉对植物并不熟悉,他上网搜索了下,也没法搞清楚树的品种,只是觉得比较接近于榆树。他细细端详着,发现这棵树的树干似乎特别长,长得略有些比例不谐调。
他又试图搜索和这诡异盲盒的所有信息,然而跳出来的都只是商店里正常出售的盲盒,对于那个诡异的世界,完全没有任何线索,仿佛根本不存在。
凌厉顺手打开了和赵对对陆文多的群聊【三剑客】。
【凌厉:你们有没有觉得盲盒里的树有些奇怪?】
凌厉等了好久,这两发小也没有回复他。
夜色降临,不论盲盒世界如何匹配现实世界的时间,那五天的时间的确让凌厉疲惫不堪。
即便屋内灯火通明,他翻了个身,只是简单地裹了层被子便睡着了。
梦里的场景竟是在村落里的时候,凌厉再次看见了那些死去的参与者,从最初活生生的脸庞到最后残忍致死的模样。
他不安地翻来覆去,却并未惊醒。
梦中他满身鲜血地倒在农舍的地上,寂寞又冰凉,像是被人残忍弄碎又废弃的玩偶,那是他被同屋的村民一刀捅死的时候。
不知自己躺了多久,突然,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凌厉看不清他的脸,那人温柔地将他揽入怀中,轻轻贴在他耳际。
宋成双温和得让人想哭泣的声音骤然清晰无比,那是他在盲盒世界里怎么也记不起的话。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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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里,凌厉尽量维持着自己最寻常的生活,虽然每当他走在路上,在上班的时候,甚至是一个人独处之时,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起盲盒世界,他不知道下次入盒会是什么时候。
未知会加深一个人本能的恐惧。
凌厉是入殓师,他日常工作地点是殡仪馆。
家属悲怆的哭声和哀伤到死的脸孔曾让初入此处的他内心波澜反复,可如今工作了好几年,他反而是看开了。
生死是最无法把控的事,就好比他自己,曾经以为最小的几率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终究还是来了,来得如此措手不及。
凌厉的父母在他成年的那年遭遇车祸丧生,从此之后,他便是一个人生活。
今天他面对的“客人”是一位因癌症丧生的中年男人。
男人尚在最好的年纪,温柔美丽的妻子,可爱活泼的女儿,他却死于疾病。
因为疾病的折磨和冰冻的时间,凌厉在给他化妆的时候,已经尽力将他还原成与现实最接近的模样了,可在面对妻子和女儿痛哭着表示完全不像亲人曾经的模样时,凌厉神情冷静地解释了一遍又一遍,竭尽所能地为“客人”再次上妆。
在他心里,他将这些死者称之为“客人”,这里是他们人生旅途的最后一站,而他会竭尽心力为他们提供最后的“服务”。
中午的时候,陆文多在群里发来了消息,笑得春风得意的自拍后,写上了一句话。
【wenduolu:呜呜呜,我是个大傻逼,我才知道我今天那出戏的男主是宋成双啊!呜呜呜!】
【无情嗑药鸡:恭喜你追星成功,不对啊,你之前不就和你爱豆同窗过了么?】
【wenduolu:赵对对!你能不能别破坏我的好心情!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的!每天都提心吊胆自己是不是又要死了!你妹的,这日子太难过了。】
【无情嗑药鸡:行叭,我闭嘴,我不说了,你这个十八线今天演什么?和你男神有对手戏么?】
【wenduolu:有啊!】
【无情嗑药鸡:来说说是什么场景,有哪些台词,你别到时候紧张得台词也背不出,至于演技,我也是从来没指望过你能有。】
【wenduolu:我演一具尸体,男神一脸从容地从我身边经过。】
【无情嗑药鸡:】
【wenduolu:市中心地段,你们来不来围观,我可以偷偷带你们进去!】
【无情嗑药鸡:我去!我要围观拍戏!凌厉一起去!】
【凌厉:我可。】
【无情嗑药鸡:啊,我今天没时间化妆了,呜呜呜,我素颜去片场感觉要被那些演员比下去了。】
【凌厉:我可以给你化妆。】
【无情嗑药鸡:你走开】
凌厉赶到片场外围的时候,陆文多正蹲在地上画圈圈,赵对对站那儿拿着小镜子补妆,其他员工都是来来往往地忙活。
陆文多穿着个乞丐服,灰头土脸地说:“还没拍呢,到时候带你们往那里走,没事,可以进去,我这人脉带你们进去还是妥妥儿的,就是你们别乱说话,站稍微远点看着就好。”
初秋的天倒也不冷,可凌厉愣是被一阵莫名的阴风吹得打了个哆嗦,他搓了下手,四处张望了下。
赵对对合上了小镜子,瞅了他一眼:“别看啦,宋顶流在私人的化妆间休息呢。”
凌厉皱眉:“休息?这么不敬业?”
陆文多起身,赶忙解释:“别乱说,我男神天下第一敬业,化妆师堵车了没赶上,备用的化妆师手法不太行,没达到那个效果,导演也不满意,就耽搁着了。”
“哦。”凌厉反正不太懂这个行业,也懒得去了解这个圈子里的事,嘴里却诚实地问:“宋成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他人设是怎么样的?给我详细说说?”
“高贵冷艳的贵公子!”陆文多一提起宋成双,整个人就特来劲,“凌厉,说真的,你年纪轻轻这记忆力怎么就衰退了,我和你说过多次了,他走的就是高冷风,不对啊,这点我要解释一下,我男神从来就不是人设!是真性情!咳咳,在那个世界里,你不也看到了,他就是这样冷冷的。”
赵对对慢吞吞地吸了口奶茶,说:“我不觉得,起码他对凌厉的态度根本不冷。”
陆文多回头瞪了她一眼:“你这眼睛”
赵对对:“腐眼看人基,我懂,你别说了。”
陆文多:“”
赵对对想起这个既有些生气又有些兴奋,一时之间也拿捏不准自己到底作何感想,只说:“我磕的是你两的cp啊喂!”
凌厉不想理她,他觉得有些无聊,刚刷了会儿手机,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直接奔陆文多而来。
陆文多立马走了过去:“就位了?等下,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眼熟。”
眼镜男点了下头,又问:“你们哪位是凌厉先生?”
凌厉指向了自己,眼镜男又说:“哦,我是宋成双的助理,麻烦你跟我来一下。”
陆文多和赵对对齐刷刷地看向了凌厉。
陆文多:“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赵对对:“我的cp,我有不好的预感。”
凌厉问道:“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说起来真是要麻烦你了,我们也不会让你白干的,等下会算工资给你。”眼镜男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听宋先生说你是位了不起的化妆师,想麻烦你给他化个妆。”
凌厉:“”
陆文多:“”
赵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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