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见宋成双健步如飞,横穿在大大小小的窑洞间,直至他完全停下脚步,才发现这里离集市已经有了一段距离了。

    “凌厉。”宋成双说:“你面前的窑洞里住着一户人家,丈夫和妻子,或许还有其他人,但是那天我没感觉到,所以无法确定。”

    凌厉:“那天?哪一天?”

    “第一天,我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在街上看到一个人男人被偷了钱财,然后他反杀了小偷。”

    “我记得,你尾随了那个男人莫非,这里是那个男人的住处?”

    “是。”宋成双说:“那天我就是尾随到了这里,但是感觉很微妙。”

    凌厉摇头:“我不懂。”

    “气息全然不同,这个男人在街上的气息和我跟着他到了这里,他给我的感觉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宋成双双目失明,但是感知触觉异于常人,他凭气息识人,即便一个人气息紊乱不调,但是同一个人的气息本质是不会有变化的,但是那一次宋成双分明感觉到了巨大的差异。

    凌厉说:“所以你想让我替你确认是否是同一个人?”

    宋成双点头:“我想你不会不记得这个人的长相,这个世界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排除其他人物,最让人琢磨不透的就是这里奇怪的制度,两处墓地和红白事。”

    凌厉明白他的意思:“虽然这个男人被偷了钱包,可他到底是杀了人,官府竟然直接放他回家了这点很不可思议,尤其从他前后的表现来看,实在差别太大。还有白事,我们亲眼所见棺材用一种奇怪的形式放入了地下。还有喜事,这些花轿抬出了镇,但是在那个方向却拥有另一处墓地,如果这些花轿是被埋入地下的,这又算是什么喜事?”

    “刚才在茶楼,老板的话你可觉得奇怪?”宋成双思忖着:“他没见到我们和艾俊在一起,却又立马知道我们和艾俊是一起的,这话显然是对严齐一个人说的,艾俊和严齐相对于我们,有一个全然不同的地方。”

    “头巾?”

    “对,头巾,穿着打扮,艾俊是外乡人,他从第一次出现的服装就是和这里的人完全不同,严齐也是。但是街上那些路过此地经商的商贩,秦窑那些来自外地的下人,比如阿丑,还有将阿丑带走贩卖香料的那位,他们同样带着头巾,却也是来自外乡,所以头巾是一个区分,就因为这个,在这个世界里,艾俊和严齐和我们是不同的人。”

    凌厉说:“不仅如此,在这些人眼里,艾家仿佛高高在上的神仙那般不容亵渎。宋,那里来人了,我们往后退。”

    凌厉和宋退后数步,假装只是路人,一个穿着麻衣的女人在其余人的陪同下哭哭啼啼地走来,偏巧停在了这处窑洞前,她正和其他劝慰她的人说着什么话。

    凌厉皱紧了眉头,这个事实已经很明确了。

    “宋,我怕是看不到那人的脸了,他应该已经死了,这个妇人就是刚才我们在茶楼时楼下经过的送葬队伍。”

    “是她。”宋成双说:“刚才距离略远,现在我察觉到了她的气息,和那日完全一样,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为了庆祝秦老爷回窑,今日的秦窑特别的热闹,镇上但凡和秦家交好的都前来替秦老爷洗尘,北窑喧腾热闹,厨房里马不停蹄地赶制着菜肴。凌厉他们回去后也帮忙打下手,他和陆文多不停地呈菜斟酒,明日就是秦窑的大婚了,秦宝没有出席接风宴,倒是艾俊同秦老爷坐在了一起。

    凌厉偷偷打量了他几眼,耳顺之年的秦老爷面容慈祥,彰显福泰,他与其余客人不停推杯换盏,相谈盛欢。

    凌厉正撤走空盘的时候,只见一个花甲之年连胡须都花白的老者醉醺醺地开口了:“我说老秦啊,还记不记得打小的时候,咱们给一个算命瞎子看过骨相?那人摸了下你的手骨,就说你是个有天大福气的人,看看你如今这生意做得是红红火火,又找了个这么好的女婿,艾家的小公子啊,这可是别人家怎么求都求不来的!”

    凌厉放慢了速度。

    剧情展开至此,艾俊无疑是个比秦宝秦玉更重要的人物,他们知道艾家的不同寻常,却始终无法得知具体细节。

    秦老爷“哈哈”大笑了几声,赞赏地看着身旁的艾俊:“女婿我甚是满意,甚是满意啊!”

    艾俊谦虚地一笑:“当年也多亏了您的帮助,艾家的产业才得以延续下去。”

    “阿俊。”刚才那老者冲着他摇摇头:“我这糟老头子不会说话,你别放心里头去,艾家那点生意压根算不了什么,但是就凭着你的手艺,终有一日,整个镇上的人都会感激你的!”

    凌厉心中一惊,手艺?什么手艺?

    然而这个话题并没有继续展开,艾俊只是对着老者敬了三杯酒。

    秦老爷又说:“我这把年纪也没什么可求的,只希望你和阿宝恩爱一生,白头到老啊!”

    艾俊低下头,说:“您放心,我会的,就像我当年求亲时说的,我会一辈子对阿宝好的。”

    “哈哈哈,阿俊和阿宝可是两小无猜长大的。”那老者越喝越醉,越醉越糊涂:“我还记得阿俊来求亲的时候才多大,十岁吧,还是个小娃娃嘞,却拉着阿宝来找你说长大了后要娶阿宝,我记得当时阿玉也在场”

    老者突然顿了顿,瞬间觉得自己失言了,却又有些感慨:“那场火烧得大着嘞,只救得了阿宝,却救不了她,要是阿玉还活着,也是到了嫁人的年纪了。”

    秦老爷的脸色一沉,却不接口。

    那老者彻底醉了,开始说起了秦宝秦玉过去的种种,两姐妹是如何的姐妹情深诸如此类云云,又突然说道:“明明非双生之子,却长得几乎无差,唯一的不同便是阿宝的眉间有一颗朱砂痣,老秦啊,我没记错吧?”

    秦老爷语气冷淡,“嗯”了声,便召唤他们继续喝酒吃菜,开始说起了这次经商的奇遇。

    凌厉不能再逗留了,秦武嫌他手脚太慢,已经知会他好几次了,他撤走了空盘离开了北窑。

    宴席持续了很久,但是还是在九点前散了酒席,秦窑点起红灯,归于宁静。

    凌厉将刚才所听到的告诉了其余人,他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似乎他们将会发现难以置信的事。宋成双对于夜探墓地是势在必行,前半夜,他会和富闲赵对对前往左侧的墓地,李韶会在窑里巡夜。

    凌厉在入睡前,一直睁眼看着窗外明晃晃的红色,那朦胧的红晕越发的亮眼鲜艳,就像随时要滴出血一般的渗人。

    九点一到,窑洞内的了亮光顷数熄灭。

    宋成双提起了红色的灯笼,和富闲李韶开始巡夜。李韶毕竟是第一次,对周遭深沉的黑色和诡异刺目的红光非常的不适,他手脚发抖,畏畏缩缩地跟在他们身后,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对他的妻子说着什么曾经的话。

    半小时后,他们在厨房前和赵对对碰了头,这几日秦窑开始向左邻右舍派发喜饼,今日她特意多做了些。

    富闲回头看了眼李韶,疑惑地说:“你确定你可以?”

    李韶脸色发白,这个人高马大的四十多岁的大男人颤颤巍巍地说:“你们能不能留下一个人陪我?”

    富闲无奈:“不能,去墓地,三个人才不过保底,你一个人小心些,上半夜出事概率不大,要是看见女鬼,你就当没看见就行。”

    赵对对虽然也知道陆文多就是胆小,但是这富闲每次怼他,作为朋友的她也很不爽,世界的“恶意”发作,她回了句:“就你还安慰人?不知道那个第一晚巡夜吓得手抖脚抖就差尿裤子的人是谁?可别说我无赖你,你总是装着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就是为了遮掩内心的恐惧不安吧,有什么好装的,怕就怕咯。”

    富闲吃瘪,可懒得和女人斗嘴,他是害怕,可眼下却没那么害怕,他由衷地感谢世界给予他的“馈赠”,毕竟武力值大大提升,多少驱散了内心的惶恐。

    宋成双自然不会加入到幼稚的斗嘴行动,他已经沿着石梯而上,其余两人也赶紧跟上。

    深夜的黄土高原,气温比白日骤然下降了许多,寒风不时在周身游蹿,白天人声鼎沸的集市此刻悄无声息,他们所见的窑洞和建筑在漆黑的深夜里仿佛是匍匐四周伺机而动的怪物。

    三人加快了脚步,拐道走向了左侧的墓地。

    富闲健步如飞,跑起来甚至比宋成双还快,赵对对第n次无语问苍天,她觉得自己得到的恶意和馈赠太不实用,在后头跟的是上气不接下气,夜晚的高原路也不好走,这边凹一块,那边凸一层,她脚踝接连拐了好几次,终于前方隐约可见点点火把的亮光。

    “是那些守卫。”宋成双说:“我打头阵,然后我会和富闲往侧面向后走,赵对对你要负责尽量拖延时间。”

    赵对对咬咬牙:“要多久?”

    宋成双:“保底半个小时。”

    赵对对郁闷:“我哪儿有这么多话题可以和他们鬼扯。”

    富闲私报私仇:“不要浪费世界对你的馈赠!”

    赵对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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