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尽量让自己战战兢兢哆哆嗦嗦地跪下,可惜掌握不好分寸,跪下得太急太猛,几乎瞌碎了膝盖。

    “啊,各位官爷我是秦窑的下人,老爷吩咐,给你们送喜饼来了。”凌厉甚至留下了几滴泪,不过不是被吓得,而是被膝盖给疼得。

    为首的官爷见眼前之人吓得浑身都如筛糠,泪如雨下,不禁放下了几分警惕。

    “秦窑的人更不该不知规矩才是,这么晚来这里”官爷左思右想觉得眼前三人各种诡异,手中的匕首直抵凌厉的脖颈,“胆敢冒充秦窑的人!你好大的胆子!”

    凌厉:“”演戏太难了,我真的不会!陆文多,你演技差,真不怪你!

    严齐和安乐心被吓得缩成了一团,两人瑟瑟发抖,就差没趴在地上磕头求饶了。

    安乐心见这架势,只感叹自己命不久矣,吓得手中的食盒落在地上,里头被包裹得体面漂亮的喜饼洒落了一地。

    另一个官爷走来细细打量着这些喜饼,又将手中的火把靠近三人打量了一番。

    “有些眼熟啊,好像前几日你们也来过这里,给一个朋友送葬,说是那人帮了你们大忙。”

    凌厉眼神一亮,慌忙擦了下眼,忙说:“是是是,正是我和另一位朋友,老爷今日才回府的,让我将这些喜饼送于当夜差的各位官爷,就当是添添喜气了。”

    “起来吧。”那官爷让其余人收起了兵器,他又说:“多谢秦老爷了,这大晚上的还能想到我们。”

    凌厉松了口气,继续卑微地说道:“平日也全凭各位官爷照拂了,小姐大婚,大家同乐。”

    他回头给呆若木鸡的安乐心使了个眼色:“快来给各位官爷派喜饼啊,赶紧的,别耽误正事!”

    凌厉又说:“严齐,快过来,和我到后面去给其他的官爷,官爷,这喜饼全是窑里厨娘做得,手艺是真不错,大家尝尝。”

    凌厉说着就拉过了严齐,他们往后走的时候,前方的官爷正在吃喜饼,赞叹连连。

    严齐摸了一手的汗:“可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我们死定了,你可以啊,转危为安了!”

    凌厉对刚才的突发情况也是一言难尽,他说:“先做正事,按照宋成双的说法,这里可以翻爬下去,我打头阵,你跟着上。”

    “好。”

    凌厉的速度很快,体能和技巧他一样不差,像是猴儿似的向下爬跃了十米,严齐只觉得原本就在他下面的凌厉突然就不见了,抑郁自己的馈赠和恶意是迷路了。

    果然和宋成双说得一样,十几米就会出现人工开凿的平台,凌厉把距离告诉了严齐,先行跨上了平台,用照明给他指路,他们每隔一段时间才会开手机,凌厉进入这个世界前手机电量几乎满格,目前完全够用。

    果不其然,平台上摆放着的是整整齐齐的棺材,成排摆放,放眼望去,头皮发麻。

    严齐咽了下口水:“我们要开馆?”

    “嗯。”凌厉心说两个墓地的规格,大小,开凿程度几乎是一样的。

    太奇怪了,同是墓地,到底是何原因导致要分开左右两处安放死者。

    凌厉原本想着一般棺材的四角是被钉死的,他特意带了把榔头揣在了怀里,却不想这里的棺材并未被钉死,他和严齐稍用力推,棺材板便出现了缝隙。

    他们特意选了最近的一副棺材,死者是一名未曾见过面的男性,安详地躺于其中,面色苍白,两手交叉于胸前,就像是在虔诚的祈祷。

    凌厉发现了异样,宋成双对他说过,轿子里的死者出乎意料地没戴头巾,而躺在棺材里的却和这里的风俗一样戴着头巾。

    最关键的是宋成双说轿子里的死者手里抓着自己长出的第二张脸,然而这里的死者双手交叉,显然手里没有任何东西,凌厉将视线移向了包裹着头巾的头部。

    “严齐,你帮我将他翻身。”

    二人合力将死者侧身靠着棺壁,虽心中有了答案,可在凌厉揭开他头巾的瞬间,还是被此人的第二张脸生生给吓了一跳。

    本应当是密布发丝的后脑勺秃了一大片,只有周遭长满了头发,而理应平坦的头皮上硬生生长出了一张脸。

    它拥有人的五官,眼耳口鼻嘴,是人却不似人。

    五官几乎扭曲扎堆在了一块儿,眼睛的形状浑圆,一睁一闭,睁开的那只虽然一动未动,却有种瞪眼怒睁看着来人的恐慌感,眼珠子几乎夺眶而出,鼻子只剩细小的一点,而嘴更是像滩烂泥一样溃烂成一团,隐隐呈现青褐色。

    严齐忍着恶心瞄了眼,“凌厉,你看头颅的外围,是红色的,好像被人撕烂了一样。”

    他没说错,在第二张脸和发丝的交接处是深红的血痂,甚至有好几处皮肉向外翻着,这具尸体死亡时间并不久,翻出的皮肉的颜色是鲜艳的血红,就像是有东西箍住了他的头皮,想将头皮硬生生扯下来。

    凌厉将他放置原位,他又一连打开了三副棺材,三名死者皆同第一位一样。

    第四副棺材里躺着唐滋,她神情不再痛苦,可她也死在了这个诡异的世界里。

    唐滋的头巾下并没有第二张脸,却还是以和其他镇民同样的方式下了葬。

    凌厉瞬间明白了这两个墓地的区别之处。

    “两个墓地里,右侧的死者后脑勺依旧有第二张脸,而躺在左侧墓地里的被撕下了第二张脸,结合红白事来看的话,结论就很清晰了,在这片高原上,第二张脸是被人厌恶恐惧的,这从他们始终戴着头巾这个行为就可以看出,猜测这里的人是希望能除去第二张脸的,这从他们死状就可以看出,如顺利除去第二张脸,在这里就是红事,这里的人以女子出嫁的“喜”来形容除去了第二张脸,同为花轿,可毕竟不是成亲,因此和成亲本质的花轿大有不同,至于白事,同样是死亡,可这里的定义除了死亡之外,更是因为永远无法摆脱第二张脸,无法除去第二张脸的死者被安葬于右侧的墓地。”

    陆文多觉得凌厉此番推测在逻辑上没问题,可还有些事依旧不解:“那这第二张脸又是被谁除去的?而且不就一张脸么,为什么会涉及到无法除去的问题,他们都已经死了,即便直接撕下来难道也不成?”

    凌厉看了眼手机,他示意时间差不多了,他们先回去,接下来的行动还要和宋成双商量之后再决定。

    他们爬出墓地原路返回的时候,安乐心正和其他官爷泛泛而谈,看来这对闺蜜还真有互通的地方,同样的话痨不怕生。官兵对他们态度也好了许多,还让他们给秦老爷带话,祝秦宝和艾俊白头终老。

    安乐心听闻了他们刚才所见,也颇感震惊,这两处墓地一左一右,相隔了一大段距离,必定两者之间存在诧异,可也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

    安乐心眉头紧缩,放慢了脚步。

    凌厉回头,见她神情有异,便觉得她或许和自己想到了一块,“怎么了?你是不是猜测到了什么人?”

    安乐心抬头,缓缓点了下头:“你们还记不记得朱卫华死的时候,他的后脑勺血淋淋的,没了头皮。”

    “记得,他死的时候在北窑。”凌厉说:“但是刚才宋成双说过他们在轿子里看到朱卫华的时候,他第二张脸就在他手心里。”

    安乐心说:“他死的时候,第二张脸不翼而飞,墓地里却被拿在了手里,这第二张脸必定是有人放进去的,而且我想墓地既然是禁地,谁也靠近不得,那最有可能放第二张脸的时间是在朱卫华即将被送离秦窑的时候。”

    严齐佩服二人一前一后贯通舒畅的逻辑,“有道理啊!能做到的只有可能是秦窑的人了!会是谁呢!”

    凌厉的心中涌起阵阵热流,似乎近在咫尺的通关线索已经到了他伸手就能推开的地步了,“如果说这个人就是可以撕下第二张脸的在这个世界最独特的人呢,这个人必定是天选之子,只有他才有本事可以撕下第二张脸,他又住在北窑。”

    严齐恍然:“艾俊!”

    严齐非常兴奋,求生的本能和这几日的忧心忡忡折磨着他每一根神经,而眼下他们已大有进展,这一切就快进入尾声了。

    在他们三人回到秦窑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短促又沉闷的尖叫,刺破了不详的宁静,却又沉默于这片死寂中。

    声音是从北窑传来的!

    他们飞快地跑向了北窑,北窑处每间屋子都是漆黑的,唯独空气中隐隐传来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陆文多瘫软着倒于门前,他浑身被汗水浸透,眼神涣散凌乱,整个人都在不停抖动着,双腿虚软到根本站不起来,手中的灯笼倒在了一边,烛火烧了大半的红纸,短促跳跃的火苗显得越发的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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