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成双抿嘴笑了下,没有外人在场,他索性摘下了墨镜,精致绝美的侧脸在这昏暗的光线里若隐若现,极其不真实。
凌厉调整了语速和调子,他可不认为这是可笑的事:“虽然没法感同身受,但是我不是不能理解她,他们双方父母都不在了,她和吴勇男又是自小认识,按照她说的吴勇男从前又对她特别好,环境巨大的变化和心理被击溃的落差感足够让人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个过得很好的人在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时,心理再强大,也是需要起身爬起的时间的,这个时间甚至可能至到死亡。”
宋成双却说:“所以才可笑,面对压迫和凌弱,无法心生反抗的人我无法理解。”
凌厉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宋成双的想法他不是不理解,而他的“换位思考”也无大错,每个人独有的思考习惯和性格使然的确是一种无法解释的悖论。
“我又感受到了。”宋成双走到了长廊的尽头,“人气,微弱的气息,在我们进入的那片老城区。”
凌厉的视线里是远处微弱的灯光,虽弱却清晰,凌厉数了下,总共六点灯火。
楼上传来了歇斯底里的哭喊,咒骂和捶门的震响,他们听出了这是肖晶的声音。
她还是赶在了八点到达了疗养院,那她势必知道自己的房间被薛凯夺走的事实。
这次的规则并没有写明深夜不允许离开房门,因此肖晶的这般动静或多或少也有其他参与者前去围观。
肖晶给凌厉的感觉一直是文静柔弱的小姑娘,眼下她头发凌乱,满脸都是泪痕,她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捶打着926-10的房门。
这间本是她的房间,在今天却被薛凯霸占了。
她也知道了老城区对应的房屋里有上吊的绳索,然而她跑得不快,又对七拐八绕的巷子特别不熟悉,一眨眼跑在前面的其他人都不见了,她能在八点前跑回疗养院已经是奇迹了。
暗黑幽深的曲巷,四周无人,只有自己凌乱仓促的步伐伴随着呼之欲出的恐慌和绝望,牵扯出了隐藏最深处的恐惧。
“薛凯,你开门!你凭什么霸占了我的房间!你还给我,你快开门!”
肖晶大哭了起来,她手掌拍得通红,掌心渗出了血渍,她无力地滑落跪坐在地上,哭声响彻了每层楼,悲凄的哀嚎盘旋在每个人的心头。
没有人上前安慰她,无论话语如何漂亮都是空谈,不会有人愿意和她置换房间的。
凌厉刚跨出一步,手腕就被人扣住了。
宋成双有些生气了:“你要做什么?”
“淡定。”凌厉笑了笑:“我不是圣父,没那种舍己救人的心,只是想到了一个办法,但是或许没用。”
听他言之凿凿宋成双这才松开了手。
这些宿舍楼都是九零年代的装修风格,门牌都是木质的小木片,用力掰扯,掉下的概率很大。
凌厉随便找了一间房,整栋楼虽说登记簿上密密麻麻都是名字,代表了疗养院的其他员工,然而实际感觉只有他们十一位参与者,其余的人在这个世界的定义相当于只是占了个坑。
他将掰扯下的门牌递给了心如死灰的肖晶,“我不保证一定有用,现在只能试试,你换下你的门牌号,你懂我意思?”
肖晶心怀感激,似乎有了求生的意志,她踉跄着勉强起身,哆哆嗦嗦开始换门牌号。
大楼重归了平静,其余人各自回房,凌厉走过宋成双的身边时,见他神情冷淡,似乎早就知道的模样,心下也不奇怪,并非他妄自菲薄,毕竟从经验以及智商来看,宋成双的确在他之上。
宋成双说:“这个方法估计无效,如果更换门牌号可以解决问题的话,就很难有参与者死亡了。”
凌厉说:“抱着百分之一可能成功的心态,试试吧,宋,你也明白不会有人愿意和她对换房间的。”
即使失败,起码在最后一刻她是怀有生还希望的。
宋成双说:“今晚,如果房间里没有异样的话,我想试着出房门。”
凌厉没有睡意,老旧的台灯照射出一种古老橙黄的色调,凌厉将白天随手涂画的纸一直放在口袋里,他粗略地描绘着他之前收到的两个盲盒的形状,一棵角度有些不太对劲模样有些奇怪的树,叶子大块的圆形,树干特别的长,还有那个双面娃娃
凌厉试图将盲盒和盒中世界联系在一起,第一个世界是“从前有座山”,要说到盲盒给了棵树,似乎也没什么毛病,毕竟那座山里可不都是成群的山木。第二个世界“囍”就更好理解了,这个世界最关键的就是每个人生有两张脸,如果按照这个逻辑以此类推,眼下也就是第三个世界“回家“,或许盲盒是一座房子?
这样挨个解释通顺的话,那这些盲盒加起来意味着什么,赵对对说过一套盲盒就是一个系列。
奇怪的树,倒地的娃娃,凌厉是没法将这两个东西划成线,甚至无法和其他东西连成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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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光线刺眼,公车的颠簸让他的头磕到了坚硬的玻璃窗,车上的移动电视还在播放着无趣的新闻。
凌厉原本睡意朦胧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他透窗想看看离目的地还有多久,公车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这个季节,沿街的绿树茂盛,叶片透绿,脉络清晰,他出神地看着对面的一颗绿意盎然的大树。
突然,地上爬起个布娃娃,撒腿直往树上直蹦,场面过度离奇可笑。
凌厉太过震惊,一个布娃娃怎么会活了?他睁大眼想看清楚的同时,古怪的声音像电流般直蹿溜进他身体。
从梦境中醒来,发现那台老旧的电视机再次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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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晶抱膝坐在床上,她将脸埋于两膝之间,疯狂的心跳声冲击着脆弱的耳膜。
她很害怕,虽然凌厉让她换了门牌号,可她内心依旧忐忑不已,她根本不可能睡得着。她更不敢抬头,内心极其惶恐的她总觉得房间里隐隐传出不停息的脚步声。
肖晶浑身抖如筛糠,整个人剧烈地晃动了起来,一定是!一定是那无法抗拒的死亡力量来了!
肖晶闷声痛哭,可耳际却递入了更为奇怪的声音,是和她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哭声。
哭声很轻,却从四周密密麻麻地传来,仿佛附骨之疽钻入了她的皮下侵入了四肢百骸。
这不是她的哭声!
肖晶猛地抬头梭巡着四周,她进房后就拉开了窗帘,此时房间里是隐隐的光线,屋里什么也没有!声音的源头是从窗前的书桌那里传来的!
不知怎么的,肖晶突然站了起来,她本该是相当害怕的,可却大胆地窗边走去。
哭声更为清晰,这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哭声,细密又聚积,肖晶只觉得这哭声特别的悲凄,是常人无法比拟的绝望,哭声的主人仿佛失去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她的人生徒留无尽的黑暗,不见丝毫的希望和阳光。
肖晶本能地感同身受了起来,她眼下的处境岂不也是如此?
她身处今晚必死的房间内,等待她的就是死亡,每一分每一秒对她而言都是嘲笑和讥讽,她只是一个在生命倒计时的可怜人啊!
肖晶仰头看着窗外,朦胧的灰色映照在她苍白的眼底恍若尘埃,微不足道遭人鄙弃的尘埃!
她如此绝望又惊惧万分。
她为何要如此被动地等死?等着她全然无法摆脱的死亡命运?
如果注定是死,她要亲手了结自己,起码自己决定死亡的方式。
灰白的月色下,除了肖晶听闻的细密的哭声,身后如黑幕般的屋内寂静无声。
一根打着圆圈的绳索悄然滑落,在空气中微微晃了下,便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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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屏刺眼的光线和不停歇的“沙沙”声充斥着整个房间,凌厉不清楚电视机打开了多久,以及那个重要的黑影!
凌厉眉头紧缩,眼神犀利地在房间内搜刮着,在门边看见了那个黑影。
昨晚,黑白电视打开的时候,这个黑影就蹲在电视前做出一副调试电视的样子,然后在他打开门的瞬间,一切归于平静。
那今晚,是不是也会如此
凌厉屏息静待,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黑影对他“没有恶意”。他今晚一直坐在椅子上,旁边就是矮柜和电视机,黑影如果是昨天的行为的话,也就是从黑影的角度他不可能看不见凌厉,黑影却对他这个“闯入者”没有任何其他的举动,即便凌厉今晚并没有被死亡条件选中。
这番推论其实也是一个问题,虽说最大可能被选中的是肖晶,可从来没有规定过一个晚上只需死一个参与者,并且在昨晚谁的房间里都没有出现黑影的情况来看,把黑影定义为死亡力量也不完全是错误的。
黑影伸出了细长的手,扭开了门把手。
开门的瞬间,凌厉看见了屋外的宋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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