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黎昭一脸茫然,褚少未道:“魏国不同于岳国,没有那些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王后若有想法直说无妨。”

    黎昭眉头跳了下。

    这么开明?许是他们也晓得妇女能顶半边天吧。

    别说,这事吧还真难不住黎昭,她以前好歹也是城市管理学高材生,虽然和管理国家有所出入,但同根同源,只消稍稍变通即可。

    遂清清嗓子,开始了她的表演。

    “我觉得吧……”刚张开嘴便收获一堆窸窸窣窣的咳嗽声,黎昭不解地看了眼褚少未,见他也虚握拳头抵在唇边轻咳,悄摸比划个口型,便瞬间福至心灵了。

    “哦,那什么本宫,本宫觉得这事可以这么办,你们知道招聘吗?就是我们可以将要求以公文的形式张贴布告,然后让那些附和条件的应聘者集中评比竞选,最后根据综合成绩选出合适的应聘者。”

    朝堂上一阵议论,有人道:

    “王后是指……考试吗?”

    “选武官应该打擂。”

    “王后也提到综合评比,应该不止那么简单……”

    众说纷纭,大家的注意力也俱都集中在黎昭身上。褚少未靠在龙椅一侧,斜睨着她,修长的眉头微蹙,似乎也在思考她的天马行空。

    “考试、打擂都算是,又都不是,我说的是一种更加公平的双向选择方式,举个例子,御林军统领需要值夜吧。那如果推举上来的人患有夜盲症怎么办?所以呢,我们就可以在应聘要求中明确表明,‘该岗位需要值夜,夜盲患者勿扰’,这样更方便我们精确选择,而应聘者也能一目了然自己合不合适该岗位。”

    黎昭一番深入简出,外加生动形象的举例说明,大臣们都明白得七七八八,不少人点头称“妙”。

    褚少未也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起黎昭。

    原本他认为今日早朝定是黎太后集团的手笔,于是配合他们将戏演下去,他不否认对黎昭存在片面的个人情感,他有些讨厌她,于是想借她之手看清他们的面目,而事实结果与他所想大相径庭。

    他原以为黎昭会借机不遗余力的推举曹伯骞之子,担任御林军统领,毕竟那个位置他们曹家垂涎已久,这样好的机会他们不会轻易放过。

    可黎昭说的什么什么“招聘”,他竟是前所未闻。

    自魏国建立至今,官员任免皆为选举,由品德高尚的上官保举推荐,而且据他所知岳国也是使用相同的制度,外域小国也学习模仿中原。

    “招聘”是个完全新奇又陌生的词汇。

    倘若真如黎昭所言的方式推行,这的确不失为一个更为公平公正也更精准选拔官员的任用方式,不妨一试。

    再次看向黎昭,她目视大殿之下,眼眸烁烁,周身散发一种他从未在其他女人身上看到过的光彩。

    褚少未难以表述那种感觉。

    它是某种完全的自由、独立和自信,不依附于任何外界事物,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光芒,而且那光并不刺眼,广博包容,似乎在她的眼中世间一切都是平等而美好的。

    而这一刻,褚少未清楚知道的是,他在黎昭的眼睛里,没有看到腌臜和阴谋。

    食指和拇指在下巴上摩挲,做思考状,良久,淡道:“王后所言,虽然听不太懂,但不妨一试,众卿家以为如何?”

    众人齐声:“臣等附议。”

    曹行知不知何时已然起身,回到队伍中,在一声声“臣附议”中,他的嗓门也尤为洪亮,特给王后面子,令黎昭忍不住朝他的方向多看了几眼。

    曹伯骞没再说话,也无其他动作。

    早朝就这样有惊无险的结束了,一离开议政殿,黎昭抓起衣裙下摆,竟全然不顾形象。

    见她失仪褚少未不满地皱起眉头,正要说她几句,她却一边喊着叶尚宫的名字,一边飞快地跑走了。

    完全不将他这个国君放在眼里。

    令人气愤!

    叶尚宫一直守在殿外,心惊胆战,见黎昭全须全尾的出来了,马上迎上前,黎昭火急火燎往外跑,她正要跟上,眼角余光瞥见国君,又停下来,很快行了个礼。

    褚少未瞥了眼着急追自家主子的叶尚宫,没好气道:“好好看着王后,不许她再惹祸!”

    “再”这个字用得好哇。

    如果黎昭当时在场,定要踮起脚,指着他的鼻子问:老娘分明给你解了围,哪里惹祸了?哪里?!

    当然,叶尚宫不是黎昭,她从善道了声“是”便去追黎昭了。

    魏国王宫地广而袤,黎昭拎着裙角跑在前,宫人们托着肥阔的裙摆被远远甩在后面,远远看去跟飞机拉线似的。

    来到一片人工湖前站定,黎昭急促地呼吸,待平复一番她缓步走到湖跟前,探头朝里一看,乖乖,这叫湖吗?天坑吧!

    但见巨大的坑形轮廓,里面杂草丛生——都是枯死的,土地干涸,布满龟壳状裂纹,看起来触目惊心。

    叶尚宫和小慈紧赶慢赶,终于追上黎昭,见她一人蹲在湖边发呆,两人对视一眼,都搞不懂王后到底怎么了。

    “公主?”小慈小声询问,“您怎么了?”

    黎昭歪了下脑袋,看了小慈一眼,而后张臂一挥,问道:“这里面的水呢?”

    这……

    小慈也不知道,于是也歪头看叶尚宫。

    叶尚宫:“回王后,魏国缺水少雨,太后多年前下令,非伏汛季节,所有水源一律用于灌溉,所以宫里的人工湖一年中有十个月都是干涸的。”

    什!么!

    穿越条件:夜晚、湖水、闪电,缺一不可。现在少了“湖水”这个重要因素,她怎么回家?

    黎昭嚯地站起来,双手搭在叶尚宫的肩头,把一向克己谨慎的叶尚宫吓得够呛。

    黎昭:“伏汛在几月?”

    叶尚宫:“六,六月初二。”

    黎昭:“现在几月?”

    叶尚宫:“五月二十三……”

    五月二十三,六月初二……算起来还差十天伏汛,虽然不能马上回家,但十天不长不短,如果脑袋灵光些,也不是不能应付过去。

    心里定下主意后,黎昭松开叶尚宫,顺便帮她拍了拍身上本不存在的灰尘,打趣几句缓和气氛,而叶尚宫诚惶诚恐,就差给黎昭下跪。

    黎昭是个乐天派,不喜欢看人哭丧的脸。

    见叶尚宫又摆出那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她佯装生气道:“不许皱眉,不许撇嘴,不许不开心!人嘛,就是要笑呀,没听过那句话么,爱笑的女孩儿运气都不会差,你要是哭丧脸影响我运势,你你你,你小心哦。”

    小慈听见黎昭这略显幼稚的威胁,噗嗤便笑出了声,叶尚宫也弯了弯唇角,道了声:“遵旨,王后娘娘。”

    三人面对面傻乐呢,一名翠衣粉面的小宫女走了过来,朝黎昭行了个礼,娇声道:“太后娘娘请王后前往楼台殿一聚。”

    笑声戛然而止。

    哦吼,大boss找上门来了。

    楼台殿乃太后寝宫,这里的装潢和植被于魏国王宫而言简直就是世外桃源,魏王宫虽大,但草植稀疏看起来空旷荒凉,而楼台殿中培植了大量的奇花异草,一走进来扑面恬淡悠然的幽香,空气也比外面湿润很多。

    黎昭尚有闲心欣赏美景,叶尚宫却已是如临大敌,紧张得手心、后背直冒冷汗。

    黎昭见她六神无主的样子,凑近了小声宽慰,“别紧张,没事的。”

    叶尚宫眼神怯怯回望黎昭,勉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黎昭顿时语噎。

    爱笑的女孩一般应该笑不成这样,即便笑成这样,那运气只怕也好不了喽……

    敛眸向绿衣宫女引导处看去,一座古色古香的华亭矗立在花团锦簇之中,而亭子内一位金丝锦缎的妇人手拿根尺长竹竿,顶端悬丝鸡毛,正逗弄地上那只毛色雪白的大猫。

    眼瞅大猫即将抓住那鸡毛,她倏然将竹竿抬高,当那大猫偃旗息鼓,她又将鸡毛凑到大猫跟前,撩拨挑逗,待大猫蓄势待发再度发起攻击,她却又将鸡毛撤走了。

    乐此不疲。

    大猫急得喵喵叫,她倒笑逐颜开,同旁边伺候的宫女说着什么,然后便是一群人笑那大猫蠢笨。

    是啊,掌握决定权的人是她,而猫自以为的机会,权在她施舍与否的一念之间罢了。

    “来了。”

    一道温和的有些倦懒的声音传过来,黎昭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笑眯眯走过去,回忆电视上看过的宫斗剧,东施效颦的向黎太后请安。

    叶尚宫看着黎昭行的那个礼,一向不信佛的她默默念了句佛号。

    小慈见到黎太后也是怕怕的,她是岳国人,从小在宫中长大,自然听过许多关于黎太后的事情,她对黎太后是又敬又怕。

    黎太后身边的宫人被管教的很好,虽然黎昭这个王后形拙,却一丝一毫鄙夷异样神色都不外现,毕恭毕敬朝黎昭行礼。

    黎太后拉了黎昭的手让她坐在身边,问:“你的记忆还没恢复吗?”

    对于黎昭落水被捞上来后出现的种种,御医无法科学解释说明的怪异现象,统统归结为——失忆。

    黎昭摇摇头:“没有。”

    原身体的主人不知死活,或者是不是穿越到她身上了,都未可知,而她现在拥有的这具身体,完全不具备过去的记忆。

    她对现在这个世界的认知,一半是听小慈讲得,一半是自己看到的。

    黎太后略显遗憾的叹口气,道:“唉,年纪轻轻就……也罢,好在身体无恙。”

    论辈分,黎太后应是黎昭的姑姑。现代的李昭昭出生在单亲家庭,和爸爸相依为命,对于亲情,渴望也淡泊。

    爸爸并不是感情很细腻的那种人,他总是大大咧咧,也因此李昭昭青少年时期那些难以表露的少女心结,一直一直封存在青春岁月里。

    这样也有个好处,就是李昭昭的抗压能力,和自我调节能力特别强,于她而言人生除死无大事,那些所谓的坎坷磨难,闯着闯着就闯过去了。

    就像这突如其来的穿越。

    往好处想就当给自己放了个十天小长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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