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姑娘,你的伤?”韩昀息收起树皮,目光紧紧盯着她手腕上的白纱。

    “其实,我并没有受伤。”赵明月见他担忧自己,便也不再瞒着他,低下头解开手腕上的纱布,颇有些不好意思:“那天我看见戚瑶琴手腕上莫名多了一道血痕,想着其中定有蹊跷,便仿着她的样子用匕首划了一个口子。”

    “所以,那个老伯?”

    “他当时的行为的确很奇怪,但我并未觉得哪里有不妥。”

    三人一阵静默,即便那个老者有问题,他们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更何况与本案有关联的人基本都不在了,若要彻查还是得从陆鸣下手才行。

    再次回到府衙,主薄和捕头早已带领一众捕快衙役在门口等着三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这几日个个都是寝食难安,生怕稍有错处,就招致灭顶之灾。

    “梁公子,二位公子。”

    主薄朝着三人一行礼,身旁眼尖的捕快立即上前从梁辰手中接过缰绳。

    “梁公子,陆大人他……”

    “陆大人的事与尔等无关,你们也不过是听命行事,我会如实禀告父亲,父亲也定会如实禀明圣上。”

    梁辰看那捕头一脸谄媚的样子,便知他是想着攀好关系,免得他们计较前几日悠然居之事。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客房已经备好,几位公子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不必了,我们此次回来是有事要交代王主薄。”王主薄听他说有事交代急忙引着三人进了耳房。

    临走时,赵明月突然回身,将身后的捕头吓了一跳。

    “闪电呢?”

    “什么闪电?”捕头一摸脑袋,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想这闪电又是个什么玩意。

    “我的马呀,还有他的。”

    “您是说那匹红色马鬃,额间还有有一个红色闪电胎记的马?”

    赵明月立时点点头,捕头心领神会,即刻带着他三人去了马厩。

    “闪电!”隔着老远赵明月就看见了那抹鲜红,她健步如飞,扑过去抱住马儿亲昵地蹭了蹭它的鼻子。

    “闪电,我好想你呀,你都瘦了,是不是他们不给你吃东西?”

    那红鬃宝马发出一阵咕噜噜的鼻息,似是在控诉这几天遭受到的非人待遇。赵明月这边你侬我侬的,韩昀息那边可就不同了,那白马一看见主人来了,连嘴里的草料也不嚼了,嗤了嗤鼻子转过身去,装作不认识那同样一身雪白的人。

    韩昀息看着自己明显胖了一圈的白马和赵明月的闪电,只觉一阵心寒,同样都是马,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别人的马离开主人茶饭不思,都饿瘦了,他的马呢,倒是反过来了,吃的膘肥体壮不说,转眼就不认人了。

    越想越愤怒,韩昀息铆足了劲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缰绳,势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白马一个下马威,只可惜他高估了自己,那白马扬头一甩,不但挣脱了他的束缚,还将他甩了出去。

    看着白马嗤鼻的样子韩昀息深切怀疑它是在嘲讽自己。

    “它刚才是不是在笑话我!”韩昀息说得笃定,赵明月和梁辰也不知作何回答,被他们一人一马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与来时的门可罗雀不同,烟霞镇又恢复到之前门庭若市的祥和景象,三人骑着马儿走到城门口,一眼就看见几个捕快打扮的人手持账本,对着一众围在告示墙的百姓说道:“大家伙这三年的税收不用交了,已经有人帮大家伙交了。”

    人群中一片沸腾,有人问道:“这是哪位好心人呀?”

    那捕快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

    赵明月三人望了一眼悠然居的方向,韩昀息勾唇一笑,低声说道:“他叫,徐、若、谷。”

    “月姑娘,你……”韩昀息叫住赵明月,欲言又止,他记得赵明月说过待此间事了便离开南越,虽然知道她不属于这里,但一想到即将分离心里还是很不舍。

    赵明月被他一副恋恋不舍的目光搞得不明所以,勒紧缰绳停下来看向他:“怎么了?”

    “你……”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赵明月粲然一笑:“你什么你呀,我又不认识路,不得跟你们一起呀!”

    闻言,韩昀息双眼一亮,梁辰也朗声说道:“那便多谢赵姑娘给我和韩兄一个机会可以一尽地主之谊了。”

    “好了,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就不必那么生分了,叫我月儿便好!”

    三人也算得上是同生死共患难了,因而相处起来也比初识时自在了许多,一路上游山玩水,打打闹闹的倒也难得享受了片刻岁月静好。

    “听说了吗?骠骑大将军刘敏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最近没有听说有战事啊?”

    “不是战死的,我听人说呀,这大将军是被鬼怪所害。”

    “真的假的?大将军怎么会为鬼怪所害?”

    “这还有假,城里都传开了,说大将军奉旨押送军饷,路过新都的时候被鬼兵拦路,军饷全都不见了,就连大将军也被杀死了。”

    韩昀息等人闻言,都是一惊,面面相觑道:“大将军死了?怎么会?”

    听闻此事三人也不再耽搁,快马加鞭,行了三日终于抵达南越国都城——襄邯。

    物宝天华王气蒸蔚,这里连城门也与他处不同,格外的巍峨坚实。

    看着眼前熟悉的巍峨城楼,韩昀息不禁心下感叹,十五年前,他被送到姜国为质,背井离乡。十五年后,他回归故国,誓要搅动这沉寂泥潭的漩涡,将那腐朽的烂根连根拔起。

    南越,我回来了,无论是想见我还是不想见我的人,我韩昀息,回来了。

    这一次,我不会再逃避了;这一次,我定要搅动风云,扭转乾坤。母妃、舅父,我一定会替你们报仇雪恨,这南越国也该换换天了。

    “梁公子!”一队卫兵看见三人立即欣喜地跑了过来,对着梁辰施上一礼。

    赵明月转头看向韩昀息,见他面色如常,忍不住替他不忿起来。

    一个相国的公子回家都有这么多卫兵相迎,而韩昀息身为一国皇子,一朝回国却是无人问津。

    梁辰自然觉察到了赵明月微妙的表情,忙翻身下马,对着韩昀息作揖拱手,一把拉过韩昀息的缰绳,说道:“九皇子殿下归朝,尔等还不拜会殿下。”

    卫兵闻言纷纷跪地行礼,高声喊道:“恭迎殿下归朝!”

    路上的百姓见状纷纷让出路来,跪在道路两侧参拜这位曾为南姜两国和平做出牺牲的皇子。

    韩昀息见这阵仗苦笑一声:“你不必如此。”

    梁辰却是跟着跪了下来,直了直身子说道:“殿下当年为了南姜两国友好,出使姜国,殿下慷慨大义,我等铭感于心,王上得知殿下归朝,特意派我等在此恭迎殿下,殿下请!”

    梁辰起身振臂一挥,引着二人朝着宫门走去,阳光依旧明媚,都城依旧热闹非凡,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在他们身后的那道阁楼之上,一双眼睛早已将一切收入了眼底。

    阁楼中的琴音依旧哀婉低沉,似与这热闹的都城格格不入,但又好似已经与这都城融为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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