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蠢材吗。这棋盘上星罗密布,黑白棋子纵横间杀气凛然,便是不懂棋的猛一看都得头晕目眩,这般局势,防水,怎么可能?

    于是乎,简川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一个狠狠羞辱吕献的机会,奈何人家有个好叔叔,还未等简川组织好语言进行羞辱,便率先开口训斥道:“闭嘴,何以如此无礼,简公子与这位齐娘子棋艺之高,令人叹为观止,岂是你这无知小儿能够置喙的,给老夫滚回家去。”

    继而代为致歉道:“小儿有眼无珠,唐突了诸位,实为老夫管教不严所致,失礼,失礼。”

    得,咱们堂堂开封府尹都发话了,谁还能揪着不放,简川也只能放任吕献满脸愤懑的离开,可虽没有亲自下手,可结果也是一样的,毕竟被吕大防当众训斥,且还被赶走了,这面子简直是丢到姥姥家了,相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门了。

    如是,连胜五局者便只剩下了三人,为司马光,吕大防,简川。

    吕大防倒也识趣,直接将冠亚军之争让给了今晚的主角简川和司马光,等于甘认第三,而当他本人向齐引章发出邀请后,简川觉得他这第三页保不住了。因为简川相信,以齐引章的城府,一定会倾尽全力赢下这一局的,因为只有赢了,她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一个赢了当朝二品大院的花魁,必将名扬四海天下皆知,其身价亦不然高涨,于汴京城内乃至大宋境内风月场,短时间内再也五人能够动摇她的魁首地位,所以,这无疑是一个鲤鱼跃龙门的绝佳机会,只要赢了吕大防,齐引章必将成为成为今晚太白楼宴的最大既得利益者,无可置喙。

    反观白娘子,却是棋艺不佳,故而只能干看着,彻底的沦为了陪衬。

    闲话少叙,决战开始了。

    作为主角的司马光和简川移步楼下,以便大家观瞻,齐引章和吕大防二楼对弈,以分主次。

    当日河边,简川和司马光下了几局盲棋,不分胜负,虽是象棋可也深知司马光的棋道老辣,故而自然是全身贯注不敢有丝毫懈怠。

    司马光亦如是,虽说这局棋的真实目的是作戏,但若下的不够精彩,难免被人诟病。

    故两人使出浑身解数,随着落子,这盘上局势越加变幻莫测,令人目不暇接,惊叹声不绝于耳,而至末盘,旁观的王安石叹道:“莫将戏事扰真情,且可随缘道我赢。战罢两奁分白黑,一枰何处有亏成。”

    一首短诗,格调清新,兴致盎然,应情应景,恰如其分,初听意在劝解司马光不要在乎输赢,细思却又有揶揄之嫌,而王安石的本意,那就见仁见智了。

    不错,贴目后,简川险胜,司马光虽输了,却输的体面,再有王安石一首短诗符合,足以令人传唱良久,今晚的最终目的算是全满完成了。

    而于楼上,吕大防和齐引章的对弈已经早一步结束,齐引章果然赢下了这一句,吕大防的一句‘女中国手’彻底奠定了齐引章的地位,自此可不就仅是一个花魁那么简单了,其身家必然水涨船高。

    于是乎,该结束了,可若如此这般结束,却又总觉得缺点什么,有种意犹未尽之感,老天爷或许也有此感,故而送来了一个插曲,送来了一个醉酒狂生。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太白楼里诵李太白的《月下独酌》,若是常人,自然是附庸风雅,好生无趣,然这醉酒狂生引来,却如那李太白在世,狂放不羁,潇洒间挥放自如,翩翩然若谪仙临尘。

    便见这狂生,长阔脸、高颧骨,身材高大健硕,长须飘飘被酒渍搅乱,让这些都不重要,他立身天地,便是天地的宠儿,踏入酒楼,便成当之无愧的主角,虽已年近五十,却仍是那个纵横恣肆的他。

    王安石大笑着点明了来人的身份:“苏东坡也需拾人牙慧吗?”

    便听其豪言:“天不生我苏东坡,文道万古如长夜,哈哈,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简川兴奋了,小跑着向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苏仙人,激动的竟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苏轼醉眼朦胧的看了简川一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小友,你是谁啊,听说过我苏东坡的大名没有,哇……”

    “抱歉,抱歉……”

    “哇……”

    ……

    于是乎,简川的脸黑了,黑的像是铁锅似的。

    楼内,寂静的可怕,好半晌,好久好久,大笑声轰然爆发,经久不衰,差点掀翻了楼顶。

    于是乎,简川心中对这大文豪的憧憬幻灭了,嫌弃的将其推开,连告辞都顾不得说了,头也不回就冲出了太白楼,尚还听到我们的苏仙人在身后喊着:“小友,抱歉啊,改日一定请酒赔罪啊。”

    “介甫兄,你往哪里去?不准走,你我五年未见,今夜不醉不归。”

    “你已经醉了。”

    “胡说,李太白能金樽清酒斗十千,我苏东坡也能,怎么,你王介甫老了?”

    ……

    楼上一偏僻雅间,高太后含笑下望,随意的问:“这厮今日才到汴京吗,不是早就该到了吗?”

    潘远:“回禀太后,苏东坡在徐州装病月余,暂不知何意?”

    “呵呵,被贬了这么久,总算是想学着韬光养晦了吗?潘远,你觉得他学不学的来。”

    潘远:“卑职不敢妄加揣测。”

    高太后自顾自的说:“他学不来的,司马光老谋深算,可终归是太爱其才,以至于蔽聪塞明,却不知,所谓才华,并非只有文采,经国之才,和这文采可是两码事情。”

    顿了顿,却又问道:“那你觉得,简川是有文采呢?还是有经国之才呢?”

    潘远复又答了同样的话:“卑职不敢妄加揣测。”

    “那就试试吧,传旨,苏轼狂悖枉顾圣恩,革其礼部郎中衔,着任国子监司业。还有,传令国子监,让他们收录今晚太白楼宴中的俊才入学国子监,享上舍人俸。”

    “是,卑职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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