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起了一层涟漪,  沈宴不自觉打了一个寒颤,脑海里想到的却是冯若,周无虞。

    “进。”

    沈宴取过一旁的浴巾披在肩头,  手肘撑在浴缸边缘防止身体下滑,半垂的眼帘神色冷淡。

    侧头将目光落在门扉处,席归渊正走进来,  手里握着一个粉色的小玻璃瓶,  大步跨进的脚步停顿在浴室门边,目光落在沈宴身上。

    浴巾边沿尚且是柔软干燥的,宽大的下摆浸入水中,松松垮垮掩住了身躯,  小臂从浴巾下探出随意搁在浴缸边缘,小水珠晶莹剔透,沿着指尖向下坠。

    剔透的灯光充斥了每一个角落,将沈宴细腻的肌肤映照得如此清晰,  连同肌肤下淡淡的血管痕迹隐伏也一览无余,显出几分脆弱感。

    信息素的燥意还没褪去,浴缸里的青年沾满了水汽,浴巾露出的一线肩头泛着淡淡的粉红,  和那双清粼粼的眼睛相衬,  像藏着杀意的水妖,  丝毫不明白向他靠近的猎物是被他的美貌引诱而来。

    席归渊走上前的同时垂眼拧开瓶子,  准确的在掌心里倾倒出两粒软糖,折腿在浴缸边半蹲下身,伸手摊开掌心,  那两粒半透明的软糖暧昧的躺在他掌心。

    “想吃药吗。”

    席归渊半蹲下也比他高小半个头,  微垂眼看着面前的青年,  另一手指节压在浴缸边缘,大拇指指尖堪堪触碰到那片浴巾的边角。

    他怕沈宴难受,特意来给他送药,他了解沈宴,如果他现在真的出现了那些oga才会有的生理反应,沈宴不止会恼怒,还会自我厌弃。

    他的自尊是和他的野心一起膨胀的,从他高中毕业,进入军校,再到进入军机所,每一次出任务,成为指挥长,席归渊都注视着他,一遍遍审核他将要去往的地方,他将要升迁的位置,他会得到什么样的奖励,确保他能足够稳,足够安全,足够春风得意,他时常想折了他的羽翼,又难以克制自己心中微妙又隐秘的满足感。

    他将他养得这么好。

    周无虞那种废物有什么资格和他相提并论。

    周无虞如今的一切都是沈宴给的,没有沈宴他早像条野狗一样被踹出这扇遍布诡谲的大门,而沈宴的一切,是他给的。

    沈宴偏了偏头:“不用。”

    席归渊皱了皱眉头:“不苦。”

    “你的信息素对我的影响程度还没那么大。”

    “沈宴,别总挑衅我。”席归渊抬手,轻轻揉了揉他湿漉漉的发:“我会忍不住证明自己的。”

    “那时候,你要再惩罚我一次吗。”握着药的手心向前递了两分,锁骨下方能感受到那份属于alpha的体温在靠近。

    沈宴拉紧浴巾,微微抬头紧绷着背脊,向后拉开了一分距离,之前的行为沈宴只是想发泄愤怒,听他这样说浸在温水中的脚趾不自在的微微蜷缩。

    没有alpha能接受这样失礼的对待,当初丁俊北谈恋爱时,堪称轰烈,他的故事在军机所里一代又一代的流传,一年又一年的传讲,归根结底就是他为了一个oga和另一个alpha大打出手,在撂到了对方之后他踩了那个alpha的□□,导致的结果是那个alpha暗杀了他三次,最后一次因为在宇宙飞船的小仓里藏了微型炸弹引来军机所震怒而被逮捕,那个alpha至今都没有获得释放资格,但那个alpha前两年买通狱警早已逃了出去成为了星际海盗,去年的任务中他们还收到过那个alpha发来的威胁信,称要丁俊北在星海之中死无葬身之地。

    男来风犊伽席归渊的自尊和高傲更不用说,没人敢对他做出任何挑衅和羞辱的动作,仅仅只是在体术场上试图挑衅他的,都进了医院。

    席归渊看着沈宴冷淡又抗拒的模样,目光有些探究:“沈宴,你从哪里学的这些。”

    沈宴抬眼看向他:“需要学?”

    “之前还对谁用过。”

    沈宴冷冷道“胆大包天的也只有席指挥长。”

    这是惩罚欲念之徒的动作,沈宴活到现在也只遇到了席归渊这一个人敢如此逼迫他,自然只对他用过。

    席归渊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神色不自觉间缓和了很多。

    那两粒软糖还在掌心里躺着,席归渊看着沈宴对药抗拒的模样,抬手摸了摸他鬓边湿漉漉的发梢,将那一缕短发别到耳后。

    “快吃药。”

    席归渊看着他,漆黑的眼底带上了一丝晦暗的笑意:“或者……吃我。”

    “选一个。”

    “……”

    这个混账……

    沈宴被他一句话撩拨得尾椎发麻,身体的本能开始泛滥,皱着眉头抓起那两粒药含进嘴里,软糖在席归渊的掌心待太久了,沾染上了他的体温,软而温热。

    含着那两粒软糖,沈宴神情不悦,不确定他是真的来给他送药的,还是只是借着送药的名义进来,语气冷淡的道:“好了,我吃了,你出去吧。”

    “咽下去。”

    沈宴在他的注视下嚼碎软糖吞咽下去,脸色已经很冷了,如果席归渊敢提出检察他的口腔,他不介意忍着反感再踩他一次。

    席归渊却只是站起了身,垂眼看着他淡淡嘱咐:“快些洗,小心着凉。”

    直到门扉合上,沈宴紧绷的脊背才微微放松下来,下滑浸在温热的液体中,让毛孔得到片刻的舒张。

    席归渊不好应付。

    席归渊在坐在客厅等待着,他给沈宴热了一杯牛奶,加了一点糖,放在恒温小杯垫上,保持着最好入口的四十一度。

    他坐在沙发上,换上了和沈宴同款的家居鞋,沈宴的是白色,他的是黑色,手指搭在沙发宽阔的扶手上,指腹有节奏的缓缓敲着,一直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传来。

    门扉拉开,浴室内的光投了出来一半,沈宴穿了过膝的长浴袍,纯棉的浴袍质感十分柔软,将他裹在柔软的暖白中,只垂坠的下摆露出一截修长的小腿和骨骼感精巧的脚踝,他没吹头发,发梢湿淋淋的沁着水珠,比起平时冷淡难以亲近的模样,更多的是柔软的漂亮。

    席归渊想要抱住他,手指微微动了动,指向桌上的牛奶杯:“给你热好了,把头发吹了早点休息。”

    一句简单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像下达的不可违逆的命令一样,这样的掌控欲让沈宴微微皱眉,下一刻看着席归渊站起身从身前走过,迈着长腿绕过茶几走进浴室,拉开空间的距离让这份压迫感消失了不少。

    沙发也换成了坐垫更柔软的版本,无论在外作战时条件如何艰苦,回到了家里沈宴永远喜欢足够柔软的家居品,半个身子陷进沙发里,伸手端起牛奶,仰起头,比起alpha来说偏小的喉结快速下沉着。

    他只想喝掉这杯牛奶让这个夜晚结束,他也能顺理成章的离开这个地方,让席归渊少一个找他麻烦的理由,将要喝完的时候,沈宴忽然听见轻而稳的脚步声传来。

    席归渊怎么这个时间点突然出来?

    这个时间绝对不够完成一次洗浴。

    沈宴握着牛奶杯的手指收紧。

    是杯子里有什么吗?

    想到这里,沈宴目光锋利的回头看向席归渊,接触到换了家居服缓步走过来的席归渊神色一怔。

    他换了一身简单的家居服,黑色圆领针织衫和长裤显得简约又随意,他手上握着一个小型吹风机走上前来,走近到沙发前,看了一眼沈宴坐的位置,抬腿半跪在沙发上,拨了拨他湿漉漉的短发,淡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别湿着头发睡觉。”

    一瞬错乱的情绪让沈宴都没有措辞好该如何回避。

    细微的气流声已经响起,温暖干燥的风笼罩在发梢间,丝丝缕缕的十分缓和,带着薄茧的手指滑过头皮,穿过发丝之间,简单的梳理着青年柔软的黑发,简单的动作一次又一次重复,风口半抵在那只手的手背上,确认着温度是否合适。

    沈宴握着那个喝空了的玻璃杯,搁在膝盖上,上面还残留着牛奶的温度,透进掌心里。

    没一会头发便吹干了,干燥的手心便拍了拍他的后背,垂手从他手中取走了空掉的玻璃杯:“去睡吧。”

    沈宴抬眼看了看他,看见他那张依然不动声色的脸,那双漆黑如深不见底潭水,神秘,冰冷,让人恐惧的眼眸,此刻眼界半垂,淡淡注视着他的发,他的脸。

    沈宴心底忽然有了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并不了解席归渊。

    这个念头很快消失,他怎么可能不了解席归渊,他们从小就呆在一起,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级,一直到军校都没有改变,到了军机所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工作,出任务的时候他们在同一个营帐里。

    即使他们像陌生人那样很少说话,将彼此排斥在自己的生活之中,但他了解他的所有事情。

    席归渊接收到沈宴的目光:“需要我陪你?”

    “不用。”沈宴站起身,快步上了楼梯,一直到躺在自己的床上,内心还是在反复的躁动着。

    黑珍珠躺在一旁的小软垫上,早早已经入睡,听见他进入房间的声音,在黑暗中睁开眼,轻巧的跃上床,喵呜叫了一声,盘着身子蜷缩在沈宴枕边躺下。

    沈宴闭上了双眼,嗅到黑珍珠身上属于席归渊的那一份信息素的味道。

    他想,席归渊还会来敲他的门吗。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失控,席归渊的行为似乎也已经失控,但又隐隐有着某种规律一样。

    这种未知感让人烦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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