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开门就看到摄像机,关豫穿着简单的t恤和七分裤笑容轻快:“戚哥,我特地来接你了。”他身后的工作人员纷纷跟着打招呼:“戚老师好。”
出道第八年,这是戚守真第一次参加真人秀。
不知何时真人秀综艺开始成为众多艺人圈粉的利器,毕竟相对于制作程序复杂的影视作品,它制作周期短,难度低,见效快,很容易让观众“直观”地感受到艺人本身的魅力。但风险总是与机遇并存,曾经有出道以来一直因为演技拙劣而被群嘲的明星借助真人秀上直率的言行赢得一片掌声,也有以前路人缘不错的演员暴露出真实性格的缺陷导致骂声一片。
《阳光的色彩》是北亭卫视去年推出的大型真人秀节目,从名字来看就少不得户外运动。节目模式是五个固定的常驻嘉宾和每期一位特邀嘉宾在节目组选出来的地方进行一系列的闯关游戏,主打旅游和冒险的元素。去年第一季收视率不错,为了更上一层楼节目组第二季更是费尽心力,戚守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收到邀请。
近两年随着事业趋于稳定他在演艺圈地位日益稳固,戚守真便越来越少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尤其转战电影圈,去年凭借在《大哥》中的精彩演绎获得金百合奖最佳男主角后。二十七岁的影帝倒也不算夸张,金百合奖年纪最小的影后当年获奖时只有十六岁,记录最小的最佳新人获奖时不过十岁。他已经不必再通过广告或者各种镜头提高自己的曝光度,《大哥》拍摄期间他整整半年都没有出来活动,杀青后依然销声匿迹,直到宣传期才露面,再之后就是金百合奖的提名和颁奖典礼。与之相应发生变化的就是他那批数目庞大的粉丝。刚出道的戚守真吸引过一批颜粉,这些颜粉大多在他冷寂期就散了,后来接二连三的作品让他人气大增,粉丝成分复杂。这几年他越发内敛,粉丝几经沉淀,现在依旧喜欢他的都足够成熟,虽然每次他有新动静还是会激动地把他送上热搜。
节目组通过北亭卫视的领导联系上张蕾,张蕾持支持意见。戚守真不是刚出道时那个青涩的青年,那时候连上个普通的电视访谈节目张蕾都要斟酌一番,八年的打磨戚守真完全能轻松应对任何突发情况。她觉得他可以去尝试一下,毕竟新本子刚定,距离开拍还要三个多月,戚守真这段日子一直窝在家里或是莳花弄草或是研究剧本,偶尔参加节目就当是散心了。戚守真没有特别的倾向,直到关豫联系他。
关豫是《阳光的色彩》的常驻嘉宾,节目组让他出面就是双管齐下保证万无一失,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赖上他了。关豫觉得自己魅力不够,特地拉出自己养的那只狗子来助阵,戚守真哭笑不得。
出于便利和隐私方面的考虑,他们四年前就搬回到白水公馆了,这次因为节目录制组会上门拍摄所以戚守真一个人提前住到清景园这边。
节目从摄像机抵达戚守真家里就开始,他们会粗略拍摄嘉宾提供的住宅内部,然后围绕嘉宾对此次活动的期待进行一次简单的个人采访,之后再由两人的游戏pk决定如何前往机场。
戚守真很习惯镜头的存在,也认真研究过很多综艺,他的策略是七分真三分演。真就是不必像拍戏那样时刻绷着情绪,可以表现得放松些,尽量呈现出自己不同于荧幕的私下状态但又不能完全失去警惕。真人秀,最重要的不是“真”而是“秀”。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通城,这里有一座古镇,是个名气不显的旅游地,本期的拍摄地点就在古镇,为期两天。
两个小时后他们在通城机场坐上剧组派来的车子,前往集合地点,在那里戚守真见到了剩下的几个常驻嘉宾。年纪最长的是四十三岁的罗堂清,两位女嘉宾分别是汤若诚和王纪元,最小的赵念才十九岁,去年刚出道。他们经过第一季的磨合彼此都十分熟悉,亲密得像一家人,戚守真一下车就看到他们排成一排在鼓掌,掌声响亮:“欢迎欢迎,热烈欢迎!”汤若诚还热情地伸着手上前状似要迎接关豫:“辛苦了辛苦了。”等关豫准备回应她却错身与他擦肩而过,和戚守真握手说:“坐飞机赶来辛苦了哈戚老师。”独留关豫伸着手懵在原地,戚守真一边配合汤若诚一边笑,几乎能想象到后期会给关豫加上什么特效。
这里面戚守真与关豫最熟,其次是汤若诚,两人以前合作过;罗堂清是北亭卫视的主持人,资历深厚;剩下的王纪元和赵念年纪小,面对他时态度比较拘谨。
合同签下后戚守真就收到了节目组发来的剧本,列明节目录制的流程和各个游戏环节,剩下就要看嘉宾们的临场能力。剧本上写了一段小故事,大概就是这个古镇曾经有两个针锋相对的家族,他们就是两个家族各自的继承人。按照节目组的安排他们会分成两组,每组三人进行竞争比赛,获胜队伍将赢得赞助商提供的丰厚礼品。
分组方式相当随意——抽签。
最后结果是罗堂清、汤若诚和王纪元一组,戚守真、关豫和赵念一组。
赵念以前是女团成员,团队解散后自己发展,因为年纪小所以比较受关照。他们分好组后开始装模作样地向对方队伍放狠话,轮到赵念时她突然咯咯咯笑起来。
被所有人的瞩目下她说:“我,我刚注意到一个好好笑的事,罗哥你们……名字都是三字,我们这边都是两字……哈哈哈……”
本来算是很冷的笑点,她这么上气不接下气地一笑,众人反而被她的笑声逗乐了,两个组的名号也顺势改成“三字家”和“二字家”。
所谓竞争比赛就是这两天会拥有怎样的休息质量都要看比赛成绩,下午寻找宝藏的结果会决定晚餐的品质,晚上围一圈做游戏输赢的次数会决定他们是住酒店豪华房还是民宿大通铺。
戚守真、关豫和赵念被民宿老板拉着在门口留下了合照。
节目组没有特别丧心病狂地让他们真的躺一张床上,虽然条件简陋,好歹给赵念找个单人间,戚守真和关豫住双人间,里面是一张木制上下床,还有狭窄的洗手间供他们洗漱。跟随他们的摄像老师认真地把这间屋子角角落落都拍了个遍,然后站在门口拍两个嘉宾关于谁睡上铺谁睡下铺的讨论。晚上十点拍摄结束,跟拍组终于撤退。
戚守真冲澡出来就听到关豫摊在下铺无所事事地举着手机刷视频,听到他出来的动静一个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到我了?”
“淋浴喷头有点问题。”戚守真提醒道,“不能开太大。”
关豫拎着浴巾往里走:“ok,知道了。”
他痛痛快快地冲了个温水澡,感觉一天的疲惫都消去不少。从洗手间出来关豫看到戚守真坐在上铺的床边玩手机,脸上带着笑。“在给许晟发消息啊?”他随口问道。
戚守真应了一声。
关豫没再说什么,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找面膜,还问戚守真要不要。被拒绝后他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敷面膜,心里感慨不已。
娱乐圈没有真正的秘密,如果有人听不到风声,只能说明这个人消息不够灵通。关豫还记得自己刚入圈时参加网综,同节目的另一位嘉宾嘴上说着自己感情生活多么多么清白,他当时还信以为真。结果只过几个月这个年轻偶像就被娱乐媒体曝光是个玩咖,在夜店玩得要多疯有多疯。后来关豫看到了网友剪辑的视频,正是他们那期综艺的片段,当年轻偶像说着“从未谈过恋爱”时角落里他的几个队友神情微妙,其中一个抿着嘴要笑不笑,当时并无人在意,事情爆发后却被网友挖出来打上“我就笑笑不说话”的标签。
不仅圈外人喜欢八卦,圈里人也喜欢八卦自己的同行,哪怕两个人素不相识都能隐约听到对方的某些光荣事迹。偶尔大家参加节目或者活动无意中牵扯到相关方面,知道的人都按下不提,最多心照不宣地互相给个眼神。
戚星就是经常被讨论的对象之一。他的经历,他的作品,他的为人都能成为一次聚会的话题。他们会听某个年纪较大的三线艺人讲戚星在乐果时有多不起眼,会交换他被华天挖掘后一飞冲天的过程,会谈论他的经纪人人脉宽广手段惊人,会艳羡这样的机遇怎么自己遇不上。华天内部曾有戚星和某位高管关系密切的传闻,这种消息自然早就传播到外面去。
关豫和戚星关系不错,这份交情要追溯到他刚出道的时候,建立在双方知根知底的基础上,每次有人明里暗里向他打听戚星的事他都装糊涂打哈哈,一问三不知。这些年圈里一直隐秘流传着戚星有一个地下情人的说法,只是从未得到证实,但关豫知道这是真的。
这些年他偶尔会和戚星约饭,出来小聚。别看关豫总是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他心里明镜似的。在圈里待久了,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他根本都不用过脑子。戚星当年不计回报向华天引荐他,对他而言和别人不一样。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他觉得他们就是这种关系,平时不必多亲近,偶尔找时间出来坐坐放松一下,顺便联络感情,知道不用提防这个人就足够了。圈里交人容易交心难,关豫敢拍着良心说自己真心来往的人连一只手都数得完。
戚星对他也算信任,所以那次吃饭关豫才能看到他无名指上素净的戒指,开玩笑问:“哇,这是有情况?”
他完全是调侃的语气,本来以为那就是个普通的首饰,没想到戚星居然承认了。
现在想想那都是三四年前的旧事了。在那之后关豫在戚星的介绍下认识许晟,一起吃过两次饭。他对许晟了解不多,只知道对方是本地人,刚大学毕业没两年,在一家很有名的医药公司工作。
关豫从未想过自己这个戚哥是弯的。不过他在圈里混了这么多年,对这种事并不陌生,毕竟他自己有时候都会被偶然认识的造型师或者模特暗示撩拨。其实同性恋并不是明星的专利,只是艺人因为身份曝光度高,他们的私生活更有娱乐价值罢了。
他曾经为戚星担忧过,但这几年他前后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和三任女友分分合合而戚星那边稳如磐石,醒悟后关豫顿时发觉自己完全是在白操心,除此之外还有一丢丢羡慕。
可能因为自己做不到,所以就格外佩服那些长情的人。
“戚哥。”关豫犹犹豫豫,“我能求教你几个问题吗?”
戚守真从手机里分出神来:“节目流程有安排这一项?”
关豫说:“没有,是我自己突然想问。”
戚守真放下手机:“问吧,我不保证一定回答。”
关豫:“就是,你们平时会吵架吗?”
出于谨慎他没有指明姓名,“你们”两个字也说得含糊,戚守真笑了笑:“偶尔……也不能叫吵架,有时候会有分歧,谁都不肯让步。”
“然后呢?怎么解决的?”
戚守真:“尽量沟通,实在不行就猜拳。”
关豫咋舌:“这么简单?”
“告诉你一个诀窍——有问题一定要当天解决,绝对不要过夜。”戚守真说着,打量着关豫,“你这是……恋情不顺?”
反正没有外人,关豫撕掉面膜,沮丧地垮下脸:“前几天吵架了,她抱怨我应酬太多陪她的时间太少,还说我全国各地到处飞,和我谈恋爱和异地恋没有区别……我也没办法啊,工作地点不固定是我的错吗?戚星你拍电影一进组几个月起步,小许没和你闹过?”
戚守真摸着下巴笑:“这个嘛,远距离恋爱是很累。我没办法给你提供太多建议,他一直很支持我的事业,这方面我们没有发生过矛盾。唔……再说他有时候也要到处出差。我们平时就是保持联系,如果情况允许他会来探班,不过得小心,注意避开剧组和记者。辛苦是辛苦,但我们早就学会了苦中作乐。”
关豫心酸道:“我明明是在向你求教,怎么感觉被你秀了一脸恩爱?”
戚守真一愣,继而大笑:“谁让我找不到其他能秀的对象呢,这个位置非你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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