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镜枯眸色浓黑,寒凉的五指扣紧宁清梧的手腕,柔软的掌心一点一点脱离开对他的遮覆。

    他的唇贴近少女酒后微微颤抖的指尖,像池鱼去吻清荷垂在水面引诱的粉瓣儿,笑得开心极了。

    “清清,杀人而已,何须你吻我。”

    宁清梧站立不稳,谢镜枯牵制了她,引得她栽倒在那充满血腥气的怀中,咳了两声。

    宁清梧喃喃道:“不好闻。”

    谢镜枯不恼怒,只道:“好闻,习惯就好闻。”

    过了一会儿没有答音,低头一看,宁清梧在他怀里熟睡了。

    谢镜枯怀抱宁清梧站起身,信步走出客栈,城内半空燃放着火树银花,夜空千灯齐放,他遥望天街灯火通明之处。

    又是一口血腥满出唇齿,他单手环抱宁清梧,腾出的手沾了唇边的血,含笑点在宁清梧的眉心。

    “弄脏你了,小雀儿。”

    “安排人在楼里准备好,此间事了,我要带她回去。”

    -

    铸剑山庄,后山禁地。

    假山乱石林立,小碧湖旁的院落远看冷清清地没人居住,一名黑衣人疾步靠近,在院门处敲了几声暗号,窃窃私语一番才进了小院。

    走到院中枯井,黑衣人按照熟记于心的步骤开启机关,一条密道在屋后出现。

    他左右打量一番,见一切如常,才悄然潜入。

    地下密室,换了一身打扮的绣珠正协助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起为宁云滔看诊。

    老者笑了两声,站起身来:“珠儿送药来得还算及时,宁老庄主已无大碍,近两日就能恢复如常了。”

    宁云滔坐起身,叹道:“此番多谢你了,陆伯良。”

    “咱俩还说什么谢,不如谢谢那刺客,两毒相冲让你提前显现了征兆。不然一直在你体内藏下去,正式毒发那日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陆伯良瞧了眼进来的忠仆,明白这是有事情要商议,他拉上徒弟绣珠道:“不打扰你们了,老朽先出去吃一口饱饭,年纪大了,饿不得。”

    两人走出去,待暗室的门合上,宁老爷才开口:

    “清儿可还好?”

    “小姐和谢楼主待在一处,谢楼主那边察觉了,已派人来和属下接洽,小姐还不清楚此事。”

    “嗯,别告诉她,谁也不许透露出去。”宁云滔咬了咬牙,握拳砸了一下床板,脸色阴沉:“原以为是谢岚那小子所为,按陆伯良的说法,这毒我中了不是一日两日。”

    “山庄里、我的亲信里,那个内鬼必须趁这两日揪出来。”

    宁云滔脸上的凶狠之色没有掩饰:

    “好好审,到底是谁想要我宁云滔的命。”

    暗室外间,地方就小了很多,仅有一个木床,一个矮桌,木桌上两副碗筷,三菜一汤放得久有些凉了。

    陆伯良一边对准烛火弹了一下银针,一边开口:“你这丫头,可别再喜欢那谢岚。老朽活了这么多年看人还是准的,常言道恶鬼相、菩萨心肠,他却是反过来。”

    “师父,无凭无据你这是诋毁他!”绣珠啪地扔下碗筷,扬起下巴,很不满地皱起眉毛。

    陆神医一看她犯了脾气,就无奈起来:“不信便不信吧,那宁丫头倒比你聪明,我远远看着他二人虽然同吃同住,却并不像倾心谢镜枯的模样。”

    绣珠冷笑:“她不喜欢,正好,我可以接替她。”

    “你怎么还听不明白?”陆神医打了个喷嚏,揉了揉脑袋。“行了行了,你师父老了,犟不过你。”

    不撞南墙不死心,这丫头要多吃亏,谢岚这个人他搭眼一瞧,就能看出毛病。

    不论是性情还是身体,都病得不轻。

    要不是就这么一个徒弟,他说什么都不会管的。

    “难办,难办啊。”

    -

    宁清梧翌日醒来,头脑昏昏沉沉,她关于昨夜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也不知道自己是说了还是没说。

    她起身,掀开床帘,无影正柔和地笑着看她。

    “夫人,您起身了,仆服侍您。”

    宁清梧关上,又拉开。

    还是无影。

    噢,看情况她是说了,不知道说到了什么程度,谢镜枯直接不装了,无影都侯在一边。

    “你家谢楼主呢?”

    无影伺候她晨起,回道:“附近有几家商铺是万碑楼名下,楼主见您一直未醒,先去巡查了。”

    宁清梧表面上非常若无其事,其实紧张的脚都有点软,一听谢镜枯一时半刻不会出现,她还悄悄松了口气。

    酒醉误人,她再也不会做这种事情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要怎么办!

    待无影将她收拾妥当,宁清梧踏出客栈的门。街上来往的行人不少,小摊贩早早支起摊子卖货,各类蔬果鲜货都有,有个老翁牵着孙女,肩上扛了一束火红晶莹的果子。

    糖葫芦?

    宁清梧拿出银钱,闲步过去要了一根,她坐在客栈门口的小凳上,边吃边等谢镜枯。

    糖衣脆脆甜甜很适合晨起开胃,宁清梧咬了一口,酸倒了牙。

    她捂着嘴面目扭曲,眉毛鼻子紧紧皱起,暗自辱骂胆敢暗害她的这颗红果。

    谢镜枯抱臂站在旁边,他无声无息地靠近,没让宁清梧发现,此时莞尔一笑,开口道:“你在诅咒谁?”

    宁清梧被他吓了一跳,茫然道:“什么诅咒谁?诅咒……诅咒庆晁?”

    谢镜枯身体稍稍前倾,好奇地问:“因为什么?”

    宁清梧自知上辈子的事情没法解释,昨夜应该也不至于昏头到全都跟他交底,她理直气壮道:“因为他坏啊,他就是坏,他很坏的。”

    宁清梧想了想,觉得理由不够站稳脚跟,忐忑招手,示意谢镜枯附耳过来,小小声道:“他肖想我。”

    谢镜枯的笑失去了感情:“……”

    宁清梧竖起手掌,比划了一下脖颈,暗示道:“这种事情,你能忍吗?还记不记得那晚的书信啦?即便我们表面夫妻,但毕竟外人看来还是很有感情在的,他这样做,换我的话我是忍不了。”

    谢镜枯:“…………”

    不是有意但职业需要一直旁听的暗卫们:“…………”

    庆晁好大的胆子!他们都忍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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