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姜寒同陆焰交往的一年多里, 从来没有接触过他的家人。
分手后，倒是见了不少。
陆夫人和他同父异母的两个弟弟，但只打了一个照面, 陆辰算是第一个，她真正意义上接触的亲戚。
她不了解他的家庭成员有哪些, 更不知道他们从事什么行业。
餐厅，电影院
不知道他今天是为了陆辰来考察, 姜寒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职业装, 没有吭声, 默默地摘下了套在胸前口袋里的笔，又取下了挂在脖子上的pt工牌。
—
半个小时后, 车停在了商业中心的地下车库。
陆辰开的是一家连锁火锅店, 在商场七楼, 周末人多，几乎爆满，外面还有排队的人在等号。
地段好, 人流量大, 又是大众喜欢的老火锅。
姜寒觉得没什么可考察的必要
知道老板带了人来, 店长亲自出来接待。
陆辰一边往里走，一边交代，“我哥嫂, 今天来视察店面，照顾好了，别扫我面子”
“是，老板。”
姜寒走在最后面，人多嘈杂，没听到前面的说话声。
陆辰专门让人留了一个vip房, 比起外面的的卡座，安静很多，房间虽没有门，但用了红色的帷幕遮挡。
设计有点像川剧的舞台。
旁边的几个房间都坐了人，就剩下最后一间。
店长拉开幕帘，陆焰先进去。
长方形的桌台，只有两边放了一条很宽的长板凳，陆焰坐了一方靠里的位置，陆辰接着占了对面的座位，堵在最外面，没有要坐进去的意思。
姜寒只好坐在了陆焰旁边。
陆辰将菜单递给了过去，“哥，怎么样我这店”
“可以。”陆焰给了一句中肯的话，拿了菜单，转头直接放在了姜寒面前。
姜寒：“”
“姜姐别客气，喜欢吃什么尽管点，鹏城那鬼地方，做菜不放盐，讲究吃什么原味，人呆久了，嘴巴里能淡出个鸟来，这次好不容易回一趟冰城，肯定得吃一顿火锅”
姜寒看着跟前的菜单，客气地笑了下，“习惯了，还好。”
还没点餐，卡位的幕帘暂时没合上。
姜寒点了几样冰城的特色菜，将菜单还给了陆焰，“陆总，看看有什么要加的。”
陆焰伸手接过，扫了一眼后，转过头。
姜寒还没反应过来，陆焰已经朝着她俯身过来，拿走了她右手边上的铅笔。
靠过来的一瞬，姜寒下意识地往后仰，但鼻尖还是闻到了那股淡淡的薄荷香，心口突然漏了一下，兜里的手机及时地传来了震动。
姜寒低头翻看手机时，陆焰又在菜单上勾了几笔。
目光扫了一眼锅底的地方。
姜寒选的是鸳鸯锅。
她和陆辰是土生土长的冰城人，但陆焰不是，从小跟着陆母在沿海长大，吃不了辣。
暖色的灯光，格外柔和，陆焰将菜单交给了陆辰，心情似是不错，瞟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
萧铭：【在干嘛。】
姜寒：【睡觉。】
“”
萧铭：【再给你一次机会。】
姜寒一愣，条件反射地抬头望向门外，店长刚拿走了菜单，幕帘已经放了下来，什么也看不见。
姜寒：【你有事？】
信息才发出去，萧铭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姜寒：“”
姜寒正要掐断。
萧铭像是早就预测到了，及时地发来了一条微信：【接电话，知道你在外面，有事找你。】
电话一直响，陆焰和陆辰都看了过来，姜寒说了一句抱歉，起身接通，走向门口，“怎么了？”
对方没有声音。
“喂？”
姜寒以为是信号不好，拉开了门边的幕帘。
抬起头，还没走过去，就看到萧铭正站在过道上，耳朵贴着手机，冲他一笑，“惊喜不？”
姜寒：
晴天霹雳吧。
“在睡觉？”萧铭直接当着她的面，切了一声，“说吧，怎么解释。”
姜寒有点懵。
他好歹也是个十八线的明星，他跑这儿来吃什么火锅，也不怕被堵
安静了几秒，姜寒的神色慢慢镇定了下来，“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联系你”
“里面谁啊。”萧铭打断，好奇地往里扬了一下头。
“公司老”
话还没说话，陆辰拉开了幕帘，看了一眼姜寒，热情地邀请道，“是姜姐朋友吧？这么巧，不介意的话，进来拼个桌。”
—
萧铭的性格很慢热。
姜寒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会真的进来。
在门口，萧铭已同陆辰相互作了介绍，到了桌前，萧铭看了一眼坐在那一动不动的陆焰，礼貌地对他伸了手，“您好，萧铭，打扰了。”
太过突然，姜寒根本没时间同萧铭打招呼。
她今天只是来加班的，以陆焰如今的身份，他完全没有必要应付她的朋友，姜寒出声去阻止，“萧……”
陆焰意外地站了起来，递过手，“陆焰。”
萧铭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转过身时，看了一眼姜寒。
卡座只剩下了陆辰旁边的位置，也是姜寒的对面，陆辰让服务员加了一副碗筷。
萧铭和陆辰都是冰城人，很快聊在了一起。
陆焰没怎么说话，一直沉默。
毕竟是自己带来的朋友，姜寒偶尔符合两句，调节气氛。
聊了一阵，陆辰突然看着萧铭，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么面熟？”
面熟正常，楼下的服装广告牌上，正挂着他的照片。
萧铭没提醒他，谦虚地道，“大众脸。”
陆辰没再问，火锅端了上来，放菜的木架子搁在了萧铭的手边上，陆辰是主，主动起身提议坐外面，萧铭没让，“没关系，我来一样。”
吃之前，都得自己调酱料碟子。
配料的碟盘在几人中间转了一个来回，姜寒没急去拿，想等他们先用完了，自己再来。
陆焰也没动。
他吃火锅从来都不喜欢配酱料。
准确来说，他不喜欢吃火锅。
陆辰已经调好了，正要将面前的葱碗递给姜寒，身旁的萧铭突然伸手，将自己调好了的酱料碟，极为自然地放在了姜寒的面前，“没放香菜”
气氛突然诡异了起来。
陆辰下意识抬头看向陆焰，陆焰的目光也刚好从酱料碟上挪了回来，没吭声，脸色明显不如刚才。
陆辰终于察觉出了一对劲，“萧哥是姜姐的亲戚吧？”
姜寒刚想回答，“邻居”，萧铭抢了先，“嗯，从小到大的青梅竹马，也算是亲戚。”
姜寒：“”
陆辰：
火锅里东西仿佛一下失去了香味，陆辰不敢再看去陆焰，恨不得一巴掌抽死自己，他干了啥
他居然将他哥的情敌，请了进来！！
陆辰及时挽救，“这么说，我也有几个青梅竹马，长大了多数都开始称兄道弟”
“也没有，她挺文静。”萧铭打断，冲姜寒一笑。
姜寒：“”
他抽风了吧。
萧铭继续道，“胆子又小，小时候每次被老师点名起来问答问题，都会脸红。”
陆辰惊叹，“你们还是同学？”
“嗯，幼儿园到高中，都是同一个班。”
幼儿园好说，可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同一个班，这就有点考缘分了，陆辰有些惊讶，脱口而出，“这么有缘？是怎么做到”
“还吃吗。”陆焰突然一声打断，脸色不耐烦地盯着陆辰。
陆辰：
屋内一下安静了下来。
姜寒见识过他的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倒能理解，尽量不发出声音。
火锅再香，气氛不对也没什么胃口，姜寒吃了一些，便放下了筷子，借口去了洗手间，开始给萧铭发信息，【吃饱了？】
姜寒一走，屋里只有三个大男人。
被陆焰打断后，陆辰不敢说话。
气氛越来越尴尬。
萧铭似乎并没有察觉出来，甚至还拿起了桌上的啤酒杯，起身去敬陆焰，“今天恰好遇上，我敬陆总一杯，我们家姜寒，这两年多给陆总添麻烦了。”
也没管陆焰喝不喝，萧铭说完，自己先仰头干了。
气氛更糟。
萧铭也没理，刚坐下，姜寒的信息又发了过来，【没吃饱也请忍一忍，换个地方，不管你点什么我都买单，微笑脸。】
【长得还行，但配不上你。】萧铭编辑完发了出去，退出微信，返回了首页界面，随手将手机放在了桌上。
手机的屏幕还亮着。
界面一览无遗。
是一张照片。
姜寒上次坐在沙发上的那张自拍照。
租房子时，房东的沙发太旧，陆焰让徐魏换，徐魏去问了姜寒的意见，第二天，姜寒便将自己看中的几款沙发图片发给了他。
问他选哪个。
陆焰喜欢简单的，选了一款黑色，截图发过去。
没多久，姜寒发了消息过来，“我也觉得这个米白好看，比黑色亮一些。”
陆焰点开，这才发现自己的截图，将上面那张图片也截了一半。
沙发用了一年多，上面被姜寒摆了几个布偶，也在照片里，很明显。
陆辰自然也认出来了，照片上的人是姜寒。
谁也没说话。
片刻后，屏幕变暗，慢慢地熄灭。
陆辰觉得今天可能要出点什么事，念头刚生出来，陆焰缓缓地起身，拿起了跟前的啤酒瓶，往萧铭刚空了的啤酒杯里满上，接了他刚才的话，道，“应该的。”
—
姜寒收到了萧铭的那条信息后，头皮一阵发麻。
除了谌菲，萧铭也知道她的那段暗恋，但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有那么一个人。
姜寒没想到萧铭会认出来，赶紧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否认道，【他只是我老板。】
一分钟还没消息回过来，姜寒才急急忙忙地回到了房间。
房间内只有陆焰一人。
萧铭，陆辰都不在。
姜寒一愣，走过去，问，“陆总，他们都走了？”
陆焰没看她，低头翻着手机，声音没有什么情绪，简短地说了一句，“出去了。”
姜寒还想再问，察觉出了他脸上的不耐烦，及时地闭了嘴，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等着。
一阵沉默。
姜寒不知道是不是萧铭得罪了这尊佛，又发了几条信息过去，都没有回。
过去了几分钟，姜寒刚要打电话过去问，陆焰终于从手机上抬起了头，突然问，“我那天问你的话，你的回答，当真？”
姜寒一脸疑惑。
陆焰再次问她，“你，有没有劈腿。”
姜寒：“”
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了，加上现在有些心烦，也有可能是吃了火锅的原因，沾上了火气，关系都已经结束了，姜寒也没了什么顾及，算是好奇吧，问道，“我们之前，算交往吗。”
没交往，哪里来的劈腿，连前任都算不上。
陆焰看着她，眸色隐晦不明，好一会儿，才出声，“你是这样想的？”
“难道陆总不是这么想的？”
陆焰：
“姜寒，能好好说话吗。”
心口突然一梗，姜寒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何要为这些没意义的事情，牵动情绪，没再同他继续说下来，平静地问道，“陆总，加班到几点？要是没什么事，我先”
“还早。”声音冷清干脆。
姜寒：“”
—
陆辰从外进来，便见两人坐在那，脸色都不好看。
这时候，能好看才怪。
陆辰上前打破了沉默，“姜姐，我哥不小心洒了酒，把你那朋友的手机给浇了，我刚买了一部新的，原本想赔给他，没想到他先走了，实在不好意思，手机我给你吧，等下次有机会，帮我转交给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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