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急着要去拯救世界,但前岩神依旧好脾气地拒绝了对方:“抱歉,我没有这种意愿。”
听见这话,老人却依旧攥着他的手不放,那副急着推销的样子像极了周一诚他们给钟离解释过的“安利”,充满了不靠谱的感觉:“别急着拒绝啊!小伙子你看不看电视电影?知道那些明星吗?你要现在过来拍电影,以后也一定可以像周一染他们一样出名!赚大钱!”
边上围观群众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这是谁啊?这话是真的吗?”
“不认识啊!我还没听说过影视城会当街抓人去拍电影的?”
“那也可能是没人长得有这小哥帅啊!”
钟离试图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这老人劲还挺大,看他想走,竟是攥得更紧了。
虽然比力气钟离并不会输,可他不想伤着老人,也不想把事闹大,只能看着老人,面有难色地试图解释:“老先生,我现在还有急事……”
“急事?”
“是的,真的很急。”钟离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胡桃,少女倒是无师自通地掌控了身为幽灵的行动方法,正飘在空中,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样啊,那,那我给你留个电话?”老人的手松了一瞬,又立马攥紧了钟离的袖子,生怕他跑了一般。
看着飘在诸人身后看着他们的手机频频点头的胡桃,钟离由衷地想早点离开这个地方。
他点点头:“可以。”
看着老人摸出了手机,正要掏手机的钟离:“咦——?”
钟离低头,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换了一身黑金配色的汉服。这套衣服他穿着太过熟悉,甚至没有自己换过衣服的实感。而他的手机是和之前换下的常服放在一起的,现在应该……还放在汉服馆的换衣间才对?
六千岁老人反思了一下自己这种经常忘带手机的行为,向着老人解释:“老先生能否把电话号码给我?我现在没有把手机带在身上。”
“咦?现在还有不带手机的年轻人吗?”老人瞪大了眼,随即从西装衬衣的胸口处掏出了一本密密麻麻满是字的小本子,从最后一页撕下一张白纸,写下一串数字,还附带一个龙飞凤舞的签名,又小心地折好,望着钟离的双眼,把这张纸片郑重地拍在了他手心,“你可收好了啊!一定要来找我啊!”
钟离收紧手,同样认真地点头:“好的。如果我有这方面的意愿,一定会联系您的。”
虽然这么说,但前岩神心里清楚,去拍电影这种事,对于他来说,是不可能的。
倒是巴巴托斯,说不定还会对这种事感兴趣些。
与老人告别后,钟离大踏步地顺着感受到得那一丝深渊气息追去,但他终究是耽误太久,只能转头向着跟上前来的胡桃问道:“能否请堂主再帮忙带个路?”
“好说好说。”胡桃乐呵呵地上前,一路倒着飘在钟离跟前,“我说客卿啊,那位老人家说的电影,是什么?”
钟离思索了一番应该如何和胡桃解释:“堂主可知道枫丹的留影机?”
“当然知道了!那可是新奇玩意儿,我只在旅行者那里见过。”
钟离点头:“之前在璃月时,我曾听闻在枫丹新出了一种名为映影的存在,通过留影机连续多次地拍摄,多张画片连缀在一起,可以对人的视觉造成欺骗,形成一段‘会动的影相’,在枫丹被称作‘映影’。而通过这种影相讲述的故事,就是电影了。”
“诶?枫丹也有吗?”胡桃撑着下巴,“那璃月是不是很快也有这种‘电影’了?”
“以普遍理性而言,映影的技术不算完全成熟,就算传至璃月,也还要过上些时日……”
他突然住了嘴。
胡桃看钟离不说话,只是一直抬头望着天际,也跟着望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这就是如今的璃月啊。”
“这不能算璃月。”这位亲手建立起璃月,又亲眼看着这个延续了三千七百年的国度灭亡的神明低下头,匆匆走着。
“璃月是璃月人的国度。
“只要璃月人尚存,璃月就还存在于世。
“只要我还在,就不会让璃月灭亡。”
“说得好啊!”胡桃呱唧呱唧鼓起掌来,随后她好奇地凑上前来,“那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钟离摇头:“我并不知应该如何。”
“但,先把这逸散的深渊之力驱散,是不会出错的。”
少女沉默了一番,叹道:“说的也是呢。”
她背过身去,双手抱着头飘在前头:“不过出了幻境,我好像就没办法帮你了,只能指个路什么的咯?”
钟离看着少女的背影,金眸深邃:“无妨。我自己来便是。”
有了胡桃的指路,钟离倒确实是在往逃逸的深渊之力追去。
只是胡桃虽然能指路,但有一点实在不好——
在第六次停在一堵墙之前时,钟离看着墙上冒出个脑袋的胡桃叹了声气:“堂主,我现在是一介凡人。”
他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墙壁。
前一次是一弯湖水,钟离绕岸行了一圈方才发现面前竟是一处被墙壁围起的园林。
再上一次是一条长街,钟离走到尽头发现面前无路,只能折返。
再上上一次是跨区了。站在围栏前的钟离还被巡视的工作人员紧张地盯了好一阵,直到他问对方最近的出口是何处,那位警卫先生才松了一口气,帮他指路……
胡桃也知道自己理亏,她吐了吐舌,辩解道:“可我只能感觉得到方向啊!谁知道这地方这么大!路还这么绕!
“而且钟离你顾虑太多了啦!直接爬墙不是比绕路更快么?”
钟离叹一声:“这里不比璃月,并没有冒险者一类的职业,那样太过引人注目了。”
胡桃有些迟疑:“可大部分时候你周围没有人啊!”
“……”钟离试图解释:“身为凡人就应当如凡人一般行事……”
“但你再不快点,它又要飘走了哦。”
钟离艰难地挣扎了两秒钟,还是唤出了岩脊。
飘在空中的胡桃看着他顺着岩柱开始爬墙,满意地点头:“对啦!你早该这样做嘛!那样早就能抓到它了,也不用跑这——么远!”
“如此行事实在不妥,此次只能算事急从权。”站在墙壁最顶端,钟离木着脸回答。
“哪会有什么不妥啦!你就是想太多!”胡桃随口说道,“快点!很近了!”
“在何处?”钟离眯着眼询问。
“在那上面!”
钟离抬头,在胡桃发声的那一瞬,他看见上方,那黑烟正飘飘袅袅绕过面前三层小楼的屋脊。
前岩神双眼一眯,脚下一蹬,于三米高的墙壁顶端一跃而起。他看似行在空处,可每每迈出步伐时,便会有岩造物从地面凭空生出,托举起他的身形,让他一路行至了金色琉璃瓦铺就的屋面之上。
钟离疾步踏过一片琉璃瓦,冲至屋脊之上,金瞳闪烁间,向着那黑烟便是一□□出。
黑烟如有感知一番往左一蹿,却不防钟离改刺为挑,枪尖斜刺里劈来,只一枪便把那黑烟劈成两半。
被劈开的黑烟一半去势不减,另一半却回转过来,化形成一巨大鬼面,那鬼面獠牙外突口涎欲滴,狰狞万状地张开巨口,朝着钟离就要一口咬下。
钟离面色不变,刺出的贯虹不待收回,朝着袭来的鬼面便是大开大合的一记挥斩,岩的元素力在枪尖伸展出金色辉芒,枪芒所过之处如热刀切黄油一般,那气势磅礴的鬼面瞬间溃散,黑烟嗤地一声消失无踪。
然而不等钟离收回枪再次刺出,逸散开的黑烟突然一个加速,却不是向着他,而是掠过他直冲身后而去!
钟离瞪大了眼,璀璨金光从他脚底一瞬漫开,他转身一望,胡桃还遥遥坠在他身后,压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被金色流光罩住的少女正没事人一般吐槽着,极好的耳力让钟离听见了少女的碎碎念:“所以你为什么要执着于当一个老古板啊?”
“……”
“堂主,”钟离喊她,“那邪物又逃了。”
“哦哦,又要指路是吧?”胡桃叹一口飘上前。
“咦?”胡桃忽然疑惑出声。
“怎么了?”钟离问道。
“它好像变得聪明了些……”胡桃摩挲着下巴,眯起了眼,一双梅花瞳却越发亮了,“捉迷藏是吧?玩这个我可从没输过!”
钟离有种不好的预感。
“走!钟离!先去看看那个屋檐底下!”
看了看那个十几米高的挑檐,某钟良离影感觉自己的平静生活遭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堂主,我现在……”
“是是是,你只是个凡人,”胡桃翻了个白眼,“你要不要先看看你身上的岩元素力再说话?”
钟离闭了嘴。
岩脊升起,在钟离爬上去时,胡桃还在一旁吐槽:“幸好这里没之前那些地方人多,不然刚刚你是不是压根不会出手?”
钟离表示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胡桃对他的沉默习以为常,只是随口感慨了一句:“真奇怪啊!为什么只有这里没人呢?”
三进屋外,离胡桃和钟离不到百米处,周一染伸了个懒腰,向着一旁的副导演问道:“闫老师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
“老师说他快到了。”
这话刚说没多久,门外一阵嘈杂声响,在夏至过去后仍旧穿着一身老旧西装的老人从正门踏进来,他取下了口罩,一把大胡子横冲直撞的脸上洋溢着笑,看得周一染和副导都愣住了。
周一染蹭上前,一脸好奇:“老师怎么这么开心?”
“嘿嘿,路上看见一个好苗子!”老人语气都快飘起来了,“咱们不用愁小皇帝没人演了!我给他留了电话,过几天也许人就进组了!”
一旁拿着名牌的场记有些为难:“可是闫老师,还有二十八个人在等着试镜……您看?”
“看什么看!都赶回去!”老人一秒变脸,吹胡子瞪眼地开始骂:“一个二个看见我连头都抬不起来,还演什么演!”
副导熟练地上前安抚老人:“就算那是好苗子,他没跟着老闫你过来,不就说明那人不一定会进组吗?”
老人明显有些犹豫:“可他只是说他有急事……”
“可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不是?”副导试图说服老人,“咱们先在这些孩子里找个能上场的,就当做备用也是好的,毕竟咱们也浪费不起这个时间不是?”
“你说得对。”老人点头,“这样,你们把人都赶走,咱们先拍别的场次。”
“?”副导懵住了。
他低声问老人:“你这就选定了?不改了?情愿等着他?”
“不改了!”老人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是不知道,那孩子的眼神……”
他琢磨了老半天,最后只能说:“感觉就像真的当过皇帝一样。他看我一眼,我都走不动道。”
“行吧。”和老人搭档了十几年的副导认命了,知道自己说不过老人,“那咱们就等吧。”
“开工了!开工了!别坐着了啊!”老人嘿嘿一笑,转身冲着众人喊道。
导演发话了,整个剧组顿时疯狂运作起来。周一染被助理拖走,摁在了化妆师面前,道具,灯光,摄影,一切都开始准备就位了,
道具师拉着几个助理前去取道具。他们这部电影是大制作,道具都是精心准备的,专门被保管在外院的道具间里,就是怕被磕着碰着了。
就在他们拉开道具间的那一瞬间——
“轰隆”一声巨响。
天花板赫然塌了一个大洞,瓦片木块以及那些“道具”全都碎裂一地,在一群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天下掉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黑底金纹祥云做底的交领深衣,外罩了一件金鳞缀底金龙盘踞的大氅,金玉发冠束起一头长发,踏在一地废墟之上。阳光自穹顶上倾泻而下,那件大氅上的金龙好似活了过来,在阳光下盘旋,把所有金色流光都锁在他身周。
那人睁着一双鎏金做底的眼望了过来。
道具师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
下一瞬,一道尖叫声传过重重院落,撞进了剧组所有人的耳朵:“我的道具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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