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漫中途不久去二楼找他,卧室里的门没有关,但也没开灯,她硬着头皮进去,轻声试探了句。

    “睡没?”

    在沉寂的黑夜中,雨声连带着雷声,劈天盖地,一束光亮猛烈地撕开黑幕。

    陈漫在阴暗的环境下,看见那模糊的身影,倒抽一口气,打开灯。

    啪嗒。

    他的世界亮了。

    整个人埋翁在角落里,气氛格外安静,他看起来弱不禁风,眼里剩下的都是阴郁。

    陈漫向他走过去,放轻了脚步,心里总有一种受伤的小鹿在那里,高大的人紧缩坐成一团,这似乎是他内心挣扎处最真实的写照。

    前所未有的狼狈和卑微在她面前展现得清晰不过。

    一只暖和的手扶向他头发,一点点力度揉了一下,心里最深处承受非同凡响的撞击,跳动到最热烈。

    沉溺者等待着被救赎,灵魂出卖得无体。

    他会选择主动寻找。

    心里有一颗烈阳而生的花。

    陈漫弯腰收回手的那一刻,被他冰凉的手握住,身子微顿,他抬眸对上的那一刹那。

    陈漫耳垂染上绯色,想抽出来的手,被他似有若无用力捏着。

    他微偏过头,冷不丁地盯着她,侧颜冷硬,睫毛垂着,鼻梁很高,另一边的嘴角带着弧度。

    “你怕打雷?”

    段深撩起眼皮,勾唇:“嗯。”

    那以前怎么没有发觉到,大开眼界,他也有怕的。

    “你家有退烧药没?”陈漫用眼神瞪他,被松开的手才算松口气。

    段深:“没。”

    陈漫怒道:“那那包感冒灵?????”

    她算是看明白,这人一直着德行,自己身体是照顾不好的,他活了二十几年,能要死不活的活到现在,命大。

    “我给你煮了白粥,下楼喝。”

    陈漫说完没打算走,盯着他的裸足,嘴抿得直。

    怎么跟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还得人伺候着。

    段深穿好袜子后才下来,餐厅的桌上放了碗白粥。

    见陈漫在看手机,没有理会他。

    段深长腿弯下,坐在凳子上,一口一口地喝白粥,烫嘴地反应让他放下勺子的声音惊到陈漫,两人尴尬的对视。

    陈漫皱着眉,轻声道:“你自己吹吹。”

    ……

    收拾好这些东西,陈漫点的外卖给他买的感冒灵,温度计,退烧贴,创可贴,一系列常见的药。

    因为她刚去看见那感冒灵是过期的,心里一阵无奈和愤懑。

    她不知道段深自己怎么照顾自己的,让人看见都是一阵酸楚,不过唯一不变的,他还知道给自己弄饭吃,厨房里的瓜果蔬菜都还是新鲜的,总比天天吃外卖强些。

    做完这一切,督促他喝完药后才离开。

    要说这些行为都是潜意识里触发的,她心软,也只对他心软。

    即便看不清他眼前的想法,她只做由心而生的事情。

    至于结果她没考虑那么多,是好是坏都是定数,既然选择动手,就得承担。

    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真的不会太差,毕竟做一件顺心的事会让自己舒坦很多。

    关于以后真的是未知数,都随缘。

    ……

    回到家的陈漫,已经晚上八点半左右,离开前对段深说了句话:

    你要是怕打雷,可以找我聊天。

    但段深没有找她,这件事也就过去,话也说到这儿,愿不愿意是人家的事,总不可能强求别人。

    倒是收到朋友群里的消息,里面就发小他们,除去舒晨和贺靳萧,白梁,三位大哥没进来,有一部分原因是不太熟,因为他们都是自己的另一半在这里面,紧接着才有联系的,更何况我们这群里无话不说,邀进来就会有约束。

    陈宁:明后天谁有时间,晚上出去撸个串。

    大姐姐说话,她的小迷妹兼妹妹必定在。

    舒巧:天天在家喝贺靳萧煮的猪蹄汤,腻得慌

    陈宁:你们这是准备要娃的准备?

    董瑶:我操,预订一个干妈职位

    乔楚林:要是一个个预订下来,这娃怕是个团宠。

    陈飞宇:我是干爹二号。

    陈宁:一号是谁?

    陈乐宇:瑶妹男朋友啊,难不成我去抢了不成?

    舒巧:唉唉唉,咋就聊上了这个了,不是去撸串吗?

    董瑶:串撸不了,白梁在家,管的严

    陈宁:那好,还有人没?

    舒巧又回了句:当干爹干妈必须学会换尿不湿,兑奶粉。

    董瑶:我撤回

    陈飞宇:别啊,我先撤

    舒巧:…(没爱了)

    陈漫看到这嘴角弯起,情不自禁地一笑。

    陈漫:陈宁,我撸串

    于是三个女生就约好后天晚上去撸串。

    舒巧平时很少出来吃饭,估计她老公出差去了,她才有胆子溜出来,要不然按照她们家夫管严的模式,晚上出门困难。

    陈宁就是妻管严,舒晨性格沉稳,在陈宁面前就很听话,也得是她才压得住这个人。

    董瑶和白梁两个年轻人,谈恋爱三年多,还是相爱相杀,据了解说,两人很粘对方,基本上干啥啥都在一块,连体婴儿。

    至于群里其他的几个单身狗。

    “……”

    陈漫后面几天窝在家中,心里郁郁寡欢,说不上哪里的不对劲,潜意识里就是心情不高涨,好像这些年都是如此,她也没去考虑太多,人活这世上开心就好,何必找事难为自己。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忍不住去思考。

    他变化很多,许多事情也不能因这变化而变化,就比如他跟李嫣的事。

    总感觉他当年离开,和李嫣也有关系。

    陈漫当年问过爸妈,他们都不清楚,但听说是段深爸爸的安排,至今,陈漫只见过他爸爸一次,而且还是很小的时候,过年去他家玩。

    厨房里有位穿西装的,高高大大的男人,模子和段深有几分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睛,那男人眼里是沉稳锋利,像一把利刃,眼角却敛起,显得有些温和。

    从打招呼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男人很冷漠,和段深如出一辙。

    害,说到底,陈漫心里还是不甘,就算和人家没联系,心里还是会追随他。

    但至少她学会敷衍自己,来掩饰自己的内心,过去的事不扯清楚就过不了这个坎,誓不罢休比起不明不白要好太多。

    谁也不是枷锁,只是自己刻意锁住自己。

    不放过自己,谈何释怀。

    段深啊段深,你心里的世界到底会是怎样,为何从来没有走近过。

    ………

    酒吧。

    一群狐朋好友沉迷于这个诡谲得让人眼神迷离,迷魂的灯光洒在酒杯里,漫漫下沉。

    台上的歌手忘情自我,手抱吉他,眼神虚幻,沉醉在那方小小的舞台上。

    歌声嘹亮,偏高亢的嗓音渲染着这个气氛。

    吧台上一位身形高恣挺拔,神色寡淡,领口遮住喉结滑动的动作,冷白修长的食指漫不经心的在酒杯口上画圈,长睫下垂,清冷的目光从眼缝里挑出,整个人沉寂到一种危险的气氛。

    向宏臣从后面走过来,顺着高脚凳坐上去,点了杯酒,侧过头调侃他:“心情不好?”

    段深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倒是没蹙着不动。

    向宏臣见他不吭声,像是明白什么,嗤笑了声:“我就说你那天晚上怎么说走夜市那条路,原来是去见心上人,你们两个也是得了,人家一女孩子初中追你那么久,你还不开窍,现在又吃回头草,估计人家姑娘都没那心思了,这就叫做渣男。”

    段深沉沉地震出一声笑音,蛊惑又魑魅。

    向宏臣听到笑声毛骨颤栗,接过刚弄好的酒,递过去和他碰杯,两人对视,向宏臣不以为然的一笑,仰头喝尽。

    向宏臣还是不太相信,多问了句:“认真的啊?”

    认识他这么多,段深在儿女情长上面冷静得很,要不然陈漫追他那么久也不动心,后面那几年,除了那个李嫣稍微和段深有点接触,也是工作需要,其他的异性倒是没见过他看一眼的。

    跟他这么多年,性格一层不变,嘴毒心冷,谦虚内敛,沉默寡言,人际关系广,能谈到心坎上的人少之又少。

    向宏臣对这个朋友,七分感激,三分敬佩,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伸出援手,段深这人只做不说,性格一直感觉冷冰冰的,有很多因素都是他家庭原因导致,自从初中毕业后,段深的话就更少,有时候连嗯都不想开口。

    向宏臣当然清楚这里面也有陈漫的因素,只是段深不善于表达,表面上看起来有谁没谁都无所谓,其实内心在乎得要死。

    段深轻抿了口酒,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那双桃花眼不知觉中悄悄上扬。

    ……

    这夜沉寂得厉害,枯萎的落叶飘落,连风都凉起来,抬眸望圆月,闪烁的星宿常相伴。

    刮过的风缓缓而动,堆积的黄叶吹散开来,金黄的灯光下,树的投影和路过的万千移动相陪。

    车水马龙,即便是半夜也还是会有人出没。

    放在以前,夜晚是段深最难熬的日子,勾起的回忆足足让他死了一遍又一遍。

    参杂的愧疚,不甘。

    包括感性的占有。

    他的确怕打雷,更害怕下雨,心会收紧,像一只手揪住不放。

    疼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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