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的笑声在林栉潇的耳鼓炸裂,豆大的冷汗划过他俊美的下颌,脖颈暴起的青经如蚯蚓般丑陋,他大喘着气,努力克制着自己仇恨的情绪,但再次苏醒的魔种岂会这般简单的放过他。
他胸口诡异的红眼奇特的转着,“嗬嗬嗬,我便是你,你便是我,何必克制自己的仇恨。”恶魔低语般诱道:“我一直在注视着你,有我的帮助你能更快的掌控人间,不好吗?”
林栉潇咬紧牙关,用右手在胸口处极快的点了几点,那红眼似疲惫的慢慢阖上,但是那眼里却闪着诡异的光,似一种笃定,“你压制不了我多久,我们很快会再见的,你再也离不开我!嗬嗬嗬!”
林栉潇撑起身子,捞过桌上的茶壶,即便这个时候他还保持这一贯优雅的姿态,只是滑动的喉头显出了几分急切,他已经许久没有放出这个恶魔了。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他闭目调息,又回想起深埋的小时候,太玄大家族之一的林家,外面花团锦簇,里面又是如何?其中的人心之恶恐怕连普通的人间大族都不如,荒淫的父亲,软弱早逝的亲母,恶毒的主母,他的出生不过是个意外。
修士拥有比普通人更长的寿命,但同等的延续子嗣便更加的艰难,所以常有大族的修士为了延绵子嗣广纳普通女子,这些女子寿辰短,又可能留下有天赋的子嗣,若是子嗣争气也是能在族中有一席之地。
可普通的女子当中并不包括炉鼎,炉鼎大都连普通女子都不如,她们因为体质原因及其不容易怀上子嗣,往往如工具一般用过便扔。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的母亲偏偏怀上了他,但因为所有人对炉鼎这方面的忽视,一直无人察觉到他母亲的怀孕,他那可怜的母亲竟然大胆的偷偷瞒下了这个秘密,企图凭借怀里的孩子改变自己炉鼎的命运,可她忘了林家的主母和他的父都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父亲贪花好色,四处留情,他的主母若不加管控那她还有何地位可言,况且主母还是个及其变态小心眼的人,婚姻的不满让她报复似的也不许他的父亲林螓留下子嗣。
意外而得的他虽然活了下来,但是自小没少受到磋磨,在林家他甚至连旁支养的一条灵狗都不如,谁都可以肆意的欺辱他。
母亲更是再也没见过父亲,整日疯疯癫癫对亲儿也动辄打骂,但他并不在意,因为他的母亲正常的时候还是很温柔,会为他唱不知名的小调,这让他倍感温暖,白日受的欺辱也都可忘却,他只想快快的长大,变得强大。
但是这样的愿望也被毁了,母亲被主母唤去取乐,主母的侄儿将他的母亲当作练习法术的肉盾,当他被换到主母主院奉茶的时候,他的母亲已经被各种低阶术法打得满身是伤。
他的母亲可是一丝灵力也无的凡人啊!手中沉重的托盘跌落,滚烫的茶水溅满了他一身,他似乎感不到痛似的奔向他的母亲:“娘!”
他的母亲早已不堪忍受的匐倒在地,有汩汩血水从她的腹部涌出,毫无血色的脸,灰蒙没有焦距的眼,用她最后的力气在朝着呼喊的方向摸索,这一刻她的神智是清醒的,翕动的唇他能看出母亲喊的是“潇儿。”
“把他拦住!”主母气急的朝立在离他近的弟子喊道,她认为即便是自己养的一条狗也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了她的面子,林栉潇喊一个炉鼎“娘”,岂不是在外人面前把她的脸扔在地上踩!她如何忍得了。
他是哭喊着被人扔到幽禁下人的禁室的,甚至连母亲的尸体都未能触碰,仇恨的种子第一次在他的心里生根,他擦干眼泪在饿了一夜的肚子后,因为主母的侄儿觉得他有趣,指名要他作陪练习法术,主母将他放了出来。
他试图去找自己母亲的尸体,好好的埋葬她,但是从人口中得知,她的母亲连好好安葬的权力都没有,尸体被扔到了兽园,那是林家饲养各种凶猛妖兽坐骑的地方。
不用再问,他也明白了他母亲尸体会遭到怎么样的对待,他痛得像是被人紧攥住心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底的仇恨开始发芽,他想要那个恶毒得女人去死!
他将希望寄予父亲林螓身上,他一面掩住自己的伤心当个称职的陪玩,一直找着机会去见他的父亲,可结果令他失望了,他的父亲见他的第一句话是:“哪来的没规矩的下人!”
这话深深的震撼了他,他虽然很少有机会见到父亲,但是从未想过自己父亲竟然会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他一句话都未能说出口,便被闻讯赶来的主母的人带走。
主母对他的厌弃可想而知,一家之主都对自己孩子毫无印象,她又需要有何顾忌?况且她也不愿再忍受一个炉鼎的孩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转悠,可是她的恶毒变态到了连个孩子也不愿意简单的放过,恶趣味的带林栉潇出去狩猎妖兽,看着一个幼子在荒林里挣扎。
也是他命不该绝,竟然碰上了魔道的修士,虽是当作了实验品带了回去,但是他总归是活下来了。
魔道式微,一直是人见喊打的臭鼠,当时的尊主邬曲是个丑恶的糟老头,有天人五衰之象,他不甘生命走向终结,四处搜刮各色孩童投入万蛊坑中,能够厮杀而出的孩子,他就会将其培养成自己的容器,以备夺舍之用。
万蛊坑是个巨大的天坑,传闻是上古人魔大战之时留下的痕迹,邬曲在外设下阴煞大阵,数百个孩童在里面厮杀奔逃。
——
想到此林栉潇的胸口又开始起伏,诡异的红眼似乎感受到她的心绪波动,再次颤动。
他自己便是万蛊坑的其中一员,他恨透了这个世道,恨透了林家,他发誓要杀出万蛊坑,让那个恶女也尝尝□□被妖兽撕裂的滋味,要问问那个毁了他所有希冀的父亲可还认得他这个儿子,更要人人看不起他的林家毁灭……
一日复一日的杀戮,仇恨在天然的环境下不断的攀升壮大,天坑之下的慢慢苏醒的魔种也被其吸引,它是一团无实质的意志,但是能在人心底当中生根,它看上了林栉潇,或者说它与林栉潇是相互吸引。
遇上魔种的时候,林栉潇已经命悬一线,魔种向他抛出了橄榄枝,接受它不但可以脱离困境,还能获得特殊的力量,这个诱惑对一个站在悬崖边的少年来说实在太大,他甚至不需要思考便接收了魔种的力量,活着复仇是他唯一的信条,即便将灵魂出卖给恶魔他也无所畏惧。
接收魔种力量的一霎那,他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但是神智也短暂的迷失,他昏了过去,瑶姬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周身都是各色的妖兽尸体和陷计他的万蛊坑幸存者。
后来他不断的沉浸于新获得的力量,不但逃出了万蛊坑,还杀了邬曲,自己坐上了魔道尊主的位置,可随之而来的是他的身体也开始变得奇怪,心脏的位置长出了奇异的眼睛,红色的血纹在他的身上蔓延,犹如恶鬼的诅咒。
他并没有感到害怕,一个能将灵魂出卖给恶魔的人即便自身变成了恶魔,也是不会感到害怕的,只会为获得更强的力量刚到兴奋,让他不满的是魔种竟然企图啃噬他的心智,入魔是他自己决定的,毁灭林家甚至毁灭正道也该由他自己来决定!区区一个魔种竟然妄想掌控他,不可饶恕!
邬曲留下的魔道术法非常的多,他整日的研究克制体内魔种的方法,血纹褪去,只留下心脏处紧闭的红眼,这让他心中安定不少,可同时他的力量也衰减不少,这让他不得不换个方式对抗林家。
在见到他的父亲林螓后,对于林家和太玄的正道,他有了更好的主意,他何不回到林家充分的利用林家这棵大树?
林螓膝下依旧无子,对于忽然出现的成长优异儿子欣然认回,在血缘面前再优秀的养子也不如有诟病的亲子,这大概就是血缘的奇妙之处。
事情如林栉潇想的那般顺利,林家在他的慢慢操作之下变得不过是他的囊中之物,自小的生活经历让他无比的厌恶道貌岸然的正道修士,深明大义的外在下无不是自私自利,既如此,何不都入他魔道,自在真性岂不快哉!
虽与魔种光复魔道往日荣光让修界变成魔界的想法不谋而合,但这是出于他自己意志的行动,并非是被驱使,他林栉潇从低贱的尘埃中爬上来,不受任何人的驱使,如今亦然。
林栉潇胸口的魔种血纹在变浅,但他明显感受到此次它的存在更加强烈了,是因为自己修为境界的衰退吗?
破风的气刃劈面而来,林栉潇霍的睁开眼,这气刃快如掣电,但是出手之人显然后继灵力不足,他一道灵护便将其挡下。
原本静静躺着的瑶姬尸体竟自己起身在往外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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