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外,果然如叙棠推测的那样进行着一场清理。
教母和如丹看着叙棠入了地宫后,如丹将教母的轮椅推至殿口,白思思从他的手中接过轮椅,浑身敛了先前的温和,多了一分高高在上的盛气。
赤乌也是在同如丹见过叙棠后,肯定了如丹推叙棠继任圣女的决心,一早离去鼓动前来反对的修士。
此刻见到推着教母前来的白思思和如丹,他心中有种不安感:怎么不见白芷?
早已在此等候的昆吾学府山正、东临学府的院监、岳麓的山正和讲师吴雄,还有其后的些许修士,他们都是太元大陆举足轻重的人物,为了圣教的未来圣女人选而来,圣女的人选可是代表着整个大陆修士的信仰,如何不让人在意?
他们以示尊重地见过教母后,身材滚圆的东临院监于统最先出来反对:“还请教母三思啊,那个贼人不堪圣女重任,毫无仁善之心,杀我儿,我儿死的冤啊。”
于统声泪具下,脸颊上的肉一颤一颤,无不令人动容。
教母也为于磊的死惋惜:“你的痛我知,我知。”
昆吾的山正也站出来极力反对道:“老夫也不同意一个叛出圣教之人的后代来担任圣女,她本就不是我太元大陆的人,若是和她的母亲一样背叛了圣教又该如何?”
岳麓的小气山正蕴和真人也插嘴道:“那个女贼还偷过我学府灵宝火麟鱼,这种贼人不堪大任。”说完他看了一眼吴雄,又捋了捋胡须,心道:叙棠丫头我可是为了救你出苦海才旧事重提的。
……
来人都是反对叙棠成为圣女的,教母听了许久,拄着龙头杖起身,中气十足地道:“诸位的想法我已知晓,叙棠此人不过是我圣教抓回来的一个小贼,圣女人选一事是教内出了叛徒,有意放出的谣言,老身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教母如刀锋一般的眼神射向赤乌,道:“将他拿下。”又温和地让白思思将人都请出去:“内门事宜,还请诸位先移步休憩。”
至此赤乌还有什么不明白,恐怕连白芷给他传来的消息“叙棠已入传承之地”也是假的。
他不知白芷的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自他们有异心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
地宫中。
叙棠躲开了自神像打来的灵力束,神像诡异地笑了起来。
“本君改变主意了,你倒是比上一个来的资质好上不少,本君还以为外头能给本君送来的人选已经都差到只能矮个子里挑的地步了。”
“本君可以点召你为新的圣女。”
叙棠:这个神神像有病,她就想了下事情,怎么就突然说起猪话来了。她看着神像,想着从哪下手砍好。
“叙棠,”小六传音喊了声,“刚才本座从这个神像打出的灵力上感受到一丝上界的气息,这个神像本座虽然没见过,但想起一种禁法。”
“嗯?”
小六长话短说,只为给叙棠提个醒,“能真正到达长生成神的修士少之又少,有人仿上古靠人间供奉获得长生的神君,窃取人间供奉和信仰成了伪神来延长寿数。”
“你别受他点召。”
短短几句话,惊得叙棠一身凉意,“点召”“圣女”“圣教”可能都是个骗局,叙棠想问小六更多一点信息。
上头的神像又开口了,隐有几分怒意:“你不愿接受本君的点召?”神像的头转的咔咔响,也发现了叙棠砸出的门:“你不是来接受圣女传承的?”
“请圣君谅解,小修有罪,小修不服能被圣君点召的圣女,故而自作主张的跑来求见圣君,刚才是激动到不知如何反应是好。”
叙棠顿了顿,抽空传音给小六让它别在她识海里发噪音,面上却一派怯弱问道:“小修还能接受点召吗?”
神像似乎对叙棠的态度很是满意,怒意不再,缓和道:“自是可以。”
叙棠又有些迟疑:“可是小修也未经过教导,不知如何担任圣女。”
“这你自然不用担心,你若是受了本君的点召,历代圣女累积的学识都会一同传给你。”
这样啊,倒是挺方便,叙棠低眉敛容,藏住眼中的精光,俯身谨肃道:“小修愿受圣君点召,为圣君效力。”
小六气炸了,再次在叙棠的识海中疯狂传音:“叙棠!你有没有把本座的话听进去,你疯了吧,要受一个歪魔邪道的点召,你知不知道你会怎么样?你会成为它的养料……”
叙棠被小六吵得额角青筋一跳一跳,干脆单方面断了和小六之间的联系。
小六说的话和科普其实她都听进去了,所以才临时止住了直接砍向神像,她想赌一把,到底是神像先在她的身上留下神印,还是她先把它灭了。
不为别的,她直觉她便宜爹娘突然离开青云宗再也没回来,是和她娘身上的点召有关,她想从传承中找到答案。
“上前些来。”神像的声音变得格外的空灵淡远,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叙棠听话地靠近神像,一团白光从神像额间飞出,渗入叙棠的灵脉,这是神像分离出的神魂。
叙棠强忍着不适,允许它在自己的灵脉中游荡。
那团白光似乎是越发的满意叙棠的身体,游荡了几个周天才侵入她的神识,它不断在叙棠的神识中留下痕迹,刺得叙棠脑子生疼。
伴随疼痛而来的是不属于她的记忆,历任圣女的形象在刻入她的脑海:每一任圣女似乎都过的像个提线木偶,神情姿态都如一个模子中刻出来一般,受世人敬仰,聆听圣意再传达给众人……
白光在叙棠识海中留下的痕迹已然要到达神印完成的最后关头,叙棠从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中抽离出意识,隐在骨血里的雷电之力攻向那抹白光。
与雷电同时出手的还有另一团更肥圆的白团团也啃向了白光。
白光想逃,在雷击中还在挣扎,碎成数点细末的亮点,肥圆的白团团在叙棠的识海里不断地将其扑灭。
每灭一点就有更多隐秘的记忆涌入叙棠的脑海,几度疼得叙棠要昏厥过去。
白光近灭之际,高大的神像额间出现了裂痕,甚至发出可怖的嘶吼。
可叙棠只听进了小六的叽喳声。
“叙棠你真他妈的疯子!你知不知道本座要是不出手帮你,你不是成为邪神养料就是成为失智的傻子。”小六破口大骂,叙棠竟然不听它的劝阻去投靠别人,还断了它的传音,它气得不想管叙棠,一直忍到忍无可忍了才出手。
叙棠头疼欲裂,艰涩地扯了扯嘴角:“我是小六前辈的猎物不是吗?小六你不帮我谁帮我?”
小六怔了怔,昂起了头;对,叙棠是她的猎物,谁敢跟他抢那就是和它小六作对!
神像从失去部分神魂中缓过来,对叙棠大吼“该死”的同时,无数的灵力束打向叙棠。
叙棠撑起身子,无惧地挡下这些灵力束,并且一剑劈向神像,这一剑中饱含着叙棠无尽的怒气:她从刚才涌入的记忆中敏锐地捕捉到和自己父母相关的片段,原来她那对便宜父母的去向真的和面前的神像有关,此处地宫竟然是他们的埋骨之处。
她没有猜错的话,神像中的神魂就是伪神留在下界的分/身,什么挑选圣女?聆听天意?
不过是伪神在给自己挑选容器罢了,历任圣女的神识中都会被留下神印,这是一种枷锁,代表着将自己完全献给了伪神。
神像中的□□更是可以借用圣女的身体,侵占她的意识,以达到分/身不时在下界自由行动和接受供奉的目的。而圣女本人却毫无所觉,只会认为是为圣君传达了天意。
当然借用身体并非夺舍,需要一定的匹配度,这也是为什么圣教迟迟未立下新任圣女的原因,也是为什么神像一看到自己甚至愿意废了刚确立不久的圣女,看来是真的对她的身体满意的很。
叙棠的眼中射出冰冷的光芒,手中又使出数招凌厉的剑势。
剑势又被突然飞起的飞天雕塑群挡下,那些在巨像下的仙子雕塑都活了过来似的,她们身姿曼妙,做飞天舞乐状,将叙棠牢牢围在中间。
幻象、魔音、舞阵都蕴含在了此舞中,父母的死状通过幻像再现在她的面前:
叙柏带着因背叛圣教变得虚弱的妻子潜入了地宫,企图面对神像寻到去除妻子神识上的烙印,甚至动了毁了神像的念头,然而即便他再强也不过是一个不会对至亲之人设防的普通男子。
玉衡自进了地宫,神识中的烙印便在发烫,她的神识和身体都在变得不受自己的控制,她出手杀了自己最爱的男子,却又在最后一刻清醒过来,她不敢置信地松开法器,手足无措地抱着叙柏,哭到几近失声。
她自知是无法再逃离圣教,陪着叙柏一起去了。
父母相拥而死的画面刺痛了叙棠,幻境是假的,但叙棠知道这在这里真实发生过的。
她闭上了双目:以为这样就能乱了她的心吗?她只会更加生气,更加想要毁了这里。
幺零零八上雷纹闪动,剑尖处聚起巨大火雷球,叙棠还不断地往里输入灵力,火雷球脱离叙棠地控制飞出。
再厉害的舞阵也经不得蛮力的破环,千姿百态的仙子雕塑群碎了一地。
叙棠瞳孔明亮如有烈火,细看却能令人心底发寒,她的面前只剩下最后一座巨像。
“你到底是什么人?”巨像沉声问道。
“杀你的人。”说罢,叙棠放出妖火将整个巨像围在火光之中,防止神像内的神魂被逼出后逃走。
继而幺零零八的自剑柄上脱离,密密匝匝的碎刃飞舞击在巨像身上。
这些动作不过在一瞬间完成。
实心的巨像不但倒了还被挫骨扬灰,神魂被逼出,威胁叙棠道:“你若是杀了本君分/身,不怕到了上界本君报复你——”
他的话未说尽,叙棠已经将他的神魂握在手中,略一用力,只剩下一缕青烟。
叙棠冷笑:报复?这句话该由她来讲,就算是追到上界,她也要杀了这个伪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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