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幽离凑近他身前,“过往种种,今日一笔勾销,此后今生,你我再不相见。”
“你”沐尘一待要说什么。
他已侧身,负手道,“走,莫要等到我心意反悔。”
对方动了动身子。
许是伤得太重,随即,左腿半弯,以手撑地,屈膝半跪在地,“今日之事我记在心上,但相见不相见,不是你说了算,”
言毕起身翻飞,不见踪影。
“快,跟上,拦住他。”
睚眦阵破,派中上下便全都集中到狱中来拿人。
小小睚眦狱,竟挤得水泄不通。
巫启简果然是反应最迅速的那一个。
“掌门师兄,你可还好,那魔人可有伤你?”
巫启简见沐幽离未伤分毫,眼露迷茫:“掌门师兄,你,是你放走了他?”
无须得到对答复,他已清楚了然,“你可知此子若出,江湖将再无宁静之日?”
沐幽离见一等众人窃窃私语。
转身,右手握拳,负于身后,“此事确为我所为,我愿接受派中门规处罚。”
“这”众人更是面面相觑。谁能想到,自己的掌门,竟然偷放魔人,还愿为此受门规处罚?
“掌门师兄,巫师弟,这什么情况,我们刚刚见睚眦阵有异动,便急急赶来了。”
长老棉有卿也到了。他扫视周边人头,认识的不认识的,不见那魔头。
“如何让那魔人逃了?”
“我放他走的,事已至此无需多言,我愿受罚。”沐幽离淡然道。
他不愿再就此事多纠缠片刻。
“什么?”棉有卿瞬间僵住,还想细问什么,沐幽离已负手离去。
掌门放走魔人沐尘一,此事一出,穹天便炸开了。
巫启简紧急召开了长老会议。
能不能给穹天上下一个交代,怎么交代,还得他来给个结果。
毕竟,掌门上山受罚之前,交代他代掌穹天。
众长老齐聚议事殿。
待焦头烂额的巫启简步入议事殿,四下已经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这可如何是好?先不说掌门放走魔人,当如何处罚,这魔人一遁,恐生大变。”
其中一位长老如是说。
真是一针见血啊!
“是啊,这掌门怎么想的,如此行事,令我穹天派如何处事啊。”
另一人附和到。
墙头草,两边倒。
那边有理哪边倒。
“唉!”
议论声断,此起彼伏的叹息声即陆陆续续传来。
巫启简步子才迈进大殿门槛,前进的路便被众长老围了个水泄不通,严丝合缝。
看来这穹天长老团制度,该改一改了。
民主?人多就能民主?
哼,表面功夫罢了。
若是民主有用,眼下民主掌门以身正法,是否就真能一刀切?
若民主有用,那自领门罚,是为正法锦上添花?
巫启简心里愤恨不平,面上却还装作大局为重。
“巫师兄,掌门师兄自去领罚之前曾交代,派中一切事宜交由你处置,巫师兄对此可是已有决断?”
长老连潇站了出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有决断,还召开什么长老大会。
眼下就是你们民主的最佳时机了。若是你们真心民主的话。
“掌门师兄确有说过,此子赤诚之心。往日之事必有误会,虽无法证明,但无辜正法他,于心不忍,若他日此子真堕入魔道,我穹天派必替天行道。”
巫启简将沐幽离搪塞他的那套说辞,添油加醋的转述给众人。
“掌门师兄果然还是顾念昔日师徒情分,可这魔人诸事种种,早已入魔,待到彻底魔化,我等哪里还有还击之力?”
“掌门如此行事,究竟置我穹天于何地?”
“人证物证俱在,掌门竟还如此袒护?眼下更是偷放沐尘一,这,简直是,枉顾门规”
更有低语,“掌门如此行事,如何服众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浪高过另一浪。
一时间,所有矛头都稳稳的指向沐幽离。
“此事既然掌门师兄已做决断,我等自听从安排。话已带到,如若无其他事,就先散了吧。”
巫启简也实在头疼,谁再问他问题就要无从应对了。
左右沐幽离已不能服众,至于什么民主,就待他受罚之后,自己主持罢!
有罪岭上
“掌门,您看这,宗史上也没说长老们犯错应当受何惩罚?”
“我罪深重,自然是最重刑法。”
“什么,您是说,挫骨扬灰鞭?”
主掌刑法的长老叶明云瑟瑟发抖。
挫骨扬灰鞭:只需行刑之人注入法力,便会自行抽打受刑之人,直至受刑之人不省人事,灵力短时散尽,受尽挫骨扬灰之苦。
暂且不论掌门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罪过,但民主结果未出,提前对掌门行刑,还是门规最重刑法,这事后再来个秋后算账,有理有人证有物证,难辞其咎啊!
叶明云两腿发软,随在他身后,多走一步都觉得脚疼,仿若将要受刑的人,是他自己。
两人终于行至行刑台,沐幽离好不耐烦,转身对叶明云道,“你来行刑!”
叶明云当即两腿软得不能再软,作势要跪。
沐幽离眼疾手快,截住他,“堂堂穹天长老,如此让人看了笑话去。”
心里不痛快起来,赶快行刑,最好是昏死过去那种。说不定昏死了,就神不知鬼不觉的,穿回去了。毕竟,穿越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不是!!!
叶明云手抖肝颤,“掌门,老叶不敢!”
嗓音都透着不敢。
叶明云较之沐幽离实则先拜入穹天数十载,一声老叶倒也担得起。
着急挨罚的沐幽离越来越不耐烦,“我以穹天派掌门命令你,即刻行刑!注入十成法力,不得留情,否则,同罪!”
天不遂人愿,受刑后,沐幽离只短暂的昏死片刻,又疼醒过来。
穿越回现代?痴人说梦了。
受刑后需数月调息,期间沐幽离以疗伤静养,闭关修炼为由,让巫启简暂代掌门之职,行掌门之权。
数月后,待伤势痊愈,已近深秋。
沐幽离着一件绿中缀黄的披风。
实则,连道袍他都想换掉,奈何派中上下,除了道袍,竟是一套普通衣裳都翻不出来。
“飞赤。召来。”
他念起咒语,召唤出配剑。
飞赤剑从虚空之中出现,静立在他身前。
沐幽离开了眼。
有种想要长叹,此间天地神物,今有幸得见,乃吾三生之幸。
记忆中的飞赤,眼下真真切切的出现在眼前。
剑气凛凛,剑柄镌有似龙非龙的图案,剑身接近剑柄之处嵌有一颗红色宝石。
这柄飞剑,便是他师尊留给他的宝剑。
“哇,飞赤剑,我穿越来这么久,可算是有机会见着了。”
他上下反复打量飞赤,嘴里啧啧称叹,果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该做的事情我也已经做了,什么时候,什么情况才能回去呢?
沐幽离,我看你今生似乎也没什么大志向,那要不然,我就先去实在我在现实世界不能实现的大梦想去啦!谁让我有穹天派作为强大后盾。此生不去,更待何世?
沐幽离腹诽完,拈手掐诀,“剑起。”
飞赤剑应咒悬于半空。
沐幽离就着脑子里的记忆,飞身上剑,“走吧!”
御剑飞行大半个时辰,透过云雾,沐幽离忽见几亩荒地,于穹天派不远的一座孤山上。
“就是这里了。”遂御剑向下。
置身乱草堆里,沐幽离甩甩裹挟一身的草渍,面上带了嫌弃。
“飞赤,干活啦!”
飞赤剑似听懂他言语,发出刺耳一鸣,表示抗议。
沉默片刻,飞身四周,斩草除根。
眨眼功夫,几亩荒地便再无寸草。
“好飞赤,干的好。”
沐幽离正坐在飞赤垒出的草堆之上,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指挥着唯一的兵将飞赤,干这干那。
他垂眼看了看四周杂草,犯起了难。
可这些杂草如何处理?
让他自己化作肥料?那怕得等个三载五载的,吧?若是我的书没白读,那至少也得一年半载!
一把火烧了?这离穹天这么近,一准燃烟就来人。
唔,还是屯了当柴火吧!
自顾自做完决定,他又开始使唤兵将飞赤。
“飞赤,把这些杂草都垒起来,回头当柴烧。”
这次飞赤剑剑鸣更甚。一副打死我,我也不干的态度。
无论他模仿着记忆如何软磨硬泡,飞赤都不为所动。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飞赤啊,如今你随我隐世,”沐幽离突然觉得自己言辞有误。
也算不上隐世,毕竟要隐世,那至少也得离穹天远一点吧,远到找不到那种。
“半隐世,就要有半隐世的觉悟,不能动不动就掉链子,既丢脸面不说,又伤感情。”
飞赤依然不为所动。
沐幽离奈何他不得,遂凭着记忆,伸出手在飞赤身上一划。
“嘶,好痛。这些古人当着真没劲,痛都痛死了,还要面无表情装酷。”
见飞赤沾血大震,果然如此。
沐幽离复又将已抽回的手覆上它。
飞赤吸的更忘情了。
沐幽离担忧,“这么个吸法,我这具身体,应该,受的住吧?”
另一只手扶额:这人是仙人,就差飞升了,可这仙人的佩剑确要用血喂养,怎么想怎么都觉得像魔界物件,可师尊为何会有这样一把剑?
却是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伟光正的主角,难道没思虑过自己师尊赠与的佩剑,为何会以血滋养吗?这很明显就是魔剑嘛!
沐幽离使劲回忆起来。
记忆中,得了师尊赠与的这柄宝贝,沐幽离朝夕不离身,时常在灵泉边擦拭剑身。遇到实力浑厚的魔物,便会割破手掌,让飞赤喝得餍足。
从头到尾,自始至终,哪怕片刻,都不曾怀疑过!!!!!!
沐幽离见差不多了,收回手,飞赤也已饮饱喝足。
得了糖果的孩子办事最是卖力。
只见它,果然卖力的磊起杂草来。
沐幽离在旁感叹,莫不是,飞赤你才是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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