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里面。”
楚若兰回答着门外的陆凤生，她没有提自己身后站着秦非天。不是她不想提，而是有一把匕首贴着她脖子。
“我进来陪你吧。”
“等等……”她连忙喊住欲开门的他。
“怎么了？”
“凤生我……”她该怎么提醒陆凤生，她遇到了危险？
“嗯？”
她咬了咬唇，靠近门板，对着门外的陆凤生柔声道：“我爱你。”
“……”
她这一句突如其来的告白似乎令门里门外的两个男人都愣住了。
过了良久她才听到门外传来陆凤生略微低沉的嗓音：“我知道，我也爱你。”
听见陆凤生深情的回应，她面露安心地靠向门板：“凤生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去忙吧。”
“好。”门外的陆凤生轻轻地应道。
待听到脚步声远去，她身后的秦非天凉凉地开口：“你们夫妻感情真好。”
“你羡慕？”她转身望向秦非天。
“我羡慕什么？”
“因为像你这种人永远不会被爱。”她毫不客气地说，“你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为你掉眼泪。”
“没关系。”他笑了笑，“我能让人在我身下哭就够了。”
“下流。”
“骂得好。”他不以为耻道，“你可以多骂骂，我爱听。”
“你有病！”她瞪着这个泼皮无赖，可惜她骂人词汇有限，不然还能有更多发挥。
“我是有病，但和陆家人比起来，我的病很轻。”他把玩着手中的匕首，别有深意地说。
“你就这么恨陆家人？”
“如果你父亲因为一个人的背叛而死，你会恨那个人吗？”
她答不上来，不是因为她不会，而是光想一想她就心痛。可就算如此……
“你也不能迁怒无辜的人啊？”
“你想说你无辜还是陆寻喜无辜？”
“当然是我了。”她指着自己，“我又不是陆家人，你和陆家人的恩怨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陆凤生的女人，是陆家媳妇。你说有没有关系？”他一边问她一边走向茶几，用匕首插起苹果。
她咬咬唇，没有回答。
“要么你做我的女人。”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咬了一口苹果，“我就放过你。”
“你做梦！”她想也不想地拒绝道，“我死都不会当你女人。”
“是吗？”秦非天咬着苹果提醒她，“可你已经是了。”
“原来在秦三爷眼里睡过一次就是你的人。”她讽刺地说，“那以后你们秦帮还花什么钱招人，你秦三爷脱了衣服卖不就行了？”
闻言，他勾唇一笑，接着目光一冷，“啪”地一声将苹果插回果盘。
“在惹怒人方面你还真有本事。”
“彼此彼此。”她毫不退让地迎视着他。
“看来我得多睡几次，才能把你变成我的人了。”
他朝她慢步而来，宛若阎罗。
她步步后退，直到退至门边。
就在她准备趁秦非天靠近，抬脚踹向他弱点之际，她身侧的房门从外面打开。一群穿着治安局制服的人，在陆凤生的带领下涌了进来。
他们将秦非天团团围住，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此刻手无寸铁的他。
她既庆幸又后怕地看向及时赶到的陆凤生。
他果然听懂了她的“表白”。
“陆大少爷。”秦非天直视着恍如带着神兵从天而降的陆凤生，依旧神色镇定地问，“你带这么多人是想做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来抓你。”陆凤生的脸上带着笑，但这笑里藏刀。
“抓我？”秦非天张开双臂，“我犯了什么事您就要带人抓我呀？”
“你潜入宴会对我太太意图不轨，这算不算事？”陆凤生问得很冷很轻。
“我只是想和贵夫人聊聊天……”
“胡说！”她打断秦非天的话，然后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般扑进陆凤生的怀里，控诉道，“他分明想轻薄我！你要替我做主，凤生！”
“别怕，已经没事了。”陆凤生轻抚着她的头，安慰着状似难过的她，他应该知道她在演，从她向他表白那刻起，他就明白了她希望他配合她演戏。
这出戏既是恩爱夫妻，亦是英雄救美。
“原来如此。”
秦非天终于看懂了她和陆凤生唱的是哪出。
“你算计我，陆大少爷。”
“秦三爷你误会了。”陆凤生淡淡地纠正他，“这只是回礼而已。”
“你这份‘礼’还真有些大呢。”
“和秦三爷做过的事相比还是小了呢。”
陆凤生的话令秦非天挑了挑眉：“陆大少爷似乎很了解我嘛。”
“你和我们陆家人走得这么近，想不了解都难。”他意有所指道。
秦非天立刻听懂了陆凤生所指：“假传消息的人是你呀……”
什么假传消息？
躲在陆凤生怀里的楚若兰已经听糊涂了，这两个男人在说什么？
她怎么一个字都……
或许是觉察到她困惑的视线，秦非天望着她，慢道：“小丫头，你被你身边这个男人利用了。”
利用？
他说陆凤生利用了她？
她还没问清楚秦非天这话是什么意思，身旁的陆凤生就冷冷地开口：“带走。”
“是，陆少爷。”
虽然秦非天被押走了，但她仍然能听见他的笑声，和他回荡在她耳边的话。
她离开陆凤生的怀抱，抬眸望向他微冷的侧颜。
感受到她的目光，陆凤生低头看向她：“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她回道，他带人来得很及时，及时得就像事先埋伏好。
“没有就好。”他提醒她，“秦非天这人极其危险，他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应对这种人，一定不能大意。”
“嗯……”她抿了抿唇。
见她欲言又止，他了然道：“你想问我是不是利用了你？”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们互相利用也很正常。”
她和陆凤生的婚姻本来就不是建立在感情基础上，她不会要求陆凤生对她真情实意。
听到她的话，他笑了。
只不过这笑容带着些许她看不懂的意味。
她以为他想反驳她的话，可他却赞同了：“你说得对，我们都是在相互利用。”
奇怪，听他这番话，她应该高兴他和她达成共识才对。可她并不高兴，不止不高兴还因为他的话心里不是滋味。
因为他承认了他也在利用她？尽管嘴上不承认，她还是在意他有没有利用她？
她也搞不清自己的想法。
而在搞清楚自己心意之前，她宛如赌气的话就先说出口了。
“既然如此，你干脆休了我不好吗？”他明明可以放她自由，放她回楚家，“还是说你就想要楚家的产业？”
“你觉得我是为了楚家的产业才娶你？”他眯了眯眸子。
“不然你还有什么理由娶我？”她望着他，望入他眼底，她想看透这个男人，却只在他眼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那么娇小又那么清晰。
“什么理由……”他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长指轻刷过她耳旁的发。他的目光带着笑意，笑意里含着复杂的光。
“这对你而言重要？”他问。
“我……”
“你在意我？”他又问。
她被问得一时无言。她不想承认她在意他，但要她说完全不在意他，她又有些说不出口。
楚若兰啊楚若兰。她在心底骂自己，你不会真在意起这个男人了吧？你清醒点，你忘了如果不是这个男人，你根本不会离开楚家？
然而她刚这么想完，另一个声音又冒出来，即使没有陆凤生，你有一天也会因为别人离开楚家。你其实很清楚，有没有陆凤生，结果都一样……
不，不一样。
“我不在意。”她还是说了出来，“无论你娶我的理由是什么，我都无所谓。既然你不愿意休了我，那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
闻言，他一手按着墙，一手揽住她的腰，炙烫的气息拂过她鼻尖，幽深的黑眸直直望进她心底：“如果我偏要犯呢？”
她以为自己不会动摇，可他的靠近令她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昨晚他带给她的涟漪。她掩饰着内心的慌乱，避开他视线地问：“你为什么要强留一个不爱你的女人？”
“那你呢？”他贴着她反问，“为什么要爱一个你永远得不到的人？”
他的话犹如一盆冷水从她头顶浇下。她心湖泛起的涟漪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
他是怎么知道她秘密的？！
她错愕地盯着他，然后用力推开他，跑出了休息室。
他终究说了。
线条优美的薄唇勾起无奈又自嘲的弧度，他没有去追她，只是背靠着墙，目送她纤弱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不见。
阴森的审讯室，从烟盒里拿出一卷纸烟的不是负责审问的人而是秦非天。
“秦三爷。”本该审问秦非天的人，谄媚地弯腰为他点上烟。
缭绕的烟雾遮掩着他阴沉的面容，负责审问的人看不出秦非天此刻在想什么，不过他们能听到外头淅沥沥的雨声和他冷森森的声音。
“我之前小瞧了陆凤生这小子呢。”他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其他人，忽然笑着问道，“是吧？”
被他问到的人面面相觑，迟疑地回道：“是？”
他一拍桌面：“大点声。”
“是！”众人吓得屁滚尿流，连声调都变了。
“真没劲。”他掐灭了手中的烟，轻嘲道，“你们还不如一个丫头有胆量。”
而那个丫头……
现在正在雨里走着，她也不晓得自己要去哪里。她原想走回楚家，可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想到楚瑜白的拒绝，她又停下了脚步。
她还能去哪儿？
在她想到答案之前，她已经走到了那家俱乐部的门口。
“小姐你怎么淋着雨来了？”老板微微诧异地看着浑身淋湿的楚若兰。
“那个人在吗？”她问。
“那个人？”老板疑惑地问，“哪个人？”
“小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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