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主上!”

    朔英的声音传来,晚晚大喜,跳起来喊,“我们在这儿,在这儿,朔英!”

    翟行梭看她双脚离地蹦跶,绣鞋踩弯了草尖儿,不由笑出来。

    这一笑,嘴角的疤隐入笑容里,温润俊朗,竟有几分世家公子的味道,晚晚看晃了眼。

    “属下来迟,”朔英带着一群人,未点火把,摸黑找到这里,“不知河底暗流如此厉害,与最初所定见面之地查了一个时辰的教程,主上赎罪。”

    “无事。”

    晚晚想起自己在河底推了翟行梭那一把。

    当时如果没推,估计他们也不会被卷到这里,可是翟行梭到底为什么三翻四次地救她。

    “大人受伤了,可有药?”晚晚悄悄问朔英。

    朔英摇头,“我们很少受伤,对方一般都会直接毙命。”

    两人坐着软轿回去,晚晚估计翟行梭身边应有医官相护,很快便打消了担心,走到半路发现少了个身影。

    问道:“天水大人呢?”

    朔英答:“天水护卫姑娘不力,正在受罚。”

    “其实,也不是”

    回到客栈,翟行梭不知去了哪里,晚晚再次被送到之前的房间,蓝心和月牙迎上来。

    月牙抱着她开始哭,“姑娘,姑娘,你没事吧,呜呜呜呜呜,是我不好,没保护好姑娘。”

    蓝心跪下,“奴婢真是罪该万死,姑娘被掳走了,奴婢竟然还好好在这里,请姑娘责罚。”

    晚晚细细打量了她们一番,不过两日,两人仿佛憔悴了两岁,月牙眼睛肿成了一条缝,大约蓝心一边担心,一边还要劝着她。

    晚晚心疼不已,“不是你们的错,我也好好回来了,蓝心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姑娘”月牙哭着黏她身上。

    “没事了,你们快给我沐浴更衣,我好难受。”

    她们两日未歇,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只能先让他们把自己伺候好了,三人才能一起安睡。

    蓝心拿着被水浸透的舞衣,忧心忡忡,“姑娘,没事的,不嫁人也好,明日我们就去和北檀君坦白,我和月牙带姑娘走,伺候姑娘一辈子。”

    晚晚想起翟行梭说的,“也不是你的错。”

    连蓝心都觉得她嫁不出去了,那个男人却决口不提放弃婚约。

    “这不打紧,先休息吧。”

    蓝心和月牙这次说什么也有值夜,晚晚劝不听,由她们去。躺在床上本以为自己会失眠。

    没想到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只是梦里都是和翟行梭的亲近,他搂她抱她,两人交换体温,他替她挡住火海热浪,在暗流中向她伸手。

    第二日醒来时,觉得口干舌燥,蓝心有帕子沾了水给她润唇,又喂了半杯水,她才觉得好些。

    “姑娘太累了,连睡了两日,缓缓再说吧。”

    “两日?”

    “是啊。”蓝心指着桌上的衣服药材,“这些都是北檀君差人送来的,姑娘未醒我就都收着了,里头有一味老参,是难得之物,我让月牙切了参须给姑娘炖汤,好好补补。”

    “啊?”

    她和北檀君这一晚上逃命还逃出感情了?他以前把自己带着,但是就和带小宠物一般,从未送过她东西。

    “还有前两日姑娘买的东西,因为姑娘出事还没来得及收拾,都堆着了,这房间放不下,姑娘,要不和北檀君说说,换个房间吧?”

    听蓝心这语气,怎么不大对呢?

    “你,不怕北檀君了?”晚晚不解。

    “自然是怕的,只是姑娘穿着那样衣服和北檀君一起归来,我今日又探了探朔英的口风,北檀君没有悔婚之意,可见他并不介意姑娘被掳走,可见这位大人也不如传闻中那么可怕,以后他就是咱们的姑爷了,再怕我也会克服的。”

    晚晚:“倒也不必。”

    “姑娘醒了,快尝尝这鸡汤。”月牙捧着端屉进来,“我借用客栈厨房亲手熬得,厨子还给我找了好几样当地的汤料,闻起来和东都的不一样,姑娘看看如何?”

    月牙一勺勺喂着晚晚喝汤,嘴上不停,“北檀君可真好,这客栈一看就不便宜,我还担心掌柜的不理我呢,结果他毕恭毕敬的,说有人吩咐了,若是我们要用什么,自管自取自用,都记在账上。喏。我这三两银子都没使出去。”

    晚晚看着已经被收买的两人,问道:“你们也不想想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那必然是看上姑娘了呀!”

    “那必然是看上姑娘了呀!”

    两人这回倒是没吵架。

    “他可是北檀君,全东都他想要什么人得不到啊,偏偏看上我?”

    蓝心:“姑娘的容貌姿色,北檀君拜倒在姑娘裙下也很正常啊。”

    月牙摇摇头,“我觉得北檀君不像被美色所获的人,我打探了一圈也没听说他有去过花楼,或许就是喜欢姑娘吧,没什么理由。”

    “你两闭嘴吧,这就把你们收买了。”

    “那鸡汤好喝吗?”

    晚晚“好喝。”

    好歹这两人是又活蹦乱跳了,晚晚不担心。换了衣服,就去寻朔英天水的去处。

    坦白而言,天水跟着她这段时日,是尽心尽力地保护她,一日在她身边巡视三次,这次自己故意和于赞走,害她受罚,若是她被罚太过,自己拼着权力也要去翟行梭面前求上一求。

    “正式受罚是回东都之后,这里没有工具和场地,天水被关在柴房之中,姑娘就不要去了吧,她也没脸见您。”朔英劝道。

    工具和场地?

    晚晚脑中都是血淋淋的刑具,皱眉低声请求,“天水是因为才受罚,我理应去看看。”

    “那我带姑娘去。”

    这家客栈相当奢华,后院就是乱些,也干净,晚晚放下心来。

    推开柴房的门,天水双脚倒掉在房梁之上,双目紧闭,还穿着那日她被掳走的衣裳,想也不太好过。

    “天水,你没事吧。”晚晚愧疚开口。

    天水眼睛一睁,翻身落地,马尾一爽,双眼神采奕奕,朝她走来,“姑娘,你回来了?没事吧。”

    “我没事,你呢?”

    “我无事。”

    “她不过两日未吃饭,算不得大罚。”朔英解释道。

    “两日未吃饭???”

    “姑娘姑娘不必担心,我们经常需要连夜奔袭,所以几日不吃也是平时训练的。”

    “好吧我进日去求北檀君放了你。”

    “不用,我若没想出来自己错哪儿,主上不会饶了我的。”

    “错哪儿?”

    “主上说我本不该让姑娘备带走,可是我至今也没想通,主上说的失误,是在哪里。李记酒肆我事先派人埋伏,暗巷打斗是我技不如人,再往前,北祥药行是姑娘母亲自己的人,让姑娘去吃宝应莲藕,不应该有错啊”

    看来天水是把来龙去脉一个字不漏地说给翟行梭听了,翟行梭自然也听出了宝应莲藕的蹊跷,幸好昨夜慌乱,不然于赞的布谷鸟叫应该也逃不过他的耳朵。

    见天水安好,晚晚放下心不少。看来翟行梭对自己人也不是那么心狠手辣,和朔英商量之后,递了求见的话。

    刚踏进去,就觉得连脸上烧的慌。

    翟行梭的白色中衣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黑发全部搭到左侧,纱布从他腋下穿过,露出一半蜜色胸膛,腕上赤红流珠显得格外妖艳。

    肌肉犹如麻绳打紧的结,散发出迫人的气息,和身上野气混杂在一起,给人威压。

    晚晚头垂得极地,“大人。”

    “有事?”他头都没抬。

    “听说天水已受罚两日,现在我已归来,希望大人饶恕了她。”

    “替她求情?”他头也不抬,摸不清态度。

    “不敢,我身份低微,自知在大人面前说不上话,只是天水因我受罚,我希望弥补一二。”

    “有意思,”他放下呈文,从床上起身,套上外衣。

    晚晚偷偷闭上眼睛,之前在她见个外男都得搭个屏风,带上帷幕,现下他当着她的面更衣,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跟我来。”

    翟行梭开口,声音不似以前沉稳有力,晚晚抬眼,发现他面色又白了几分。惊觉他还有满背的伤。

    衣服贴上去,怕是犹如火烤。

    晚晚跟在他身后,一路思索要不要提醒他,这样不利于伤口恢复,可又觉得他身边自有医官照料。

    一路下走到地下,空气变得潮而难闻,晚晚放慢脚步,观察着两旁,一会若是遇险该怎么逃。

    停在两排牢房之前,翟行梭停下脚步。

    地下空间广阔,铁栏围成的牢房一间挨着一间向前铺开,不见尽头,看的人心慌。

    晚晚抬头,不解看向他。

    翟行梭想起她在侯府被刘子清为难,怕如小鹿的摸样,短短几月,她胆子倒是长得快。

    他往后退了一步,“进去看看。”

    晚晚忐忑道:“是。”

    往前走了几步,她感觉如芒在背。他昨日身负重伤也逆着暗流来救她,今日又变成不近人情的模样。

    “到了。”翟行梭停下。

    晚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牢房里光线晦暗,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有规律地起伏,似是活物。

    有人过来打开牢门,晚晚再次看向翟行梭,翟行梭颔首示意她进去。

    晚晚犹豫道:“大人”

    翟行梭面若冰霜,不为所动。晚晚捏紧袖口,走了进去。

    当她蹲下时,那团黑乎乎的东西也动了一下。

    不是别人,正是北祥药行接待她的药童。

    晚晚当即慌了神儿,垂手把人抱进怀里,可惜孩子如失去意识一般,怎么也叫不醒。

    “北檀君!他只是个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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