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在另一边,和他对望着眨了眨眼,魂游一般向他过来。

    眼睛直直看着他,膝盖磕在了凳子上,她也不喊痛。

    翟行梭跨过去扶着她,想问一句没事吧,却想起在她面前是个哑巴。只静静扶着她不动。

    晚晚歪头打量,指尖戳上他下巴,喃喃道:“简子迟,真的是你诶。”

    翟行梭:???

    晚晚又下手捏他的下巴,指尖被胡渣扎得泛洋。

    翟行梭脑袋一昂,下巴脱离她柔软的指尖,疑惑看着她。

    晚晚回魂一般,杏眼弯弯,笑意止不住在她眼前荡开。“我以为成亲后一时半会儿见不到你了。”

    翟行梭心道,她到底还是知道成婚后不可见外男,就说她不是那等水性杨花的女子。

    晚晚:“侯府守卫太严了,想着你肯定进不来,我还在打算什么时候能出去找你呢。”

    翟行梭:

    “对了,你怎么进来的,你真的没被人发现吗,这四周都是暗卫和司官,平时门都不大敢出的。”

    晚晚去在屋内小跑一圈,将门窗全部锁上,不安地检查是否有人在监视。

    她还真是对简子迟就放心信赖,对他这个亲夫君严防死守。

    担心见不到简子迟,和丫鬟说自己不来才好。

    翟行梭心中不悦,还是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她睡前卸下了钗环,青丝随意披散在脑后。

    指尖穿过她的发,随着力道缓缓坠下,像是在抚摸什么小猫儿,让人心定下来。

    他的手很大,掌心点点蹭过她侧脸,晚晚似乎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没人发现是吗?”

    “你好厉害!”晚晚由衷赞叹,“你比翟行梭还厉害啊,我还以为他的防护没人能突破。”

    翟行梭算是明白了,和简子迟比,他才是那个外人,暮晚晚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要是自己敢写一封休书让她走,她马上就能收拾收拾,随着简子迟远走高飞。

    他后悔了,他不应该动心的,他应该在意识到她是个麻烦的时候远远躲开。

    晚晚对翟行梭的想法毫无知觉,还沉浸在简子迟好厉害,说不定比翟行梭还厉害,要是自己和翟行梭闹掰了,他还能帮个忙,搭把手。

    “你既然能进来,能偷偷带我出去吗?我好闷啊,每天都不能出去。”

    她还想去哪里,不是才带她进宫吗,怎么能是每天都不能出去,自己又没限制她的自由。

    这夫妻相处之道那么难,难怪每本书写的都不一样。

    翟行梭微微点头。

    晚晚几乎是小跳起来抓住他的衣服,“我要去白安药铺!”

    翟行梭揽腰将她带起,晚晚顺势勾住他脖子,这重复了无数次的动作,却在小姑娘身上馨香传来的时候,让翟行梭晃了心神。

    脚下一滑,在房顶打了个踉跄。

    “嗯”晚晚更是搂进了,半个人挂在他身上,“你怎么了,是不是最近惫懒了,你可不能懈于练功啊,我以后还指着你罩着我呢!”

    “诶诶诶诶慢点啊,你今天不行啊,简子迟。”

    晚晚今晚兴奋,话确实多了一点,但没一句是翟行梭爱听的,翟行梭加快速度,到了白安药铺,松手把晚晚放下。

    晚晚拍了拍他的肩,“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和掌柜的有事相商。”

    翟行梭:现在是把他当车夫?

    晚晚过去了又回来,“顺便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有的话,记得叫我。”

    现在又把自己当成她的守卫了?

    晚晚推开于赞的房门,于赞正愁的睡不着,一见晚晚,腾一下从床上翻起来,“小主人,你终于来了,你哪是成亲啊,是进狱吧!”

    晚晚楞他一眼,坐下,“我难得出来一趟,快和说说进度。”

    于赞皱眉道:“不太好,小主人你看。”

    一副巨大的舆图在墙上展开,深深浅浅的白绿色象征着山川河流,东都和扬州各被标了一个红点,中间有三道红线相连。

    “小主人你看,我们原打算在这里建胭脂铺子,走南江货运,日后有自己的商队可传递消息,或是商运都好说”

    晚晚一句都没听进去,摸了摸那舆图,嗓子发干,“你可知舆图乃国之利器,不可轻易示人。”

    于赞干脆道:“知道啊!”

    晚晚又道:“你可知私藏舆图,是死罪。”

    “啊,这个啊,小主人不用担心,我们还有好多,北方版图,我们都有,从未出过事儿,你只管放心。”

    晚晚还有点缓不过来。

    “小主人,我们从商之人,自然是有些机巧在身上,一开始张叔不敢告诉你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你真的不用担心。”

    提到张叔,晚晚打起精神,如果她想要张叔实话说出母亲去世的真相,她必须表现出对应的能力。

    “你说吧。”

    “但是因为水患,沿途都是流民,且水势复杂,官府暂时没有要整治的迹象,”于赞指着第二条红线,“从这里绕过去也可,但是此路地势险峻,山匪密集,虽说我们不怕,但到底是多了些麻烦,一路打点还需不少银子。”

    “最后一条路线,绕过平原,但是走这条道,就太远了,传递消息和我们现在差不多是吗?”

    于赞拍手赞道:“小主人说的对!”

    晚晚对着舆图看了又看,脑中推演着各条路线,以后若是要让白安药铺和北药行接上头,白安药铺先得和扬州打上交道,扬州多水运,只有水路最方便。

    “我知道了,水患之事,我来想办法,兴许朝廷会管。”

    圣上之前说会随时传召她入宫,之前还不想去,眼下来看,最好是快点召她过去。

    上次进宫的感受并不愉快,当时想的是这辈子再也不要去。

    唉,张叔真的是有好替她考虑,小主人当起了,比以前和苏氏斗法难多了。

    高高兴兴出来,蔫蔫巴巴地回去。

    翟行梭还在院子里等她,见人出来,顺势把人搂住,打道回府。

    “不着急回去好不好啊?”晚晚抓着他袖子,眼巴巴看着他,比哭起来还令人难受。

    “我不想回去,回去了就出不来了。”

    翟行梭:我到底几时说过不让你出门???

    但他还是松了手,走上了以前送她回来的长街。

    上一次来时,长街千堆雪。

    这一次暗香盈袖,夜风柔和,翟行梭却觉得身边人不如上一次开心。

    小姑娘低头看着地面,步子跨得极小,是真的不想回去了。

    翟行梭心也跟着沉下来,手指又轻又快得磨她额前的碎发,让小姑娘看她。

    晚晚抬头,鼓起腮帮子,“做什么呀?”

    翟行梭像方才一样,安抚地顺着她的发,熨帖舒适的感觉传进心里,晚晚鼻子一酸,许多情绪就一起涌上来。

    自从祖母走后,她一个人走了太久,蓝心和月牙一个心思重,一个没头脑,不可能和她说些什么。

    唯有简子迟,还能听她一言半语。

    晚晚又垂下头,“我不想回去。”

    翟行梭没有反应,只是摸着她的头。

    “回去没饭吃,我不想去大院子和侯夫人一起吃,小厨房烧的东西难吃死了。”

    “上次出来一次,我那个婆母,像是抓住了我多大的把柄呢,马上往我屋子里塞人。”

    “不过都被我打发了!”

    “进宫也很麻烦,一人八百个心眼,我真的好怕啊”

    这一说,便打开了话匣子。她往常表现出来的,说出来的,都是没事,翟行梭也以为她很好。

    可这很好,和舒心不同。

    她不开心,他在她母亲牌位前承诺会照顾好她,但她在自己身边一点也不开心。

    翟行梭长长叹了一口气,晚晚忽然停住,走到他前面,“你是在叹气吗?”

    “你刚刚是在叹气吗?”

    “之迟!你的哑疾或许还有救!!”

    她看着难过极了,居然还担心自己的哑疾。

    然而晚晚已经不再难过,抓着翟行梭的手腕开始把脉,“诶,这脉象怎么那么熟悉。”

    翟行梭猛的收回手,他的脉象,她最熟悉。

    “你再让我看看,你这脉象我似乎见过。”

    晚晚过来抓他的手,翟行梭顺势一拉,将她拉进怀中。

    他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从头顶一路抚到她背心,细嗅她身上的味道,心中被酸涩的东西填充。

    晚晚以为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有的伤口,不需要治愈,只要不被人窥见就好。

    晚晚也回抱住他,“没事。我不看了。”

    翟行梭有点害怕,如果她发现简子迟就是翟行梭,他们之间是不是又会变成客气疏离的样子。

    只一小会儿,晚晚便拍着他的肩道:“差不多够了,我虽和夫君没什么情分,但也是成了亲的人,被他知道,你小命难保啊。”

    翟行梭没松手,固执地拥着他,直到皓月西沉。

    侯府,翟行梭打算越过院墙,把晚晚送回去,晚晚拉住他,“都快天亮了,你真不怕死啊?”

    她指着一个墙角,“这儿有个狗洞,我爬进去就行了。”

    翟行梭:你大可以从正门进去。

    晚晚已经弯腰准备爬了,翟行梭揪住后领把人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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