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徐徐,山间的夜里总是带着一丝凉意。
连翘扣上斗篷,一时间便融在夜里。
她对青山峰山顶几处还算熟悉,很快便找到了信中所说的竹林。
连翘一路想了许多,比如对方的身份。在修真界,还有石头传信,相比修为不是很高,或者是受了某种禁制,那此人便很可能是魔族之人。
上次心急,她猜错了一次,中了赵流溪的道儿,这次也断然不会毫无防备前去赴约。
如来夜后的竹林也有不少虫鸣,连翘是个怕蚊虫的人,只得用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却还有不少小东西能见缝插针地钻进她的袖子裙摆里咬她一口。
“选的什么破时间。”连翘一路上一边拍打蚊虫抓痒,一边骂骂咧咧,“下次再选晚上,请我都不来。”
月华找到竹林间,沿路清脆的山竹傲然挺立,与那峰主的模样别无二致,一样挺拔,高傲,目空一切。
她抬起眼,就瞧见同样一位身着黑袍之人背对着她,月光将他的斗篷照亮,露出个干瘦的轮廓。
“你找我?”连翘拿着纸条问道。
黑袍男子点点头,“青山峰的秘籍,你找到了吗?”
秘籍?什么秘籍?
连翘认真想了想,她是不是把什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看来你还没找到。”黑袍男子抬起手,瞬移到连翘眼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连翘瞬间被高高举起,窒息地有些说不出话。
与这次相比,老祖宗那次掐着她的时候就跟闹着玩儿似的。而眼前这个人,是真想让她死。
“放,放开我。”连翘挣扎地去掰扯他的手指。
从上往下,连翘瞧见了那人带着面具,只是露出一双无比狠厉的眼睛。阴险,毒辣,这种负面词几乎都可以用在这双眼睛上。
他讲话的声音也有些难听,像是用了变声器,喑喑哑哑地,叫人听不真切。
黑袍男子见她说话困难,便松开手。
连翘跌坐到地上,连连大口喘气,那一刻,觉得脑袋真的缺氧了一般。但她的意识却无比清晰,清晰地记住了这双眼睛,这个面具,还有嘶哑难听的声音。
“给我认真找,不然我随时可以要了你的命,知道了没有!”黑袍男子狠厉威胁。
连翘点点头,只能先应下来。
这个人,能在青山峰来去自如,地位一定不简单的,而且他也是魔族的人。
黑袍男子看她乖顺,又缓了缓语气,继续吩咐:“三日之内,我要你杀了萧青山。”
连翘连忙推辞,“我没有半点灵力,如何打得过他?”
“今日在秘境,他处处为你出头,想必你总是能找到机会的。”黑袍男子说道,“三日之内,他不死,你就得死。”
连翘还要找借口推辞,那人却已经不见了。
月光落在地面的草丛里,野草茂盛,仰着头吸收着月之精华,好似并无人来过。
连翘摸摸自己的脖子,现在还是觉得酸痛。
这人来得快,去的也快,似乎是怕她会发现他的身份。
“究竟是什么人……”连翘喃喃转身,正要离开。
就在转身之时,她忽然撞进一个人的胸怀。
连翘赶忙往后一退,正要道歉,就看到萧青山冷着一张脸,他的眼睛是初见时那一抹犹如水晶一般璀璨的幽兰色,危险且迷人。
“师尊。”连翘低下头,暗叫不好,被现场抓到了。
“嗯。”萧青山抬起她的下巴,在她脖颈见扫视一圈。
连翘立即捂住自己的脖子,狡辩道:“蚊虫太多,我自己抓的。”
“不是被掐的吗?”萧青山淡淡说道。
连翘僵住了,埋下头,“师尊这是都看到了?”
“倘若人人能在我青山峰进出自如,岂不是显得我这个一峰之主很废物?”萧青山抬起手向她的脖颈伸去。
连翘认命地闭上眼睛。
有什么是当间谍的时候,被人一眼拆穿,还被人现场抓包更惨的吗?
此生,命绝于此,恐怕绝无仅有了。
就在此时,萧青山的手已经贴在了她的脖子上。
连翘闭着眼睛等死,就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暖意,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脖颈,好似要将那伤痕一点点抚平。
“这么怕死,还敢上青山峰来。”萧青山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幽冷的目光里添了几分人间气。
连翘摸摸自己的脖子,感觉真的不疼了。
她撇撇嘴,“我就是个刚化成人形的小妖精,一冒头就被魔族的人抓了。他们用魔纹控制我,还掏游我的内丹,把我灵脉弄碎了。我不敢不来啊……”
“那你就不怕我杀了你?”萧青山问道。
连翘高兴地一把抱住萧青山,“以前怕的,现在不怕了,师尊人这么好,肯定会留我狗命来为你效犬马之劳。”
萧青山身体一僵,只觉得心跳好像有些加快,隐隐之中带着兴奋和愉悦。
这感觉,跟在秘境时候一样,是种让他无法掌控的能量。
萧青山怕自己失了控,将她推开,“好了,回去吧。”
说完,他转身就先走了。
连翘立即跟上去,想着趁热打铁先把萧青山哄开心了,好让他救自己狗命。
连翘跟在他身后之后寸步距离,歪着脑袋望着萧青山,露出一副仰慕的表情,“师尊这么厉害,知道那人是谁吗?”
萧青山只顾自己往前走,“还在查。”
连老祖宗都要查的人,这个人很危险,想必是埋伏昆仑虚已久。
连翘打了个寒颤,问道:“那师尊就这么放虎归山?”
“是黄雀在后。”
连翘见他信心十足的模样,立即去抱老祖宗的大腿,“那师尊一定会保护我的,对吧对吧。”
“看心情。”萧青山闷哼一声,嘴角上扬得明显。
连翘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继续拍马屁,“师尊是我见过最英明神武,且能明辨是非的人了!”
萧青山:“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连翘忙道:“之前是我眼拙,今后我定以师尊马首是瞻,谁敢再说师尊一句坏话,我第一个不饶他!”
“嗯。”萧青山强忍着笑意,眉眼却已经调高,“你最好记住今天的话。”
——
翌日天亮。
连翘便早早起来,拿了山泉水的符纸来,亲手给萧青山烹茶做饭。
萧青山平日里大多时候都是闭关,没有那么多讲究。
苏承月一大早就被院子里的香味儿勾了出来,背着手走到厨房,“小师妹在忙什么?”
连翘忙活着掀开锅盖,用筷子在那儿夹着面条,“做面条给师尊。”
“哦?”苏承月挑眉,走进厨房,故意问道,“那有我的份吗?”
连翘见天色还早,端起一碗放到桌上,“二师兄先尝尝?”
苏承月笑得很开心,高高兴兴地走过去坐下,拾起筷子,“还是小师妹好,知道体贴二师兄,不像其余几个,丁点儿也不孝敬孝敬我。”
连翘也坐在他边上,双手托着下颚,笑得很甜,“这鸡是咱们院子里自己养的。二师兄帮我试试,我炖了一早上鸡汤,这才煮的面,也不知道师尊喜不喜欢。”
苏承月伸出去的筷子又停顿下来,故意放在碗上,“小师妹,你这是拿我试菜呢?”
连翘帮他拿起筷子,乖乖递到他面前,“自然不是,二师兄可是第一个吃上这热乎的面条。”
苏承月被哄高兴了,接过筷子,还没下口便说道:“你只管去给师尊送便是,他一定喜欢。”
“多谢二师兄对我厨艺的认可。”连翘蹦跶蹦跶着离开,“我再重新给师尊下一碗,二师兄只管吃便是。”
苏承月看着她背影,又转过身看着碗里的面自说自话,“看来是真没听懂我的话。”
连翘哼哼着小调,到灶台面前,重新往锅里下了面条,用筷子搅动着,待打捞上来后,往碗里浇了一勺浓浓的鸡汤。
鸡汤里放了枸杞蘑菇红枣,又香又浓,淋到白花花的面条上,浮出一层金黄的油花来。
连翘又抓了一小把葱花洒在中间,点缀地又香又好看。
面条被端上托盘,她又拎着一壶刚用山泉水冲泡好的茶放在一旁,然后屁颠屁颠地往小院里走去了。
苏承月见状,盯着自己碗里瞧了瞧,“嘿,这个偏心的小东西,怎么我就什么都没有呢。”
连翘哪里还听得见苏承月说什么,整个人已经跑没影儿了。
她脚步不停地往小院赶去,将面条放在桌上,坐在一旁盯着还在打坐的萧青山打量。
这个人,脚不会麻的吗?怎么这么喜欢打坐。
到底什么时候会醒,再不睁开眼睛,这面可就要坨了。
不过这个人长得还真好看,眉眼上挑,睫羽卷翘,鼻梁高挺,在加上一副有点上弯的嘴唇,笑时自带三分春意,很好看。
“看够了吗?”那人抬起眼,掀开的眼帘露出黑宝石般璀璨的瞳眸,上挑的凤眼便更加明显。
连翘丝毫没有收敛,反倒高兴地从桌上坐起来,“师尊,你醒啦。”
“嗯。”萧青山从屋内走出来,“大早上忙活什么?”
连翘起身,将桌上托盘往前推了推,“特意给师尊做的。”
萧青山高高抬起下巴,露出一截修长好看的脖颈,“有求于我?”
“自然不是。”连翘连忙否认,“上次喊师尊吃饭,那是师姐从山下酒楼里买的菜肴,我见师尊没吃上几口,感觉诚心不够,特意给师尊做了一份。”
萧青山顺着坐在她边上,摆开双手,“算你有良心。”
连翘笑得弯起眉眼,“自然,师尊待我这般好,我定会投桃报李。”
“我待你好?”萧青山微微往她那边探去一只耳朵,似乎就是想听些好话。
连翘应答着,将面条端出,亲自放到他面前,“这是自然,师尊待我如何,我心如明镜。”
“那你想想,如何回报我。”萧青山看着桌上的面条,闻着确实是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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