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木盒里的东西,苏妙玉微微愣了一下,忙问店伙计“何人送来的?”
“一个寻常中年郎君,四方脸样貌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右边颧骨上有颗痣,穿的倒是很讲究,交代完就走了,小的我也没仔细看。小娘子还有什么事,没事我就继续忙去了。”伙计连珠炮似的答了一通。
虽然内心奇怪,但是店伙计明显也没问出什么有用内容,苏妙玉便只得放他去了。
白玉怀炉此刻分外扎眼,小秀才和乔依依一副吃瓜群众表情,眼睛都亮晶晶盯着它。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都礼物,苏妙玉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乔依依轻咳一声,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问道“玉姐姐,这何人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啊。”
苏妙玉把盖子轻轻盖上,一脸苦笑,无奈道:“我日日在厨房做菜,哪里有时间认识达官贵人。”
中年人有钱大叔?好奇特,我什么时候招惹了这种人?
想到此,虽然靠着火炉,苏妙玉还是觉得后背发凉,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遍布了全身,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没事,咱一会去卖怀炉的地方打听打听就知道啦!看看是哪位郎君爱慕你。”乔依依喝了一口茶,给苏妙玉支招。
又唠了会儿磕,二人与小秀才分别后,便直奔卖怀炉之地。
眼前的景象让她们大吃一惊,咦?竟然上板关门了?
“算啦,安心拿着吧。反正是别人送的,我和店里的人都能为你作证。”乔依依看着她震惊的表情,轻声安慰道。
其实一个怀炉固然价格不菲,倒也不至于让苏妙玉心神不宁,主要是她不喜欢那种自己掌控不了得感觉,尤其是这种莫名其妙的礼物,着实让人心烦。
回到店里,暮食时间过半,果然一切井井有条,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乱了阵脚,豆腐羹牌子提前翻了过去,其他的菜两人配合着应付自如,阿福炒菜也有模有样了。
见运营的不错,她去厨房鼓励了一番后,去后屋找了个地方把怀炉放好。
刚从后屋出来,就见两个身着褐色胡服,皮肤苍白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
还没等她反应,门口迎客的王大娘便热情接待去了。
两人人点了狮子头,三杯鸡,还有一份炒茄子,等菜的空档便坐那闲聊,叽里呱啦说的都是异国话,苏妙玉一句也没听懂。
闲来无事,她把柜台抽屉里面的针线盒和布料拿出来,专心致志地缝小棉袍。
这是给暖暖缝制的,剪裁尺寸都是她特意设计的。
最近小阿珠满心思都在暖暖身上,觉得天冷了要给暖暖穿衣服,经常拿着自己的衣服就往猫身上盖,有的时候猫出去她也拿着衣服追出去。
店里忙起来的时候谁也顾不上她,于是这衣服经常被她造的脏兮兮。苏妙玉欲哭无泪,熊孩子哪里知道冬天洗衣服有多考验人的意志力,便决心给猫也做件衣服。
正低头忙活着,王大娘走过来,悄悄拉了下她的袖角,低声道:“米卢国的人,瞧见了没,还是厨子呢。”
“干娘您厉害呀,这是从哪看出来的?算命先生都没您这眼光。”苏妙玉打趣道。
“去年的厨神大赛我看过,这两人就是厨师身旁的小帮厨,异域面孔多好认那。”
“稀客呀,那怎么来咱这小店吃饭了?”
“谁知道呢,我怎么有点觉得来者不善呢,方才二人鼻孔冲天,那个瞧不起人的鬼样子。”
王大娘抱着肩膀眉头紧锁,也颇为不解,米卢国的厨子跑这吃饭干什么,那个“厨神”不是也开的酒肆吗?
等菜端上桌后,两人用筷子在盘子里随意拨弄了一番,便用生硬蹩脚的东州话叫嚣,“你们这都做的什么菜吗?难看也不好吃,这种水平就不要去参加比赛了,纯属丢人现眼。”
“哎,吃都没吃,怎见的就不好了?”王大娘眼睛瞪大,气的满面通红。
“你懂什么?我们师傅是厨神杜斯卡,菜好不好一看便知。”两人说完,站起身就要扬长而去。
“哎,站住!二位把钱付了再走,你吃不吃是你的事,本店反正是做了。厨神的徒弟吃饭不付钱可不好听吧。”
苏妙玉虽然神色平静,但言语中带出了几分严厉。
留着二撇大胡子的男子笑嘻嘻地走了几步,凑到柜台前,把钱往台面上一丢。
“拿去!我们两人什么人,还能短了你们的饭钱不成!”言毕他望了一眼柜台上的针线,撇了撇嘴,颇为不屑地说道,“小娘子做做针线活计多好,就别跟郎君们凑堆了,免得自取其辱。”
“听你这话倒像是怕我去似的,怎么着我一介女流你们很害怕嘛。”苏妙玉没有被激怒,反而不咸不淡地反刺了他一下。
“那有何怕的,来了第一轮也得淘汰。”
“是嘛,那咱就走着瞧好了。”
双方唇枪舌剑了一番,两个米卢人悻悻然走了出去。
王大娘被气的够呛,站在门口透气,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不由得骂起来,“我呸,什么东西,跑这撒野来了!”
正在气头上的时候,旁边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哎,大娘这雇不雇人,管吃住就成。”
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皮肤黝黑,瘦干干的破衣烂衫小女郎端着一张笑脸,希冀无比地问道。
“穿成这副模样,你是乞索儿吧,我们店里可不收这样的人,哪来还是回哪去,莫要来这里裹乱。”
“大娘,求求你了,这天寒地冻的,您不收留我,我可没活路啦!”女郎可怜巴巴带着哭音恳求道。
听到外面的声音,苏妙玉有些好奇,赶忙到了近前,见这女郎大冬天还是一身单衣,手指都冻的都红肿了,顿生恻隐之心。
“没事,干娘,多个人帮着支应,咱也轻松点。这时节艰难,她一个女子在外不好应付。”抬头看了看天空飘落的雪花,苏妙玉心软地劝道。
“对对对!我什么都能干,您看着吩咐就成。”女郎见事情有门,一个劲地点头。
“这也不知道什么来路,怎的什么人都往回要,不成!”
“干娘,当做善事积德了,天这么冷,再挨下去,她这小命可玄了。”
苏妙玉搂着干娘的肩膀,语气由商量改撒娇。
王大娘不置可否,看了一眼小女郎,以手抚额,重重叹了口气,兀自进屋了。
女郎刚跟着两人进了店,便急着表现,“大娘要不我帮着收拾收拾桌子吧。”
王大娘已经快气的脑门子冒烟了,自家店里伙计这怎么都来路奇奇怪怪的,也没搭话,索性去招呼其他客人了,眼不见心不烦。
目光落到刚才两个米卢人点的菜上,女郎顿时惊呼,“哎呀,这是谁人点的,怎的如此浪费,多好的菜,剩这么多。”
“先不急着干活,你先吃点饭吧,我让厨房给你做点。”苏妙玉看她这落魄样子,料想此刻肯定肚腹空空。
“这桌子菜不就正好嘛,不必麻烦了。”
这女郎有点自来熟,说完自己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抄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苏妙玉原本要拦着,但是回想下,好像确实那两人也没动嘴吃,就随她去了。
也不知是几日没吃了,她呼啦呼啦地吃的飞快,感觉这食物就跟灌进去的是的,看的苏妙玉直皱眉。
“慢点吃,别吃坏了!冷不丁吃这么多,你得闹肚子了。”
“没事,小娘子,我在外面都是一顿顶几天,皮实着呢。”女郎虽然颧骨上带着两朵高原红,一脸的满不在乎,端着碗依旧吃的香甜。
“可以了快别吃了,我先给你梳洗梳洗,换件厚衣裳。”苏妙玉约莫着她吃的差不多了,觉得不能太纵着她,便硬把她拉进了后屋。
等一番梳洗完后,洗去了脸上的污迹,苏妙玉发现小姑娘长的还算周正,就是嘴巴比寻常人大了不少,的亏嘴唇薄,不然就有些长的丑了。
苏妙玉边翻着衣柜给她找些厚衣服,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啊,吴花。小娘子唤我阿花就行。”
“你家里人呢,怎么自己在街上讨生活?”
“阿娘早年间就死了,后来阿爷染了赌瘾,家中房产土地都输了个精光,躲债来东州投亲,谁想亲人搬家了不知所踪,我爹又得了急症死了,我这不就孤身一人了。”
阿花说起这些的时候,一点没有伤心的模样,就好像说别人的事。
听完她一番话,苏妙玉倒是唏嘘不已,这也是个苦命孩子啊。
恍惚间目光落到阿花手上,她让其稍候,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一会的功夫,她从厨房拿了些姜片给阿花擦红肿的手指,以前自己听别人说的偏方,也不知道好不好使,姑且擦着吧。
“小娘子真是个大好人,整个东州城我都转遍了,幸亏您收留我,不然过几天我就得跟爷娘地下相见了。”
阿花坐在椅子上晃荡着两条小细腿,扬起脸笑,露出一排小白牙,愈发让人觉得心酸可怜。
“别那么说,都是苦命人,互相做伴罢了。”说完她给了阿花一个大大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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