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日来, 最让京城世家们津津乐道的,便是程家叶家订婚的事,平日里恨不得钻进宴会不离开的程家倒是罕见的消停, 除了放出即将和叶家订婚、搭上沈家的风声,一点人影也不见。
但流言已经甚嚣尘上,如今谁还不知道不光那叶家背靠大树好乘凉、就连程家也要凭借裙带关系更上一层楼的事。
听说叶氏那些趁乱抛售股份的股东们悔死了,堵在叶家门口, 结果连叶然的面都没见到,便被保镖暴力赶走。
众人们八卦过、笑谈过, 夜深人静时, 心里都恨得睡不着。
早知道叶家有这层关系, 哪还轮的着程家。
他们也可以把自家儿子打包送过去。
整整一个星期,沈氏京城分公司的员工们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总裁的八卦虽然好吃,但气场也极强, 谁看了不缩着脖子做事, 连鱼都不敢摸。
许文身为沈时带来京城的唯一特助, 被几个经理拉着探口风,他面上保持着彬彬有礼地微笑, 手里却不动声色地将文件夹拿的紧了些。
好不容易应付完几个生怕沈时留着就不走了的经理, 许文深吸口气,敲敲总裁办公室的门,里面接着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进。”
他推开门,先闻到的, 是一股烟味。
办公室内烟雾腾起缭绕,落地大窗自窗外投射进黯淡昏沉的光线。
京城这几天都有雨,天边乌云翻滚、阴风怒号,总裁办公室在顶楼, 似乎能触碰到这片即将降下暴雨的云层。
办公室里开着灯,沈时坐在老板椅上,神情寡淡,他衬衫领口的纽扣被解开了两颗,正垂眼看着手中的文件。
许文安静的没有说话。
片刻后,沈时眼也不抬地问他,“又查到什么了?”
“还是关于程家小少爷的。”
许文硬着头皮递上文件夹,想到查到的这些信息,生怕沈时控制不住情绪。
跟在沈时身边这么多年,他知道沈时不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甚至在名利场上,他也会为自己制造出能让其他老总钻空子的‘陋习’,诸如嗜烟嗜酒。
但实际上,私下里许文从未见过沈时碰烟和酒,如今这程家小少爷竟然能把沈时气的烟不离手,也是个人才。
不过就连许文自己看见那些查出来的资料,也觉得开了眼了。
文件夹递到沈时手中,他拿过来,翻开一页看起来,不知看见了什么,他搭在烟灰缸旁的指尖敲敲烟身,掸落点烟灰,眸色沉沉的继续看。
室内的气氛又恢复了寂静。
许文想出去,但沈时没开口,他也不敢动。
翻页的声音再次响起,忽然,一张照片被丢到桌上,许文下意识低头,那是从外网博客上打印的一组图片,图片上的男生金发耀眼、笑容灿烂,坐在酒吧内,抱着怀里的女孩。
女孩年纪看起来不大,才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白色连衣裙,眉眼乍一看有些眼熟,清澈柔和,许文觉得有哪里不得劲,他拧着眉,几秒后,心脏忽然被重重锤了一拳。
……这姑娘,眉眼有点像叶家那位少爷。
他手心顿时渗出冷汗,去看沈时,沈时依旧在翻阅程嘉铭的资料,想象中应该暴怒的男人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他甚至没有多看那张照片一眼,侧脸掩映在升起的烟雾中,平静道。
“去查。”
许文连忙点头:“是。”
……这程嘉铭可真是疯了。
这么乱的私生活,还敢继续跟叶然攀关系。
沈家人最出名的,可就是护短。
许文松口气,离开前,又像想到了什么,严肃的说:“沈总,还有一件事,刚才派去监视……咳,观察程家动向的人传来消息,说今晚程家的人会一起去参加一个宴会。”
足足低调了一个星期,程家人最终还是抵不住出风头的诱惑,全家出动,扯着叶然和沈氏的大旗,去为自己谋福利。
沈时耐心的等了一个星期,终于等到今天,他缓缓捻灭烟,眼睑低垂,不急不徐的道:“嗯,下去准备吧。”
许文恭敬低头:“是。”
今晚华庭酒店将举办一个普普通通的联络会。
中小型企业的老总们去吹牛、侃大山、拉投资的,这种宴会稍大一点的企业都不看上眼,但这一切都在程家也要去的消息下,彻底变了模样。
原先普通的宴会厅如今显然呈不下这么多人,不知哪位老总随手帮了个忙,把宴会厅换到了华庭最奢华的‘烟云阁’。
‘烟云阁’身为华庭的隐形招牌,不提前一个月愉悦,别想排上号。
有心人觉得这里头有文章可作,打探了下,却没有任何所得。
这位老总倒是做好事不留名。
程父程母蛰伏了一周,在家里商量如何让沈家消气,与此同时,暗地里也不停的蹭沈家的关系,两人心里担心沈家会不给他们脸面,但没想到沈家居然什么也没说,像纵容,又像冷眼旁观。
程父激动之下不明觉厉,还是程母能明白这其中的关系。
她原本坚决反对把程嘉铭嫁到叶家的事,如今闻到腥味了,琢磨了一个星期,终于把程嘉铭也叫到客厅,给他和程父分析利弊。
“沈家愿意让我们借势,实际上是他们理亏,本来说得好好的,是叶然嫁到咱们程家来,嘉铭用了那么多资金才盘活叶家,现在他们沈家什么也不做,就开始给叶然立威,他们肯定也心虚的慌,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程母慈爱的拍拍程嘉铭的手背,这一个星期来,程嘉铭无疑是整个程家、乃至全京城都暗地里羡慕的对象。
先前还看他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程父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甚至把程嘉铭偷偷卖了的股份又还给他,恨不能赶紧与他增进感情。
程嘉铭前段日子被家里人挤兑了那么多次,如今心里也很是自得,大咧咧道:“没事,妈,我愿意嫁给学长的。”
提到叶然,他眼里充满了情意,傻乐着:“妈,你说的我都懂,就算我嫁去了叶家,学长也绝对不会看不起我的。”
叶然那样温和宁静的性格,还是主内的好。
到时候他主外,谁也不能说他吃软饭。
程母心里又开始难受,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现在心里只记挂着对象,连她这个妈都不理了,她压下酸涩与嫉恨,摸摸程嘉铭的头。
“今晚是咱们家露面的好时机,下午我带你去剪头发,咱们风风光光的去,以后没人再敢看不起咱们程家了。”
……
就如程母所说的那样,晚上宴会程家人果然是人群中心。
程嘉铭不爱应酬,程父也纵着他,当着众人的面,让他去找朋友们玩,其他老总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纷纷应和,说他是真性情。
程父程母像游走于人群中的花蝴蝶,被捧得不自觉飘飘然,朗笑间话里话外都是马上就要和叶家订婚的事,又说到时候由沈家主持,希望诸位都来参加。
一时间两人当真是风光无量,连那些看不起他们的老板们,也捏着鼻子上前攀交情。
沈家这种庞然大物,哪怕不能合作,也绝不能得罪。
能在商场上混的人都是人精,心里自有思量。
与烟云阁一楼的金碧辉煌、灯火通明不同。
‘烟云阁’二楼,被落地大窗包围起来的包间内,几个人影在单面玻璃后,漫不经心的看着楼下热闹嘈杂的一幕幕。
水晶吊灯散发着朦胧光辉,包厢内只开了氛围灯,边缘一圈闪烁的灯光,依稀于玻璃上映照出绰绰黑影。
姜筠饶有兴趣地晃着酒杯,看着底下的一男一女,“不会吧,这以后就是你家的亲戚了?”
于庭斯文的擦擦眼睛,又看了一眼,说:“看来我没瞎,应该就是了。”
与他们坐在椅子上的模样不同,沈时站在窗边,他穿的还是正装,挺括利落的衬衫马甲,勾勒出挺拔而优越的身形,他低头长时间的盯着一个地方,眸色黑沉,像一头狩猎前、找准猎物的野兽,慢条斯理地要将猎物撕下来一块血肉。
许文跟在他身边,想到他提前吩咐下去的安排,只觉得心头冰凉。
姜筠和于庭本就是来看他笑话的,如今见他这副不说话的模样,也觉得无趣,顺势起身走到窗边,同样往下看。
于庭来之前做了功课,他目光在场内随意一扫,看见一个角落后,‘咦’了一声,与此同时,场内的气氛也迎来了一个高峰。
……
程嘉铭听见那头对程父程母恭维声,有点厌烦的抿了口酒。
他不太想仗着学长家里的名声在外头行走,这让他有一种微妙的、不平等的感觉。
几个狐朋狗友坐在他身边,和一星期前看他笑话的心情不同,这一刻,他们再去看程嘉铭那张脸,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失衡。
谁能想到这二世祖娶个男人,最后居然捧回家个金娃娃。
来宴会前,他们的父母叮嘱过他们,继续跟程嘉铭打好关系,原先和他们一样被人看不起的程嘉铭,如今一跃成了青年才俊,将他们远远的甩在身后。
角落处沙发柔软,席面就在跟前,酒水、食物都很充裕。
灯光昏暗,照的不太清,营造出舒适的氛围。
“嘉铭,”有男生勉强笑笑,先整理好情绪,说:“这一个月都没怎么见你,现在还真在家安心准备结婚了?”
程嘉铭撇撇嘴:“还不是我爸妈,管着我不让我出来,我老早就想约你们出来喝酒了。”
狐朋狗友眼睛一转,立刻说:“你也没去见叶然?”
提到叶然,程嘉铭面上就落寞,一点劲也提不起来。
不知道叶然是不是生他的气了,自那天见家长以后,便没怎么搭理过他。
他也去找过沈时,提出想见叶然的要求,但那气场强大的男人坐在办公室内,声音很温和,不急不缓的,拒绝了他的请求,甚至还对他说,让他暂时别来找叶然。
全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程嘉铭烦的不行,还想问的话被男人随意一瞥,便讪讪的憋回嘴里,回家就摔了盘子,气的在家里耍了通威风。
“昂,没怎么见。”他闷了口酒。
他这副模样可一点也不像即将就能顺利订婚。
几个狐朋狗友心里弯弯绕绕一大堆,忍下嫉妒与恶意,不经意的再次说道:“那这叶然也真是……太不懂事了,毕竟马上就订婚了,你还给他们家投资那么多资金。”
程嘉铭一顿,想到叶然这些天对自己的冷待,也压下了解释是自己嫁进叶家的心思,默不作声地听他们说话。
直到几个狐朋狗友越说越难听,他才冷着脸放下酒杯,不耐烦的瞪他们:“我学长想怎么对我就怎么对我,你们逼逼什么?”
几人:“?”
程嘉铭心气顺了点,继续耍浑发火:“我说了别在我面前说学长的坏话,你们都聋了不成?”
几人气的浑身发抖:“你……”刚才怎么不说,这会儿在这马后炮?
一直冷眼旁观的阿明终于嗤笑一声,抬手招了个侍者来,对俯身的侍者说了番话。
侍者上道的点点头,迅速离开。
阿明道:“行了,今天出来是来玩的,别把气氛弄得那么紧张。”
程嘉铭不吭声了,几个狐朋狗友即便再气,也知道这档口惹不得程嘉铭,只能勉强的赔礼道歉。
气氛依旧不怎么好,没过一会儿,刚刚离开的侍应生带了几个女人来,这种级别的宴会,都会有一些漂亮的、愿意往上爬的姑娘来当侍者,一场宴会下来,喝大了的老总们总能顺水推舟,来场艳遇。
酒店不负责善后,一切各凭本事。
昏暗的光线笼罩在几个穿着开叉旗袍、盘着温婉发髻的女人身上,皮肤嫩的能出水,腰肢纤细,腿也长,一举一动行云如水,都经过基础的礼仪教育,声音更是温柔。
“各位少爷,这是今晚宴会的主推酒水,从法国庄园空运过来的,酿造工艺有上百年的历史……”
几个狐朋狗友眼都直了,被‘烟云阁’宴会里女性侍者的容貌、身段勾的直吞口水,果然还是越高级的宴会厅越厉害,当真不是一个级别。
阿明也是一愣,他们几人出来玩,固定都会点几个侍者来陪酒,只是没想到这次的质量这么高。
没忍住,他勾过来一个姑娘,抱在怀里:“叫什么名字?”
姑娘娇笑。
他最先动作,剩下几个狐朋狗友都把女人们搂过来,在这气氛持续发酵的小角落,心照不宣的做些隐秘的事。
唯有程嘉铭还没什么动作。
阿明瞥他一眼,“嘉铭,你现在倒真是为了你的学长守身如玉了。”
程嘉铭撂下酒杯:“是啊,以后出来玩别点人了,这可是酒会,我爸妈还在那边呢。”
“怕什么,”狐朋狗友笑道:“他们又不知道咱们在哪。”
这‘烟云阁’实在适合各种场合,不愧是华庭顶级的宴会厅。
程嘉铭还是没兴趣,“你们玩吧,我出去透透气。”
见他要走,那隐在暗处的一个小姑娘手上一滑,半酒杯的红酒顷刻洒到程嘉铭身上,程嘉铭被泼的一惊,胸前透心凉,他不是好脾气的人,冷着脸就去看那笨手笨脚的姑娘。
小姑娘慌张的低着头,手里连忙抽出纸巾,半张脸在光影下若隐若现,竟是分外的漂亮、娇嫩,在喜欢上叶然前,程嘉铭交的三任女朋友,全是这个模子。
一刹那,程嘉铭心底的怒火无缝转为恍惚,他晃神片刻,直到被那柔软的手掌摸到胸前,才倒吸一口凉气,反应过来。
“你——”
他狼狈的挥开小姑娘的手,动作有些回避,偏偏小姑娘双目含泪的看着他,弱不经风的,像是一推就会倒。
阿明看热闹不嫌事儿,慢悠悠说:“嘉铭,怎么这么对女人?你这还没结婚呢,就被管这么严啊?”
“就是就是,你要是不喜欢人家小姑娘,也不至于把人推这么狠吧,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了?”
程嘉铭恼火的瞪他:“你别胡说八道,我……”
他莫名身上心里哪哪都不得劲,小姑娘嫩的能掐出水,眉清目秀的,跪在地上柔柔的掉眼泪,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轻轻瞥他一眼,不住的道歉。
程嘉铭呼吸一窒,静了会儿,仓促的转头,摆摆手:“行了行了!别哭了,我又没让你赔。”
“哦——”
几个狐朋狗友起哄。
小姑娘也羞红了脸,眼波楚楚,端着酒杯靠近,说:“程少爷,那……那我喂你喝杯酒吧。”
那张脸彻底显露在光线下,柔软的眼波令程嘉铭又是一阵恍惚,他心脏跳的急促,想移开视线,却闻到了女人身上的清香,鬼使神差的,他张开口——
“嘉铭!”
程父低沉含怒的声音陡然传来。
程嘉铭一个激灵,看见了那头怒不可遏、甚至还有些惊惶的程父程母,他顿时像被泼了盆凉水,从头凉到脚,脸上也瞬间没了血色,回神的刹那,猛地把女人推开,不顾她的痛呼,大步朝程父程母走去。
“……爸、妈。”他手足无措。
“你这孩子!差点就被那些想攀龙附凤的女人缠上了,”程母僵硬地笑着,死死拧着他手背的肉,温声嘱咐他:“以后可一定要提高警惕,然然还在家等着你呢!”
程嘉铭疼的喘不过气,也不明白自己刚才是怎么就鬼迷心窍了。
他讷讷点头,喉咙干涩:“……我记住了。”
“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走的飞快,背影也极为狼狈。
胸前还满是污渍,众人看在眼里,却都没有多问。
角落里,阿明回过神,正要替他承受美人恩,再一抬头,那小姑娘已经没了踪影。
……
无形的大网正式在此刻张开。
密不透风的,将无知无觉的程嘉铭裹住。
只要他敢在以后的日子里生起一点异心,在暗处蛰伏、死死盯着他的野兽,将露出森然獠牙,咬碎他的血肉。
围观了一场好戏的于庭摸着下巴,和沈时认识这么多年,某些狠辣、一击必中的手段充满沈氏风格,他实在不能再眼熟。
如今看着程嘉铭心不在焉、无意识的回了两次的头,他笑眯眯的,探究的去看沈时。
“你什么意思?测试他对你那弟弟的忠心程度?”他挑眉问。
没必要吧。
手伸的那么长,连人家小情侣的私事都管。
场内的戏份已经告一段落,沈时随意收回视线,他仿佛没有察觉到于庭话里的潜意思,漫不经心的道:“没必要。”
于庭:“?”
没必要你还干这么阴的事。
他们这个级别的圈子,很少有男人能警惕生活中的一切勾引,那程嘉铭能顶过这一次,勉勉强强还算及格,等再来那么三次四次,于庭都能看见他的下场。
一直游离在外的姜筠终于听懂了他们的意思,“等等等等!”
他撂下酒杯,震惊不已:“什么意思?那男的是沈时——”
“弟妹。”于庭回答。
姜筠倒吸一口凉气:“卧槽,这幸亏沈时提前试了试,等日后真进公司了,多应酬那么几次,这男的还不被那些女的爬床爬穿了。”
生意场上的脏事多了去,沈时位高权重,再加上洁身自好,这么多年对女色毫无兴趣,淡漠的不像个正常男人,就这都被下过几次套,暴怒之下当真发了狠,才把那些琢磨着给他送女人的老总们,换成给他送烟酒。
现在沈时拿这些年自己被设计过的手段用到程嘉铭身上,这不是……地狱级难度吗?
真就严以待己也严以待人?
于庭和姜筠对视一眼,头一次不明白沈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该提的醒还是要提。
姜筠说:“行了,你也别在这光看着,赶紧提醒你那个弟弟,让他小心点。”
虽然还没见过叶然,但姜筠和于庭已经把叶然当作自己人。
能被沈时护成这样,想来也是个好孩子。
“告诉他干什么。”沈时的声音忽然响起。
正琢磨着什么时候让沈时把人领出来见一面的姜筠一愣,茫然的看向他。
落地大窗内,沈时半边身影隐匿在黑暗中,他身姿挺拔,优雅而雍容,不紧不慢的看着下面恢复热闹的场景,低垂的眼帘遮住了他幽黑的瞳仁,却在一闪而过的光亮中,映出了那双眼睛里令人心惊的漠然与平静。
“识人不清,”他语气再自然不过,淡淡道:“是该吃点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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