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倒怪,卢夫人放了手上丝线,看向自家女儿。
“你竟不知?就是定远侯呀。”卢夫人纳罕,这两姑娘,可是什么事都互相说的。
“阿娘听错了,定远侯定的是她家二姐姐,她那伯母怎会把这么富贵的人家定去她的头上。”雪浓仔细将信笺收好,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家娘亲。
“阿娘怎会听错?就是之前端仪长公主府上的飞花宴,安平伯夫人当时在倚芳亭中,当着那许多人家夫人的面说的。”卢夫人回忆道,“当时她说她这侄女儿身世可怜,既有公爹定下的婚约,便将定远侯这位顶天立地的郎君定给意儿,日后好照顾她。”
“安平伯夫人一直便是个十分健谈的,当日我并未留心听,今日想起来倒怪得很……”
“什么?!”卢雪浓惊得站了起来,“絮絮从前只说这婚事是定给她二姐姐的呀?”
她又惶急起来:“这是什么顶天立地的郎君,定远侯现下还在榻上躺着呢!不行,絮絮还不知道,我要去告诉她!”
卢雪浓喊外头妈妈们去备车,让桃酥帮自己穿上外袍:“好啊,我听说絮絮她二姐姐要定亲,原当安平伯夫人想开了这旧亲作罢,原来她是想里子面子都要占全了!”
“舍不得自己亲女儿,便要拿捏自己侄女搭上侯府谋富贵!”
她快得像一阵风,簪子也不插戴了,直直冲到院里。
“浓浓,你做什么去!”
“娘子!”
卢夫人还未反应过来,直喊人千万把自家女儿拦住,若是真的有问题,她家待嫁的女儿急急忙忙一闯伯府,不就什么都拦不成了。
追出去的侍女婆子们七手八脚将卢雪浓拽住,她直喊:“阿娘!你拦我做什么!”
卢夫人提裙赶来,一把抓住卢雪浓的腕子:“我与你父亲都是谋定而后动,怎么生出的女儿是这个性子!”
“若是真如想的那般,你这样直直冲到伯府,能不惊动她们吗?你还能将别人家的女儿带走不成?徐夫人也一并带走吗?”卢夫人拽住自家女儿的腕子往房里带,“你先缓缓,听阿娘的。”
纾意送来的信上,点滴字句都是事事顺心的喜悦,却不知竟有这样的事等着她。
这样的年月,一桩不如意的婚姻足以断送女子的一生。
更何况是这郎君躺在榻上生死不知的,只怕是要守上一生活寡,再教安平伯府的贼妇人拿捏住亲娘的性命,为他人做一辈子垫脚石。
“阿娘……”卢雪浓神色仓皇,只攥着自己母亲的袖摆。
卢夫人蹙眉沉吟片刻,开口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意儿的父亲不在身边,可还有母亲,凭她一个伯母,如何能决定侄女的婚事?”
“就算安平伯夫人与全京的夫人都说遍了,也是做不得数。”
“她仅仅一个伯母,意儿还有母亲,还有祖母和外祖,何时轮到伯母主婚?”
雪浓听此,总算稍稍定了心。
“此事自然当与意儿知会一声,让她防备着她那伯母。只是你不能出面去说,得装作平日里你们来往的样子,再带些小物件去。”
“桃酥,你来。”她又招手让桃酥到跟前来听个仔细:“现下不过隅中,你去铺子里买些果子,给意儿送去,直说浓浓扇面绣不好,请意儿打个样来。”
怎么这时还不忘跟絮絮说这个,雪浓有些讪讪。
“切记,不可惶急,只作平常样子便是。”卢夫人又思忖着,“芳妤身子不好,也不知这事该不该与她说……”
“罢了,你先去找意儿。”
“是,奴婢知道了。”桃酥躬身行礼,便快步出了院子。
卢夫人抚过女儿发凉的指尖,只让她安心便是。
桃酥急忙买了些果子上安平伯府叩门,如霜在院门见了她,便上来迎:“桃酥姐姐来了,四娘子现下出门了,若是有事,待娘子回来我替姐姐禀告咱们娘子。”
“这事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是我们娘子想问问绣嫁妆的事,意娘子女红好,遣我特来问问。”桃酥面上浮现出些许赧然来,像是不太好意思说自家姑娘不会绣花似的。
“姐姐先请进屋吧,许是快回来了。”如霜请人进了耳房,奉了茶水便去做自己的活计了。
桃酥捏着裙子,不免有些急切,怎么这越急越见不着人呢?
“桃酥?”缀玉拿了叠笺子,像是刚回来,“我们姑娘还没回来呢。”
她见了纾意贴身侍女,立时起身悄问:“意娘子去哪了?我们娘子有急事说。”
缀玉凛了神色,说道:“我们娘子去新宅子了,若是着急,我便带你去吧。”
“好!”桃酥眸中晶亮,跟缀玉出了门。
纾意寻了些泥瓦匠来,今日去新宅查看墙面砖瓦,看看是否有什么漏水掉漆等不妥当的地方,待修整好了,便请木器匠人来量尺寸做些家具来。
朱木白墙黛瓦,一应让匠人刷得簇新,纾意眼中满是期待的光彩,迫不及待要搬来住。
新宅里也请了护院和洒扫婆子,见人来报,纾意回了头去看。
“娘子,卢娘子似是有事找你。”缀玉领着连珠上前来,面色肃然。
既找到这来想必是及其要紧的事,一旁有修整好的主院,随意挑了间屋子坐下,便让桃酥来禀。
桃酥凑到纾意耳边,悄声说:“意娘子,我们夫人听说,安平伯夫人说你和定远侯订了亲。”
“什么?”纾意蹙眉,“是从何处听来的?”
伯母不是打算悔婚吗?怎么又牵扯到她头去上了?
“是那日飞花宴,伯夫人亲口说的!”桃酥急的嗓子都颤了,“在场那么多夫人,又过了这些日子,想必都传遍了!”
“我们夫人只以为意娘子你是知晓的,今日与咱们娘子闲聊时才想了起来,立时就遣奴婢来报信。”
“夫人说,虽她一个伯母所言到底做不得数,但还是请姑娘小心。”桃酥略略迟疑,“林夫人还不知道呢,身子又不好,说与不说,还请娘子仔细斟酌一番。”
纾意面上却是出奇的镇静,她抚了抚膝头的裙子,唇角勾出一抹笑。
“好桃酥,替我谢谢你们家夫人,”她抬眼含笑,眸中却凝着寒冰,“我自会当心的,让浓浓安心备嫁,不必替我忧心。”
“若是意娘子有需,定要来尚书府才是。”
卢老尚书为林三郎恩师,今爱徒之女有求,如何也能搭上一把手。
“好,缀玉,替我送送桃酥。莫要让阿娘知晓此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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