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商量好, 章北庭便通知了孙大娘婆媳二人歇业两天的消息。
孙大娘点头表示知道了,又笑着说:“这两天你们在家好好补补,北庭这一风寒,宴卿都跟着清减了不少。”
“好, 中秋炖只老母鸡来吃。”章北庭笑着道。
宋宴卿却是颇有些不好意思。
他从钱罐里数出八十文铜板, 递给孙大娘, “今天的工钱,多的你们拿着买些好吃的给孩子们过节吃。”
以前在宋家的时候,宋茂祖年节期间没有给帮工多发钱的习惯, 但章北庭说, 应该给一些过节费,他便多数了三十文。
“这……”孙大娘没敢接。
这几天章北庭不舒服, 食肆里就没卖炒菜, 凉皮凉面的生意也不如之前,赚的自然少了许多。
她晚上回到家里,有时候忍不住隐隐担忧,一直这样下去, 章北庭跟宋宴卿还会雇她们干活吗?
章北庭看出她的顾虑, 缓缓道:“拿着买些好吃的,在家带着孩子休息两日,中秋后我们计划要做别的吃食, 到时候你们估计也会更忙。”
他这么一说,孙大娘反而松了口气, 她们婆媳二人在章北庭这里干活, 不怕忙, 就怕没事干。
她接过钱, 笑着道了谢。
章北庭给她们放了假, 又写了张歇业两天的通知贴在门上。
这样若是有食客来,不用去旁边打听,就知道他们休息两天。
这一天,章北庭回家的脚步都比平常轻快许多。
回到家,他就背着一路买回来的食材进了灶房,“我去做饭。”
他买的东西不少,宋宴卿十分自然地跟了过去,结果走到灶房门口,就被拦住。
“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你等着吃就好。”章北庭道。
之前章北庭偶尔做个新菜,想要给宋宴卿惊喜的时候,也会不让他帮忙。
因而宋宴卿没有多想,就道:“那我去把鸡喂了。”
之前买回来的那十一只小鸡,除了最开始没养活的那两只外,剩下的九只都长得挺好。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先前嫩黄的绒毛变成了灰褐土黄的长毛,虽然看着还是一只手就能捏住,但不管是食量还是灵敏度,都比先前好太多。
两人都不喜欢它们在前院跑来跑去,就在后院圈了一块地方出来,围了栅栏,把鸡养在了栅栏里。
宋宴卿用剩饭加跟糠,和了一盆鸡食。
才走近鸡棚,小鸡听到脚步声,就咕咕咕跑了过来。
他把鸡食全都倒在食槽里,又给水槽添了水,想到不用帮忙做饭,便转身去旁边菜地里,扯了一番杂草。
菜地他们打理得很勤,杂草都是才长出来没多久的,连着撇下来的老菜叶,一起丢进鸡棚里,小鸡们爱吃的不得了。
忙完这些,他估摸着章北庭饭菜应该做得差不多了,便回了前院。
“正要去后院找你,”章北庭含笑站在堂屋的门口,“快洗了手来吃饭。”
“好。”宋宴卿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去井边洗手。
饭菜已经在堂屋里摆好,桌子旁边燃着一支蜡烛。
宋宴卿走近了才看到,今晚的饭菜异常丰富,荤素搭配,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
每样分量都不大,但足足摆了六份。
他讶异道:“怎么弄了这么多种?”
“每样都有寓意的。”章北庭笑着说。
他以前刚知道这些菜在婚宴上的名字跟寓意时,觉得牵强得颇有些好笑,结果轮到自己的时候,脑海里最先冒出来的,也是这些有着美好寓意的菜。
就算只有他跟宋宴卿两人,没有宾客,他也没忍住准备了这么多。
如果两人食量再大一些的话,说不定他还会准备八样或者十样。
“这是琴瑟和鸣,”说着他给宋宴卿夹了一个琵琶大虾。
烛光下,宋宴卿的脸颊爬上一点红晕,却没有避开章北庭的目光,而是主动给章北庭夹了一块红烧鹌鹑,“那这个呢?”
章北庭:“比翼双飞。”
接下来他每给宋宴卿夹一样,就介绍一样。
清蒸鲈鱼是鱼水相依,花菇青菜是花好月圆,青豆玉米炒饭是阖家美满。
最后剩下一份百合莲子羹。
章北庭没有立即介绍,而是含笑问:“宴卿觉得呢?”
白瓷碗里装着百合跟莲子熬成的羹汤,上头还点缀着几颗红色的大枣。
宋宴卿小声说出自己的猜测,“早……早生贵子?”
“寓意早生贵子似乎也没错,”章北庭眼里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不过我觉得可以不用太早。”
他如今才二十一,宋宴卿更是只有十九,在土生土长的大靖人眼里,或许到了应该着急生孩子的年龄,但章北庭看来,却是有些早了。
他事业还没成功,二人世界也还没过够。
宋宴卿耳朵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还是好奇真正的寓意,“那你原本想的是什么?”
“百合,百年好合,”章北庭往碗里放了两个调羹,打算两人同吃一碗,“我们要百年好合。”
宋宴卿眨了眨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一定会的。”
一顿晚饭,两人吃得是柔情缱绻,爱意绵绵。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他们默契地各自回堂屋两边的屋子洗漱。
宋宴卿想了想,从箱笼里翻出了那身红色的嫁衣。
章北庭今日做的这些事,明显是要弥补先前的遗憾,那么肯定也想看到他穿上嫁衣。
梳洗好,又在屋里等了一会儿,他才听到对面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
宋宴卿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几拍。
然而等了片刻,章北庭的脚步声却不是朝他这边走来,而是从堂屋门口出去了。
他走到窗子边,看着章北庭进了灶房。
宋宴卿略一思索,便有了决断。
他悄悄打开房门,踮起脚,迅速朝对面房间走去。
既然章北庭没来找他,那他就先过去等着。
一推开房门,他便惊得瞪大了双眼。
这间房间,他早上才在这里起床离开,现在却仿佛变了一个模样。
屋内红烛高燃,架子床上的枕头被褥都换成了大红色的,窗子上贴着大红的喜字,桌子上摆着酒壶杯子,俨然是新房的布置。
他在门口愣愣地站了许久,直到听到灶房的门被关上的声响,知道章北庭即将回来,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的思考,快速溜进房间,在床沿坐下。
宋宴卿的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他以为今天的晚饭已经是章北庭准备的最大惊喜,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他想都不敢想的。
章北庭回来,看到宋宴卿一身红衣,已经坐在床边,同样惊喜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他回身栓上房门,一步一步朝床榻走去。
宋宴卿在烛光中抬起头。
只用银簪挽住上半部分的青丝随着他的动作往身后倾泻,铺了满肩满背。
下巴微微仰着,露出修长的脖颈,在红衣的掩映下,显得愈发白皙脆弱。
他本就生了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这样抬眼看人的时候,无辜的眼神里莫名多了几分诱惑。
章北庭眼神一暗,脚下不自觉快了些。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艰难地移开眼,从桌上拿起写好的婚书,在走到宋宴卿身边坐下,“我父母不在了,我就自己写了一份。”
宋宴卿转头,看到章北庭手里的纸张,手指不自觉蜷缩捏紧,心跳越来越快。
他如今已经识得不少字,婚跟书这两个字,章北庭都教他写过。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章北庭认真地念道。
他上大学那会儿,有段时间网上热议过一回民国的婚书写得有多美,他很喜欢这段,便记了下来。
念到“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时,宋宴卿眼泪不受控制地吧嗒吧嗒大颗往下掉。
这份婚书是写给他的,里面写的是他跟章北庭的名字和生辰,所有美好的祈愿也是为了他们两人。
章北庭念完,连忙把婚书放回桌上,给宋宴卿擦眼泪,“怎么还哭了呢。”
“我是开心的。”宋宴卿吸了吸鼻子,眼眶红红的,却笑了起来,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眼睛也是弯弯的。
章北庭同样眉眼带笑,轻声道:“我也很开心。”
能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光是想着,就觉得无比幸福,更何况是今天这种时刻。
他起身倒了两杯酒,跟宋宴卿一人一杯,两人相视一笑,默契的交错着手,缓缓喝下。
合卺酒喝完,宋宴卿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捏着衣角的手指不自觉用力。
紧张,又隐隐觉得期待。
章北庭放好杯子,回到宋宴卿身边坐下,唤了声,“宴卿。”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就在宋宴卿的耳边。
宋宴卿觉得半边身子都随着这一声变得酥麻,他转过头,眼角还有先前未曾擦到的泪花。
章北庭缓缓靠近,一点一点将其吻干,然后轻吻从颊边到鼻尖,再一点一点地往下,也一点一点的加重。
青纱帐幔不知道什么时候垂了下来,跳动的烛火照在上面,投下一片旖旎的光影。
章北庭取下宋宴卿头上的簪子,青丝便铺了满床满枕。
他声音低沉,撩云拨雨,“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宋宴卿脸颊的红色一直晕到耳廓,小声地应道:“嗯。”
章北庭刚穿越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觉得这里的衣裳十分麻烦,这里要系带,那里也要系带。
现在却觉得很是方便,只要拉开系带,就能一层一层的解开。
这一晚,天上明月将圆,屋内红烛昏罗帐,两人闹到很晚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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