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章北庭知道萧万青跟陆风还在后院睡觉, 特意叮嘱灶房里干活的人放轻了声音。
但那对表兄弟平时也没有睡到大中午的习惯,章北庭来食肆没多久,他们就醒了。
两人利落地起床, 洗漱完。
这个时辰, 吃早饭晚了点,吃午饭又太早了。
萧万青摸着肚子,撩起灶房门上的帘子, 问:“章兄, 有什么吃的可以垫肚子吗?”
他还是计划在有间食肆吃了午饭再回去。
“你跟陆兄去外面坐一会儿,我马上弄好了。”章北庭道。
看到萧万青跟陆风起床, 他就开始准备两人的早饭。
灶房里的几口大锅都冒着热气, 靠墙那个堆着好几层大蒸笼, 一看就是蒸着中午要卖给食客的菜。
另外几个锅的盖子都盖着,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只有章北庭面前的小炉子上, 放着一口不大的平底锅,章北庭正往里面放饺子。
锅里没有水,只涂了一层薄油,饺子放上去, 发出细细的滋啦声。
“饺子……煎着吃?”萧万青问。
章北庭“嗯”了一声, 没有多说。
萧万青扒在门边看了一会儿,有帮工端着洗好的菜要进灶房,陆风便扯了一下他的衣领, 将人拉去了前面。
伙计们都知道,能抓到来食肆偷盗的毛贼,少不了这两位的帮忙。
因而两人一从后面出来, 立刻有伙计上前, 引着他们去烧着炭盆的位置, 紧接着又奉上热茶。
萧万青跟陆风坐了片刻,章北庭便端着个大托盘出来。
两人坐着,只依稀能看到托盘里放着不少盘子。
章北庭看两人伸长了脖子,走到桌边后,笑着道:“饿了吧?”
此时陆风已经看清盘子里的东西。
其中一个大圆盘子,装着一整锅翻过来的煎饺,大小一致的煎饺整整齐齐地排成一个圈,底部被煎得金黄焦脆,煎饺的缝隙间,连结着冰花般晶莹的网状物,看着就觉得食指大动,却又有些不舍得破坏。
陆风笑着道:“不饿,就是馋了。”
章北庭又在两人面前各放下一叠肠粉,一小份剁椒,道:“这是肠粉,若是觉得淡了,可以加点辣椒。”
肠粉并没有肠,白色米浆跟肉沫和鸡蛋一起蒸熟,层层叠叠堆放在一起,外观上倒是跟肠有几分相似。
陆风挑起一块尝了尝,只觉软润滑爽,微微弹牙,鸡蛋跟肉沫的鲜,和米浆的甘香混合在一起,还有馥郁的酱料香味,让人回味无穷。
而桌子的另一边,萧万青已经将筷子伸向圆圆的一整盘煎饺。
筷子一戳进去,煎饺缝隙间的薄薄一层冰花便碎了,发出细却清脆的声响。
萧万青根本没管这么多,夹起一个,直接送进嘴里。
煎饺底部焦黄的部分果然如他想象的一样焦香酥脆,另一面更为柔韧,煎的饺子不如煮的水分足,里面的汤汁却更加浓郁鲜香。
章北庭见他们脸上都露出满足的神情,笑着道:“你们慢慢吃,我先去忙了。”
萧万青和陆风动作一致地点了点头。
他们嘴里都有食物,不好说话。
两人各吃完一份肠粉,分吃完一大盘煎饺,都吃撑了。
萧万青抱着茶杯道:“午饭肯定吃不下了。”
陆风无奈地道:“你不会真打算在这里等到吃午饭吧?”
就算午时正吃午饭,也还有一个多时辰呢,总不能在这里干等着。
“走吧,回家。”萧万青摸了摸肚子。
起身的时候,他习惯性地探向腰间,接着手一顿
,“我钱袋忘在后院了。”
“你去拿吧,”陆风道,“我去结账。”
萧万青拿了钱袋回来,陆风已经在食肆门口站在,表兄弟两人踩着扫过的路面,慢悠悠地往回走。
走了一段后,陆风道:“章兄的夫郎不肯收我们的早饭钱。”
“猜到了。”萧万青点头。
陆风将缩在袖子里的手伸出来,伸到萧万青面前,“你们的贵客牌子是这种吧?”
萧万青看到了,那是跟自己一样的竹牌,上面写着“贵客八号”。
他点了点头。
陆风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不过下巴微微往上抬了一些,“现在我也有了。”
萧万青道:“我的是五号。”
“五号跟八号区别很大吗?”陆风问。
萧万青:“……”
好像确实没什么很大的区别,而且要真计较起来,他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书院里,肯定没陆风去食肆方便。
于是他不说话了。
章北庭送走陆风跟萧万青后,就一头扎进了灶房里。
一整头猪,昨日卖了大概三分之一,还剩下三分之二,得赶紧做成菜卖出去才行。
这几日温度是低,但还没低到能将肉冻结实的程度,新鲜的肉多放一天,味道就会差一些。
猪蹄都剁成了小块,跟黄豆一起在砂锅里煨着。
四个肘子昨日都预定了出去,全都由他亲自处理。
午时初,打包的食客便陆陆续续地来了。
经过昨天,更多人知道他们食肆有新鲜的猪肉,有人甚至赶着马车,跨越大半个云阳城而来,只为了买几份肉食带走。
城东那些富贵人家就不用说了,大部分人家里有仆人,想吃什么,直接让仆人来买就是。
等到午时正,来打包的人的马车,从有间食肆向街道两边延伸,排了快一条街那么长。
黄大爷住在附近,站在自家铺子里,看着一辆辆缓缓向前移动的马车,啧啧了两声,不顾黄行的劝阻,溜溜达达地朝有间食肆走过去。
有间食肆人更多,伙计们都忙得焦头烂额,但也没漏掉一个客人,看到他就招呼道:“您预定的红烧肘子还要炖会儿,您先找个地方……”
“我等会儿就是,你去忙别的,不用招呼我。”黄大爷摆了摆手。
说完缓缓走到柜台旁边。
宋宴卿正在收钱数钱,也很忙。
黄大爷就自己倒了杯茶在旁边喝,没有打扰。
中间宋宴卿停了片刻,他才问:“昨晚食肆里没损失东西吧?”
“没有。”宋宴卿笑着摇头。
“没有就好。”黄大爷放心了。
下雪天不方便,要是损失了什么不好补齐的东西,影响到他们这些食客,他都想跑去衙门踢那几个毛贼几脚了。
钱良才同样预定了一个肘子,不过他午时过后才来,章北庭已经忙完灶房里的事,正跟宋宴卿一起在柜台后面收钱记账。
进食肆后,他问了跟黄大爷一样的问题。
章北庭道:“陆兄跟萧兄,还有四个衙差大哥在食肆等着,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
“也是。”钱良才颔首道。
说起这个,章北庭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觉得钱良才可能会知道,便问了出来,“云阳城是不是有什么官员也姓陆。”
钱良才闻言,一口茶差点呛到,接着猛地抬头看着章北庭,露出跟昨日萧万青一样古怪的表情。
“怎么了?”章北庭问。
钱良才一字一句地道:“我先前听你说起过,你跟萧万青是在青阳书院认识的。”
“是同窗过,但
我以前对他没什么印象。”章北庭道。
钱良才这回差点被口水呛到,他缓缓道:“我家冬冬,都知道跟他同一个先生的同窗家里是开什么铺子的。”
章北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身知不知道他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原身对这些并不放在心上,不然他不会没有丝毫记忆。
钱良才摇了摇头道:“云阳城的知府姓陆。”
章北庭难得露出一丝讶异:“陆公子是知府大人的亲戚?”
不管是陆风还是萧万青跟周鸿文,都跟云阳城家世稍微好一些的年轻人差别不大,章北庭实在没有想到,陆风居然是知府的亲戚。
“你听我说完,”钱良才道,“据说知府大人的小儿子天资聪颖,十五岁陪他回京述职时,便在京城破了一个密室杀人案,得了柄御赐的宝剑。”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才继续道:“那位小公子,单名就是一个风。”
章北庭:“……”
他看向宋宴卿,宋宴卿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钱良才道:“知府大人当时觉得幼子年纪尚小,不许人大肆宣扬这件事,而且那之后,听闻小公子跟人学武去了。”
如果不是章北庭曾跟他介绍过,那人叫陆风,他根本不可能将那个拿剑的青年跟知府家的小儿子联想再一起。
而且在食肆里,萧万青对陆风的称呼是表哥,周鸿文跟章北庭叫陆兄,伙计称陆公子,陆是云阳城的大姓,其他人听到了,也不会一下就联想起知府一家,以及众人以为的,在外学武的知府家的小儿子。
钱良才说完,拍了拍章北庭的肩膀,小声道:“我看他也不想轻易暴露身份,你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待他就是。”
章北庭点头。
食肆又开了两天,新鲜猪肉便都卖完了。
此时雪终于停了。
雪下了六七天,融雪也得好几天,并且融雪比落雪更冷,路也更不好走。
章北庭便干脆关了食肆的门在家歇着,反正现在也不用担心有人再来他们食肆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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