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不明白,汗阿玛方才还气势汹汹,定要将他画的大蜈蚣给额娘看,好用来在额娘面前嘲笑他,这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汗阿玛就扛着他,像逃难一样转身跑了?
汗阿玛扛着他,一路跑回御书房,还一副惊魂甫定的样子,汗阿玛的脸都跑得红扑扑的,累的直喘气,胤禛还未见过这样的汗阿玛,他用手指头戳了一下汗阿玛红红的脸蛋,咦,还挺软的呢。
他之前一直觉得汗阿玛一定有一副钢铁一般的面皮,要不为何每回都能在额娘面前如此厚脸皮呢?
可没想到,汗阿玛的脸都其他人一样,都软软的呢。
“你听到你额娘方才说什么了吗?”
康熙将胤禛放下,喘着气问他。
“听到了,好像什么大义灭亲!”胤禛不知什么意思,只能重复着方才听到的。
康熙的脸色又是一变。
他不由得琢磨了起来,表妹对自己一直很冷淡,难道是嫌他后宫里嫔妃太多了,所以才对他如此不假辞色?
她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很在意这些事情?若不然她最心爱的弟弟要纳个妾,她便喊打喊杀的,可见她心中容不下这些事。
那定是因为表妹觉得他宠幸了旁人,心中对他不满,才一直以来对他表现的如此冷漠。
若是他
可他是皇帝啊,又不能遣散后宫
康熙为自个这个念头吓了一跳,说什么呢,他在想什么,真是荒唐!
胤禛看着汗阿玛迷茫的样子,不知道汗阿玛又陷入自我臆想的折磨中了。
汗阿玛每日都在自我烦扰,看起来纠结又痛苦的样子,胤禛也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大人的世界太难懂了呀
转眼就到了康熙的生辰,明珏提前就将要送康熙的生辰礼物给了康熙。
一方素白的帕子上,绣着小小的金色一团,康熙瞧了半天,也没瞧出来这绣的是什么,明珏一开始还笑着,待看到康熙左右端倪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最后笑容逐渐消失了。
“万岁爷,您在看什么?”
“表妹这是绣的什么?”康熙仍旧没看出来,“看起来像一团没理好金线,还有脸”
“万岁爷,臣妾绣的是一条金龙,万岁爷是真龙天子,这龙来配万岁爷自然再合适不过了。”
“这是龙?”
康熙有些不敢置信,左右看了又看。
“这龙怎么和平常的龙不太一样呢?”
“咳咳,因为帕子太小了,臣妾大概没绣清楚,这条龙呢,它不是常规上的龙,用我们的话说呢就是,他是一条q版的龙。”
这简直打开了康熙的新世界大门,康熙重复了一遍:“求版,什么叫求版?”
“就是”明珏不知怎么解释,她拿过那方帕子,“就是它是一条可爱的龙,万岁爷你瞧,这条龙它还在笑呢。”
“哦原来它在笑啊,”康熙恍然大悟,“表妹,这龙自古以来便是威严且至高无上的存在,它怎么能笑呢?”
“所以这就是臣妾与他人之礼的不同之处,”明珏笑着说,“万岁爷虽然是九五至尊,但臣妾却希望万岁爷天天开心,万岁爷在他人眼中是威严不可直视,但在臣妾眼中却是如这条小龙一般偶尔还甚是可爱呢,这条帕子是臣妾送给万岁爷的私物,臣妾希望万岁爷就如这帕子上的小龙一般,笑口常开。”
康熙听完觉得十分感动,看来这回表妹是真的用心了,居然想出这么别出心裁的贺礼,这是不是表妹在告诉他,他在旁人眼中都是不容侵犯的九五至尊,唯有在表妹眼中觉得他可亲可爱?
康熙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里,随后将帕子小心地叠好收了起来。
“表妹用心了,朕知晓表妹的心意了,朕很喜欢。”
明珏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康熙的寿礼之事,总算是就此糊弄过去了。
康熙又想起明珏那日跟隆科多说的,若是隆科多敢纳妾,明珏就大义灭亲康熙的动作一僵,看着明珏和善的脸,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表妹,你是不是不喜欢后宫有那么多嫔妾?”
明珏一愣,康熙为何会突然这样问,难道认定了她是那拈酸吃醋之人?她也没表现的喜欢拈酸吃醋啊。
“万岁爷为何会这样问?”明珏奇怪,“臣妾喜不喜欢重要吗,重要的是万岁爷喜欢啊。”
她果然又是这个态度,若不是听见了她对隆科多说的话,康熙怎么都猜不到她居然是这么一个人!
她既然这样要求自个的弟弟,那心底一定也对他要求甚高,只是不愿意表现出来罢了。
康熙知晓他也问不出个结果来,只好就此作罢,往常有什么事他都与梁九功说说,梁九功也帮他想想法子。可现在梁九功毕竟是个无根之人,又怎能懂得他心中的所思所想呢?
康熙在御书房盯着那帕子上的小龙盯了许久,突然对梁九功说:“你去,帮我将纳兰侍卫找来。”
纳兰性德不知康熙突然召见他所为何事,进去之后,见康熙正抚摸着一方帕子发呆,那帕子上小小的金黄一团,是火焰吗?纳兰性德好奇地伸长了脖子。
纳兰性德出身大族,阿玛也是朝中大臣,而且他此人长相俊逸,又生得多愁善感,据说宫女们都很想在宫中遇见他。
如此这么一个优雅贵公子,应该很了解女子心中所想吧?
康熙与纳兰性德年纪相仿,平日里又极为赏识纳兰性德,早早地就授予了纳兰性德一等侍卫之衔,平常闲来无事,他也经常召纳兰性德来说说话,只是却还未说过这些事情。
他堂堂一代帝王,乍然问起这种女子心中所想之事,一时之间竟还有些难以开口。
“皇上,您召奴才进来,是有事要问奴才吗?”
康熙咳嗽了一声,将手中的巾帕推了过去:“容若,你瞧着方帕子绣的如何?”
“奴才方一进来便观察到了,这方帕子上的这团火焰绣的很是生动。”纳兰性德笑着答道,“是后宫的娘娘送皇上的贺礼吧。”
康熙的脸色一僵:“这不是火焰,这是龙。”
“龙?”纳兰性德一时没控制好表情,“这龙绣的真是别出心裁。”
“她说,这龙是在笑的,因为她希望朕也能笑口常开。”康熙眼中流过一丝暖意,“还从未有人对朕说过这等子话了。”
“皇上所说之人,是贵妃娘娘吧?”纳兰性德问。
“你如何知道的?”康熙没想到纳兰性德就这么猜了出来。
“奴才虽然不了解皇上与贵妃娘娘之间的事,但在奴才的形象里,皇上心神不宁之时多是因为佟贵妃。”纳兰性德笑着说,“就想着这回也是因了佟贵妃了。”
“没错,”康熙没想到自个表现的这么明显,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其实不是朕心神不宁,是这佟贵妃委实难懂,朕猜不透她心中在想什么。”
“所以皇上将奴才叫过来是?”纳兰性德试探性地问。
康熙想着怎么说,半晌才组织好语言:“前几日佟贵妃的弟弟隆科多进宫,朕偶尔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听见佟贵妃说不准她弟弟纳妾,若是敢三心二意,娶了正妻却不好好对待,便可大义灭亲。”
纳兰性德也是一惊,心想这佟贵妃原来是如此看重家风之人,于是便说:“许是佟家家风清正,佟贵妃才如此对弟要求严格吧。”
“佟家哪里家风清正了,朕那位舅舅,妾一个又一个的抬进门来,在嫡子隆科多出生之前,佟大人都有两个庶子了!”康熙眉头轻蹙说道,而后想起了什么,小声地叮嘱纳兰性德,“这话朕只跟你说说,你千万不要告诉德克新。”
“奴才自然不会说的。”
纳兰性德一向与康熙走得近,君臣二人之间相处起来也较为随意,此时瞧见康熙这副模样,纳兰性德觉得这位主子爷还蛮平易近人的。
“但如今可见,朕那位舅舅也不是很重视嫡庶之别,而且朕的大舅舅家鄂伦岱和法海一向不合,闹成那个样子,京城中谁人不知。”康熙很不屑,“朕看呐,这就是她自个的主意。”
纳兰性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那贵妃娘娘此人看来也极为正直,不然不会这么要求隆科多。”
“她私底下如此交代她弟弟,是不是对纳妾之事极为不耻呢?”康熙突然凑的离纳兰性德近了一些,“容若,你素得女子喜欢,又深谙女子的心意,你说这佟贵妃是不是在口是心非呢,她表面上对朕一点都不在意,其实心底就盼着朕宠幸她一人呢。”
纳兰性德直接被问懵了,他没想到,皇上居然还有这么多小心思呢!
“奴才不知,自打奴才之妻去世后,奴才便没怎么与其他女子深交过,虽然奴才也有两个侍妾,但平日里也不怎么见面。”纳兰性德眼中流过一丝黯然,“贵妃娘娘的心思,奴才也不知晓,但既然贵妃娘娘如此用心地为皇上准备贺礼,想必心中是极在意皇上的。但皇上身为九五至尊,对待后宫也要雨露均沾,贵妃娘娘雍容华贵,深明大义,想必也不会霸着皇上的宠爱的。”
康熙见又提起了纳兰的伤心事,心底也有些歉然,听了纳兰性德的话,他深以为然,不由得跟着点了点头。
“是的,想必她心中也是在意的,只是羞于表现出来而已。”
康熙这么一想,心中又美滋滋的了,居然还伸出胳膊来,兄弟一般地拍拍纳兰性德的肩头。
“容若啊,你发妻去了也有些年头了,听说你阿玛又为你定下了一门亲事,你也该走出来了。”
纳兰性德神色更黯淡了,垂下了头眼中伤心一闪而过。
“多谢皇上关心,奴才记得了。”
“今日多谢你的劝导,让朕心头霍然开朗,”康熙又拍拍纳兰性德的肩头,“朕有你此等良臣,是朕的福气!”
纳兰性德脸上顿时伤心变震惊,他分明什么都没说啊!皇上方才还一脸黯淡,怎么突然又这么开心了。
果然是君威难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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